(这章节未修,状态好了再修)龚阁老知晓夫人此时说得是亡妻,可他不允许拿死人说话,旋即脸色阴了下来,望向不远处的炭炉,久久未能说话。
龚夫人掩面不愿再言语,过了一阵,“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和她计较,我这么些年带你不薄。”
说到这里,龚夫人原本小声啜泣,一下子停住,“不薄,却亦不厚。”
“那到底如何做,才能如夫人愿?”龚顺礼发出这般疑问,倒是龚夫人措手不及的,想想今日他不是找自己兴师问罪吗?
房中就只剩夫妻俩人,屋外管家和嬷嬷一左一后站在门前,你朝我望一眼,我向你瞥一目,又时不时朝门内方向瞧去,十分关切里面的动向。
嬷嬷久久未能听见高声高语,说明二人尚在好好沟通,并未为难夫人,说明老爷还是念及夫妻感情,她亦松了口气;而管家亦没有听见老爷发怒,应是夫人在好好认错,二人没有那么紧张地开始欣赏初冬时节,面前的这一汪池塘,以及各色小景。
“我只希望夫人在意我更多一些。”龚夫人说这话时,面颊露出一丝少见的娇红。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老爷从前那么钟爱冉芸芸,因她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她要什么,会直接干脆利落地告诉他,希望他如何做,她会清楚明白地表达。
而不是像龚夫人这般,十几年来每一次夫妻为数不多的谈话,总是停留在“希望他在意多一些,在乎她”类似虚无缥缈,难有形状和指引。
常常弄得龚顺礼要去猜测,从前他的官职不似现在这般,相对有时间去稍加琢磨夫人索求,可他怎么琢磨都难以满足夫人索求。
所以,对于这类空洞的需求,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到底该如何?而作为龚夫人总会有“你要是在乎我,就会如何;你要是在意我,就会怎样”的思维来对待二人的关系。
日子久了,龚顺礼不喜这般空无的表达,他也曾努力过,可他越努力对龚夫人好,就越想念和芸芸在一起轻松愉悦的日子,但夫妻终究是夫妻,后来,他自认为永远达不到夫人索求,亦就干脆自我放弃,只是程式化做一些自认为夫君该做之事。
反正无论怎么做,他都满足不了夫人的情感需求,干脆就不满足了,如今当了阁老,政务愈来愈多,更没有心思放在夫妻二人情爱之上。
“好,我一定会照做!”龚顺礼清清淡淡回了句。
龚夫人听明白,这又是一句毫无感情、毫无在意的回复,她伸出袖子,擦干了眼角停留的泪水,吸了吸鼻,“今日老爷就为和我谈这些?”
说到这里,龚顺礼起身走去炭炉旁,取下炉身挂靠的火钳,朝已烧过的木炭戳去,令其翻了个身,再缓缓将火钳放下。
“沈书韫,是我的亲生闺女,我希望你今后好好待她,先前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不再追究,希望夫人能好好珍惜这个家!”说罢,补了句,“宫里召见,我去见陛下,夫人在家好生修养。”
看着阔步而走的龚顺礼,龚夫人软了下来,嬷嬷在门外见管家随老爷走去大门,往外走了,她才小碎步至夫人身旁,“老爷可有为难您,夫人?”
龚夫人摇了摇头,“他说他不再追究我先前所做之事,让我以后好生待沈书韫那个丫头。”
“意思是老爷要把那丫头接回府里?”嬷嬷追问。
“我不相信他会原谅我先前派人劫杀他的心声女儿,他这是做样子给我看,那个诏狱门外逃跑的人,一定要找到他,找到过后......”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的,夫人,的确是一个隐患,我这就去办!”嬷嬷顿了顿,“您还真让那丫头回府?”
“她想得美!”
主仆二人从“慎思居”回了“嘉禾堂”,一路上附耳细细碎碎地计划着。
赵掌柜蹲谢通明蹲了两三天,没见他人,一会儿说人在书行,他赶去时,又说人有事去了礼部;说人在“文渊书局”,他赶去,又说人回了书行。
这么几经周折,赵掌柜不跑了,他寻思着谢通明这是故意躲着不见他,难不成他知晓龚阁老早知道速干墨之事,为了避嫌,他才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一想到这里,正走到“德香苑”门口的赵掌柜,盯着三字牌匾,恨从中来,他倒好,还没到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准确说是还在船上,他一个人偷偷找了条木筏回了岸上。
他谢通明不义,别怪我不忍,赵掌柜眼神充满怒意,心里发狠,可转头看了看街上来来去去的人,眼下连谢通明人都不知在哪处,他也只能发发狠。
可他不甘心,“你加派人手,书行、书局、他家,给我找人盯着,一旦看见他出现,立马汇报,他躲得了和尚,我信他还躲得了庙?”
......
此时,谢通明正好就在“德香苑”雅间窗棂处往下瞧着赵掌柜,身旁的管家有些担忧,“行首,真不见他吗?我担心......”
谢通明负手在后,低头望着赵掌柜手舞足蹈与仆人说话,一看便是生气正在发火,“姓赵的我得罪得起,可姓龚的我有十个脑袋,也得罪不起,先缓两日,等龚阁老查无所查,我再找个时间同他赔个罪,这事儿亦就过了。”
“您堂堂行首,何必向他赔罪。”管家语气坚定。
“谁让我临阵脱逃,商场如战场,该装孙子就得装孙子,装孙子又不是真当孙子,不用这么较真儿,只要龚阁老不追究,我立马去给姓赵赔罪,现在就让他先急着。”谢通明头大,一个头便把窗棂塞了个七七八八,管家亦看不见下面赵掌柜的神态。
想着行首就是行首,能屈能伸,他看向谢通明,眼里似乎又添了一层仰望,心想这人活着都不易,行首都如此,他这般小喽喽必然要学着点。
学习使人进步!
“七雅书铺”这日,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阿香去周玥府上参观去了,小丫头进“大观园”,书韫让周玥看着点,她二人接触这么久以来,不似姐妹已胜似姐妹,再加上周海源大人和夫人都挺好的,她自然亦十分放心。
柳摇金尚在“梅花苑”“监工”,今日自然就她照看铺子,因下雨,书客并不多,沈书韫便将账台处的案几朝堂中央挪了挪,以便二人能展开讨论刻板技巧。
书铺除了沈书韫,还有张三峰,国子监《手工记》《农业札记》这单业务昨日已交货,眼下还没有收到国子监传来需要返刻的,大家亦相对轻松,昨日交了单,沈书韫还专门给匠人们放了半日假。
今日“梅花苑”在刻的便是柳摇金先前所准备的第二本画本子,因有《案中姻缘》的大获成功,自然第二本一经小报广而告之,便有不少书客排队前来预购。
先前柳摇金说书的酒楼,去谈及合作的酒楼茶肆亦愿意为他们置放一块售书牌子,所以,第二本话本子,等于是名字都尚未起好,就仅凭借故事梗概,便已在临京城预热预销售,效果还不错。
至于第二本书名,为何迟迟未取,这又是一段插曲,可无论如何,不能拖了,所以,柳摇金“监工”刻内容的同时,亦在冥思苦想,沈书韫让其多起几个,而后再从中择优而用。
因第二本刻板匠人人手充足,沈书韫便把张三峰叫道书铺,因为他来“七雅书铺”最大的一个动力,便是能和自己交流刻板技艺。
所以,沈书韫得满足他,不至于让人完全被当做刻工匠人,对于这种特殊的匠人,她自然要特殊对待,况且,他的确是一个刻板不可多得的人才。
案几上刻板材料摆开阵势,张三峰就“鹰爪刻”的技艺尚存在疑虑,所谓的“鹰爪刻”,便是以锐利的刀法快狠准将字落在刻板上,关于刻刀、刻法,还有刻不同字的时长把控,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鹰之速度,刻字之快慢,这决定刻板效率,按照传统刻法,费时费力,倘若能充满掌握“鹰爪刻“,可将速度提上来,张三峰试过,采用此种刻法,速度是提上来了,但质量很难跟上,这是另他不解之处。
二人背对着书铺大门,走到了一侧,并排着就一个字的刻法,二人按照各自的力道在尝试,张三峰发现,同样刻法情况下,沈书韫刻出的质量总是要比他好上一些,他观摩沈书韫的走笔刀法许久,他亦是这般做法,可出来的字就是深浅不一、流畅度缓急有别。
“我能握着你的手感受你的刻板时的力道吗?”张三峰皱了皱眉,口气里充满挫败感。
沈书韫自然没多想,技艺切磋,都是正常交流,“当然可以!”
于是,沈书韫微微俯身向下,紧挨着她的张三峰择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上,朝向她的身子。
“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一道凶狠粗怒的质问,沈书韫二人转后一看,梁知远胸前起伏颇大,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好似捉奸在床的气势,横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