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意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她皱皱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着做梦了。
可她一侧头,脑后疼痛感明显,表明了昨晚的事情切切实实发生过。
谁把她打晕了?
她问系统,系统说没看清。
这下子真是如坠五里雾,毫无头绪。
她捂着头爬起来洗漱,又伸着短胳膊梳好头发,用着这具没长大的身体,处处使不上力气,云迟意都懒得动了。
不多时,林羽晚按时来送早点。
云迟意将他留下,让他整理屋子,自己则是坐着喝白粥。
她一双眼睛几乎要把他看透,昨夜那人下手很重,该不会是林羽晚想趁黑砸死她?
可如果是这样,怎么又把她搬回床上,装作无事发生?
云迟意拿着汤匙搅动白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师弟睡得可还好?”
在理床铺的林羽晚动作停顿,往常云迟意对他呼来喝去,但是从来不关心他的私事,全当他是好使唤的苦力,今日又是想耍什么心眼。
林羽晚头都不转过来,便回道:“多谢师姐关心,我昨夜睡得很好。”
云迟意:“哦,我睡得一点都不好。”
她还想委婉试探,澄明召集的钟声响了,空灵的声音在半空中一圈圈荡开。
怎么突然召集众人,云迟意盘算着,猜测有人也发现昨夜的古怪,把人集中到一块盘问。
她端着碗不动,林羽晚见他在发呆,路过时提醒道:“师姐,该过去了。”
匆匆把粥喝完,她用帕子插嘴,随手丢在桌上:“走吧。”
澄明所有弟子在练功房集合,云迟意站在最后面,一屋十一个弟子,只有她一个女弟子。
云迟意心里感觉到一丝奇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本能偷瞄林羽晚,林羽晚短胳膊短腿的倒是站的笔直,不像她这般松散不拘小节。
等了半晌,常衡姗姗而来。
他依然着白衣,一脸凝重,连相貌都像老了一些。
常衡捋了捋胡子,开口道:“今日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踏星宴。”
此言一出,弟子们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连一向稳重的白启都忍不住重复常衡的话。
系统和云迟意解释,踏星宴就是各门派接着宴席名义比试,在天南地北的门派里面选出一位出色的弟子,嘉奖一些秘籍和法宝。要是澄明派有人胜出,那可是师祖坟墓冒青烟了,几百年才能修来的功德。
踏星宴十五年一回,以往接到邀请帖,常衡都是看过则过。以他们的修为,能不能到宴席现场都是个问题。
再说了,踏星宴不是还有两年吗,现在提出来做什么。莫不是说常衡这是要施压,让他们刻苦修炼啊。
既然不是和昨夜的事有关,云迟意显得兴致缺缺,师门派谁去都轮不到她头上,她非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她又去看林羽晚,对方脸上没有神情变化,代表师门出战的人也不会是他,他修为也低。
众弟子低语片刻,望向神色严肃的常衡又纷纷安静下来。
常衡说:“为师思来想去,你们在山上待的太久了,是需要一些机遇,不是只为了踏星宴,也是为了好好历练历练。”
他摩挲着下巴,又道:“从今日起,白启你带领师弟们专心修炼,两年后,我会择选五人前往踏星宴。”
白启挺起胸膛,一副临危受命的模样:“弟子遵命,定不负师命。”
一共就十一个人,竞争并不激烈。
而云迟意又排在最末尾,想来踏星宴和她没多大关系。不料常衡离开后,白启满腔热情无法挥霍,给所有人都分派了任务,云迟意分到个后山采药的任务,与她同行的是林羽晚。
今日就要趁热打铁上山,白启留下云迟意嘱咐道:“不要去险要的地方,要是累了,让小师弟帮帮忙。”
外面又冷又湿,云迟意内心十分抗拒,表面又咧着牙微笑:“放心吧,大师兄,我对后山地形非常熟悉,不会有事的。”
白启笑笑:“你啊,以前就喜欢爬上去玩。”
云迟意得意地回道:“这不是派上用场啦。”
她二人在这里言笑晏晏,林羽晚站在柱子的阴影里看着这边,虽没说话,但云迟意看出他催促的意思。
和白启又说了几句话,云迟意回房去换衣服,再推开门,林羽晚背着背篓等着。
她嘟囔埋怨一句:“这么大的风雪,非要今日去采药吗。”
后山的路不好走,云迟意慢慢吞吞跟着林羽晚的脚步走了一刻钟,背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采到。
她停下来喘气,发现林羽晚拿着锄头,一个劲往山林爬,他虽瘦,但身手敏捷,转眼就爬过了斜坡,云迟意这会儿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脑袋了。
后山丛林茂密,猛兽也有不少,地形更是陡峭,云迟意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林羽晚想对她下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修为不如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她多想,这小子昨天就想淹死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谨慎起来,从荷包里摸出白启给她的传音哨挂在脖子上。这样一有异动,她就吹响哨子,白启听到不会置之不理。
心里稍安,云迟意扶着树,装出气喘吁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林羽晚,你跑那么快干嘛,回来接我。”
前面无人应答。
云迟意眉心紧皱,又喊一声:“林羽晚?”
回应她的只有堆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她顾不上装孱弱了,往前走了几步。
“晚晚?”
话音刚落,林羽晚满头是汗出现在她视野里,云迟意知道他最讨厌这个称呼了,因为之前原主说锅碗瓢盆,名字不知道是怎么取的。
看他此刻绷着一张小脸,云迟意强行按下笑意,清脆的声音提高,数落道:“你慢点不行吗?”
云迟意伸出手:“拉我一把,我上不来。”
林羽晚脸色一沉,两只手才把云迟意从下面拽上来。
一上去,云迟意累得头晕,她怀疑是后脑的敲击伤,见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她两手扇着风忙坐下来休息。
“我腿疼得厉害,好像要抽筋了,你给我按一下。”
林羽晚低着头,背靠大树,看上去没听见云迟意的话,然而紧蹙的眉心和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
云迟意催促:“愣着干嘛?”
静了良久,林羽晚取下背篓,半蹲在她身边,挽起衣袖给她捏腿。
他力气大,云迟意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轻点!”
林羽晚道:“师姐不是说腿要抽筋了,轻一点没用的。”
他这是趁机泄愤,云迟意都让他按清醒了,后脑勺也不疼了。
过了片刻,她竟然适应他的力道,靠着后面的树干眯起眼睛放松身体。
林羽晚手都按酸了,他停下来,问道:“师姐还疼……”
话没说完,一只温热又带有肉感的手盖在他的发顶,奖励似的拍了拍:“不错,你还算有点用处。”
林羽晚眼睑一眯,不动声色往旁边侧开脑袋,躲开她的触碰,眼底满是厌恶。
云迟意嗤笑,一脸不屑:“见过仙人授福吗,我以后可是要修炼成仙的,倒是让你先捡一个大便宜了。”
“既然师姐已经好了,那我们就继续往上走,这附近的灵药都被采光了。”
云迟意坐下来就不想动,她抬起下巴,一脸天真:“我在这里等你。”
“也行。”
林羽晚紧接着又说:“山里多豺狼虎豹,师姐可要当心了。”
闻言,云迟意抿唇,拍拍裙子上的树叶子:“打趣你罢了,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上山。”
她慢下步伐,让林羽晚走在前面,以免这心黑的小子搞小动作。
林羽晚看出她的躲避,回头问:“师姐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云迟意徉怒:“我走得慢。”
林羽晚心有疑虑,云迟意本事没有,但脾气可不小,一向不喜欢别人走在她前面,觉得像被人压了一头。
见到前面有条岔路,树木茂密,最是适合灵草生长,云迟意想也没想,扭头想往那边走。
林羽晚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神色慌张:“师姐,走这边。”
云迟意心里存疑,把脚伸回来。
再往上走了一炷香,前面是一块突出的石台,视野很是开阔,站在这里能看见整个澄明派。
云迟意等林羽晚站到石台上,她才挪动脚步跟上去,不过也没靠近边缘。
“嗯?”
林羽晚听见她的声音,便寻声看过来。
云迟意轻咬着食指,俯视着下方的师门,她刚才看见几个人影从她房里出来,奈何视力受阻,山风又大,看的不是特别真切。
她说:“也不知道现在师兄们都在做什么,从这里看得见吗?”
林羽晚探头往下,没看见任何奇怪的东西。
云迟意再一眨眼,什么都不在了,或许,她看错了也说不一定。
冷风吹得云迟意脑瓜子痛,她鞋子有些湿了,早知道和白启闹一番,也省得来山上受罪。
“上去看看,没有灵药就回去,明日或是等天气好些再来,不知白启师兄怎么想的,哪里有这般急啊,非要现在采药。”
出门不过一会儿功夫,她抱怨好几次,她一转身踩到石台上的碎冰渣子,冷不防往前摔倒,危急之中,伸出手一挡才没有破相。
云迟意摔得龇牙咧嘴,整个人趴在石台上,隐约听见一声笑,她冷脸去看林羽晚,他神情冷冷淡淡的,仿佛刚才幸灾乐祸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