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笑我?”
云迟意双手撑在地上想爬起来,随后发现她的膝盖疼得厉害,她往旁边侧身,曲起脚一看,膝盖被坚硬石台磕破了,正流着鲜血。
林羽晚想把她拽起来,刚使力,云迟意倒吸好几口凉气。
“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林羽晚伸手摸了摸,无情地说:“师姐放心,还没断。”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遗憾,云迟意眉心皱在一处,试着活动一下,她泄气了:“现在我这样没办法走路,你背我回去。”
山路如此难行,让一个瘦小的十岁孩子背人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羽晚也看得明白,他走到一边,折断一根树枝,塞进云迟意手里。
“师姐,你自己走快一些。”
他说完,也不管云迟意死活,背着背篓下山。
云迟意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回去的路又湿又滑,好在她走一段路脚也不疼了,后勉强能跟上林羽晚的步伐。
走到山门前,云迟意鼻子都冻僵了,值守的师兄看她浑身脏兮兮的,感觉一丝不可思议。
“小师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去后山啊?”
云迟意吸吸鼻子,双颊被冻得红彤彤的:“七师兄,我们去采药。”
七师兄看见她腿上的伤,诧异道:“你一个人去啊,腿怎么受伤了?”
云迟意下巴向后一指:“还有林羽晚。”她没回答受伤的原因。
面对云迟意的时候,七师兄是和颜悦色,看见背着空背篓的林羽晚嘴角立刻耷拉下去:“师弟,灵药呢?”
林羽晚置若罔闻,直接从他面前走过。
小小年纪,好大的臭脾气,七师兄不屑同他说话,又笑眯眯和云迟意嘱咐让她回去喝碗姜茶,要去问白启拿药包扎伤口。
云迟意忙应声,山门前站着说话实在冷,她拄着树枝去追林羽晚,唤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
随他去吧,她又不是不认路。
云迟意寻思着先找白启拿药,她走进弟子院落,正巧和白启撞个正着。
白启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将手背在身后:“小师妹,你怎么回来了?”
云迟意随口说:“风雪封了路,我们就先回来了。”
她说完,白启才看见她膝盖上的血迹,问前问后有些担忧。
云迟意只说是下山的时候被树根绊倒,也不至于丢了脸面,末了,挽尊地说:“我以后一定勤加修炼。”
白启了然:“修炼的事以后再说,师兄去给你拿药。”
他路过身边,撩起一阵香甜的味道,云迟意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沉吟,他刚才目光躲闪,怎么和平常有点不同。
还有,为何不让她提修炼的事呢。
等云迟意回到房里,送药过来的却不是白启,而是林羽晚,二人一对上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不耐烦。
云迟意蓬头垢面,一对垂挂髻像兔耳耷拉着。
林羽晚放下药,破天荒地主动说:“我烧点水给师姐洗脸。”
他莫名其妙积极起来,忙前忙后烧水,又拧干帕子给云迟意擦手心。
云迟意在上药,随意抬一眼,没看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来先擦擦冻红的脸,又擦手腕和掌心。
她瞄见林羽晚眼睛滴溜溜地转,也暗暗跟随着他的目光,将房间里打量一遍。
待到他定住不动,她掀起眼帘,往上抬眸看向屋顶,瓦是瓦,横梁是横梁,没看出名堂。
林羽晚眸中掠过一缕光,悄然无声收回视线,此时,云迟意低着头,拢着嘴向膝盖上的伤口吹气。
“师姐,我去修炼了。”
云迟意仍低着头,摆摆手让他出门:“把门关上。”
林羽晚一走,云迟意把窗也关上,诡异地仰着脑袋继续看房顶。
系统:【没有特别的东西啊】
到底在看什么?
云迟意一只脚跳到刚才林羽晚站的位置,仰头太久,她只觉得脖颈酸痛,头脑也沉重得厉害,但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她神经太紧张……
不管这么多,今天不用采药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云迟意将昨天晚上的心法再次翻开。
她在床上打坐,运行体内灵气,再一睁眼,天已经黑了,时间过得十分快。
云迟意晚饭少少吃了一个红糖馒头,然后披上斗篷去后山竹林地试剑。
她手里是一把桃木剑,还是白启给她削的生辰礼物。
清寒的月光从竹林里倾洒下来,映照在斑驳的白雪上,晚风习习,吹动她的发梢,云迟意提剑起势,却发现一身都是三脚猫功夫,连站都站不稳。
夜里还冷骨头疼,她练了两遍,抱着剑哆嗦着想打退堂鼓,一想到两年后的火海,炼气期的她只能等着被烧成灰烬,她又再次抖开衣袖,一脸严峻地练剑。
她一沉下心,再回神,周遭的雪都被她踩融化了,竹叶也被消掉一圈。身上暖烘烘的,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困。
系统问她怎么还不开始攻略男配。
云迟意练剑正起兴,回道,修炼中勿扰。
快要天亮了,她穿回落了雪的蓝色斗篷,经过林羽晚和其他师兄的房间,她灵机一动,欲到窗下听听动静。
林羽晚这屋里住了五个人,才走进,便听到一连的鼾声,此起彼伏像是春雷,站在外面也听得人头疼。
云迟意一手捂住耳朵,用桃木剑窗户戳了一个洞,她贴上眼睛去瞧,惊奇地看见林羽晚的位置上没有人,只有一团拱起来的被窝。
再三确认看仔细,云迟意很肯定林羽晚不在。
白日就看他鬼鬼祟祟的,果然有事藏着。
云迟意退开几步,伸手把窗户纸拨回去。
她想起白启,又偷摸去他的房间,白启修为高,她不能靠太近,知道他房里有人她就绕回去了。
走在路上,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左手边传来,她头皮本能地发麻,屏住呼吸去听,好像是磨刀的声音,唰唰唰地来回在磨刀石上摩擦。
云迟意蹑手蹑脚,这次还注意着后方,免得发生再次被敲晕的事情。
一个人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无限扩大,往前一步,云迟意险些踩到影子的手,她后背挨着墙,探出一点视线出去看了两眼。
巨形影子下的人是林羽晚,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左手拢起舀水淋在刀口,又专心致志地按压刀刃在磨刀石来回摩擦。
换个人来云迟意都觉得场面舒服一点,但林羽晚又瘦又小,往哪里一坐就说不上来的吓人。
云迟意无声无息退回去,回屋的路上想了想,与其成天被他吓到,不如想方设法试一试他的底线,让他露出獠牙。
她一直想不通,林羽晚怎么灭的澄明,在事情发生之前,一定先试试他的水有多深。
后面几天,云迟意一边偷偷修炼,一边对林羽晚呼来喝去。
谁料林羽晚很沉得住气,哪怕有一次云迟意闹得过分,他闭口不语,一句话也不反驳,随云迟意惩罚,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云迟意的初衷并不是想欺负林羽晚,他逆来顺受的态度让她有些疲了,于是开始专心琢磨如何提升修为。
转眼到了春天,后山的雪融化成水,流进清冽的溪流中。
清早,云迟意服用完丹药,咽下山泉水,鼻尖不由自主地轻嗅,她眼皮跳动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房顶。
一丝熟悉的味道。
她聚精会神,没有闻错,上面确实飘下来香甜的味道,和冬天时白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在白启身上嗅到这股味道了。
她忽然腿软,心脏一紧扶住桌角。
这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伤害?
白启在隐瞒什么?
云迟意搬来板凳,站在上面向上瞧,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她想了想,出门去把林羽晚拉进屋里。
一进门,林羽晚的身体随即一僵,拳头都警惕地握紧,显然也闻到甜味。
他的反应反而让云迟意安心,至少说明两个人都不知这股味道的来源。
云迟意哒哒跑过去关上门窗,在林羽晚好奇的目光里靠近。
“我有个秘密要和你说。”
林羽晚听后立即退开:“师姐,说出来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他戒备的嘴脸打消了云迟意想合伙探究的念头,她环抱手臂,哼声:“你不听就算了。”
林羽晚懒得回话,甩手离开,踏出房门前又控制不住回头往上看。
云迟意也不去看了,把眼睛盯瞎了也不会有结果。
白启那时慌乱的神色让云迟意始终耿耿于怀,芥蒂今日又被异香激发出来。
她坐下来喝茶,心说现在也算是危机四伏,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少许,云迟意换上水绿色的春装,双手抱着心法,蹦蹦跳跳去白启房间找人。
她踮脚敲门:“师兄,师兄,你在里面吗?”
片刻不到,白启打开房门,柔和的嗓音问:“何事?”
云迟意弯腰从他手臂下穿过,挤进房间里,她已经站在屋里,食指挠挠头发万分苦恼地说:“师兄,澄明心法一共有二十一节,但这句我怎么都读不懂,好师兄,你给我讲讲可好?”
白启从她手里拿过书:“今日怎么想起来修炼了。”
他温柔地弯唇,云迟意则是绞着手指,颇有些羞赧。
这一幕落在林羽晚的眼里,他貌似不在意地走过,又在阴影处忽然调转方向,贴近墙根等着房间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