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不舒服,状态好一些再修这章节)见梁知远这般莫名其妙,二人齐声回了句,“刻板!”他三步当一步跨过去将沈书韫′拉开,与张三峰保持距离,此时,张三峰才反应过来,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你今日这么早?”沈书韫感受到梁知远浓浓的气息自脸颊到脖颈,她抬首望向他,毕竟,没听说今日休沐,见他身着青色圆领袍,胸背缀獬豸补子,腰束素银带,胸前若隐若现的起伏跳跃。
梁知远依旧耷拉着脸,眼眸向下刮了刮,很明显还在生气,“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该注意得注意。”
这话其实说给张三峰听,却深入沈书韫耳朵里,她当即从梁知远身侧一踏步来到案几中部,心中恼气这是何意?难不成我没注意自己女子身份,与他人过于近乎?还是拐着弯儿说自己水性杨花之嫌?她越想越气,梁知远伸手欲往这般拽,她顺势侧去,他便扑了个空。
“梁大人,我敬你是位官人,但请你说话注意言辞,我的名声亦是名声,没有搞清楚之前,切勿随意下定论,你的言外之意,鄙人甚为明晰。”张三峰话语里带有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一番话倒令沈书韫瞠目,梁知远举了举手虚晃两下,看得出他颇为心虚,平白无故打断且下结论,的确不礼貌,况且,二人只是技艺切磋,并无非分之想,是梁知远自己联想多了。
张三峰说完,拱手作揖,转身面向沈书韫,“沈娘子,既然这里有人不欢迎我,我先去看看进展如何,改日再请教。”说罢,没有一眼看向梁知远,径直朝门外穿过街道,进了“梅花苑”。
沈书韫第一次见张三峰这般不卑不亢,心说,还真是不畏强权、不畏□□,好歹梁知远亦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临京城美名远扬的俊俏大官人,可在张三峰眼里,他只是一个人而已,是人就应明辨是非,他这般表述,很明显抛却他是一个官人身份,纯粹从一个人的脚步与之对话。
这点还真是让人不为之动容,沈书韫暗自欣赏并发誓,自己亦是学起来,学习使人进步!
梁知远见人走了,而且还对他视若无睹,心里更为恼气,“斯人毫无尊重可言,我建议你辞退!”
沈书韫当然明白只是因为张三峰对他没有尊重而已,但他临走时没有必要同任何外人打招呼,他是沈书韫请来切磋交流的,倘若此时大堂里汇聚十个八个,他离去时,难不成都要意义作揖,拱手告别?那不能!
“你怎么回事?我们在交流‘鹰爪刻’,你现在把人给我气走了,你来和我讨论?”沈书韫亦要学张三峰的不为权贵折腰的风骨,相比以往,口气和腰板儿似乎都硬了不少。
听到沈书韫反问,以及脸上不屑又带点恼怒的表情,他更气了,“是他气我,还是我气他?明明就是你气我!”他用力扯了扯衣摆,以示怒火外显,沈书韫会当即转变态度,到回来哄哄他。
可他的如意算盘终究打错了,沈书韫毛急毛躁地收案几上的刻板,将两三块重叠,因手劲重发出“哐哐哐”的声音,头也不转朝刻房正要走去,忽地转身,“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里不欢迎你,请梁大人出去!”刻房传来最后一句沈书韫的声音后,便掩上房门。
竟然对我下逐客令?简直不分青红皂白的女子,我难道罪大恶极,令她这般讨嫌,算了,她是不是对那个看上去装高冷的小白脸起了别样的心思......
沈书韫关上刻板房门后,梁知远立在大堂,望着地上稀稀落落方才敲下的碎屑,脑子里想了千百种可能性,最后,耷拉着脸,无精打采跨出门槛,此时,小黑猫正好从矮竹丛里窜出来,跑去他靴鞋上朝服末端伸出小手掏玩儿,一来二去,小黑猫早已熟悉梁知远气味,自然亦不怕他,反而是随时随地蹭蹭的友好关系。
梁知远垂眸只看了一眼小猫,而后拖着掉衣服末端的小猫走了几步,往宅子去,小黑猫见人毫无热情,放开爪子,钻进大堂,徒留梁知远一人缓缓回宅。
刻房内,沈书韫通过门缝时不时看向外面,听见梁知远走了,堂内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才偷摸着开房门,回到大厅,他从前认识的梁知远不是这般,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她摇了摇头。
明日,她要和众掌柜商议竹纸价格打下来的策略,既然张三峰这边一时半会儿不肯能切磋交流,干脆将账台案几重新归位,将案几重新摆回原位后,拿起朱砂笔和毛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画,她这是在独自出谋划策,并将几条可行的路子来回推演,以确保万无一失,生意场上之事,复杂风波随时发生,但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隆德书坊”今日来了稀客,可赵掌柜依旧黑着脸。
来人官声、名望都高于他,可他依旧敢将不高兴写在脸上,亦怕得罪客人,管家领着两位小厮忙前忙后烧水泡茶、添炭聚暖,招呼这突如其来的稀客。
店前一片忙碌,年关将至,书坊打折、优惠亦层出不穷,适才生意相比以往好了许多,毕竟,都想好好过个年。
后院厅堂内,赵掌柜还是让客人坐去正北面西侧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东侧,中间的矮几上置放着刚泡好的茶盏。
“赵兄,几日不见,近来可好?”稀客谢通明满脸笑意,一手抱臂朝向赵掌柜。
一听这话,再瞥见谢通明那毫不知情,甚至还喜笑颜开的嘴脸,赵掌柜顿时腹中升腾出熊熊燃烧的怒火,心说,看样子我近日能很好?
这几日找你找得好苦,你倒好!学着那古人狡兔三窟,是一追一窟,一窟又一窟,简直比兔子还滑头,现在反倒在这儿装好人,真是无耻之极。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让谢通明听见,瞥了眼侧面案几上他带来的两壶新出的新酿,心里似乎亦逐渐平复下来,拱手作揖回礼,“托行首的福,赵某和‘隆德书坊’自然是极好的。”
谢通明转了转枣糕头,眯缝着眼,端起温度适宜的茶盏,拖着茶底,陶醉地闻了闻,吸溜了两口茶香,甚是满意。
赵掌柜最见不得他一脸满足的样子,不都是踩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他才有这般姿态吗?这茶当然好闻,他哪一次来,不是将自己珍藏的好茶献上,可明明尽忠尽职地为他卖力他还是这般不满足,有事躲起来,甚至跑得最快。
委屈太多,实在是难以一一细数,赵掌柜不是不知这商场利害,可他到底亦是匠人出身,虽说这么些年跟着谢通明沾染了许多商业铜臭味儿,可内心上存几分匠气,对人性尚有几分期待,有期待自然就会无意中受伤害。
要如谢通明这般纯粹的商人,只讲利益,那不至于如赵掌柜这般,这些谢通明自然完全知晓,为了安抚赵掌柜,“老兄啊,我们这人一旦上了年纪,身子由不得你,我前几日忽然倒地晕厥,找了医馆大夫,才知是眩晕症。”
赵掌柜侧过身亦喝了口茶,“那就听大夫的,好生疗养,我就说前几日怎么都找不见你,甚为担心。”
跟在谢通明身边这些年,赵掌柜亦习得了许多虚与委蛇,听他这么说,即便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但面上亦要给人台阶顺坡下。
“这个眩晕症,实则就是思虑过重,脑袋容量有限,一旦拥堵便这般,可坐到这个位置,不能不思量,不可不为赵兄,为大家着想啊!做人都不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自己身体的规律,劳逸结合;理解他人的难处,相互谅解,只有这般这妻儿老小的一大家才能过好。”
谢通明向来是很会表达,这一番话出来,要是对他不甚了解的人,定会被他所言所欲打动,并为之肝脑涂地,可赵掌柜太了解他了。
他这么说定是为自己找借口是其一,其二应是有事需要自己支持甚至为之卖命,否则,以他无利不起早的个性,断不可能浪费一个字的口舌。
赵掌柜亦附和着,“行首所言极是,我们确实已到了养生护体的年纪,还望行首多多珍重身子,你来就来,何必又被我带酒,真是太见外了。”
“上次你送了我金蟾,我一直记心上,我向来是知恩图报之人,你知道的。”说话间,谢通明还向赵掌柜挑了挑眉,“这养生离不开酒,小酌怡情,这是‘德香苑’新酿,我一定要赵兄首先尝到。”
“那就多谢行首。”旋即,掌柜吩咐管家,“去叫厨房炒两个炒菜,一会儿我陪行首喝两杯。
谢通明见赵掌柜神色逐渐露出平和之象,”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与赵兄商议。“抬首看了看四周,厅堂里候着的小厮还有几个,赵掌柜当即懂了,使了几个眼色,堂里的人便往外走,出门后还随手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