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今天是林珩之的新书签售日,离她们玩鬼屋的小楼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系统告诉云迟意,算一算时间,林珩之也收工了。
于是,在林珩之神神秘秘摘下口罩,换了衣服从后门走出来时,云迟意咬着棒棒糖不经意从旁边路过。
在对方讶异地停下脚步,看向她的背影,她从转角歪出一个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珩之:“小林老师,真的是你,你在这里干嘛?”
林珩之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云迟意步步紧逼过去,好奇地踮起脚尖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就是你说的有事吗,有什么好玩的?”
林珩之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就见她笑眯眯地,眺望到对面的海报,一瞬间眼睛里满是惊喜:“签售会!是我最喜欢的作者的签售会诶!”
她越是雀跃,林珩之的眸光越是不能安定下来。
云迟意拽着他的手臂,欣喜地晃一晃:“陪我去看看,我都没见过作者本人。”
林珩之甩开她的手,语气平常地说:“似乎已经结束了,现在过去也没用。”
他又扯着她的手腕往反方向走:“你不是说要和朋友玩,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云迟意笑盈盈的,说:“正要去找她们,你既然忙完了,一起去玩吧。”
见他面露犹豫,云迟意积极地带着她的摇钱树下楼,好言相劝道:“我们还年轻,要体验一点新的东西,你别听别人说鬼屋里面可怕,其实都是人扮演的,大家都是图一个氛围而已。”
林珩之沉着双眸没说话,任由她摆布。
云迟意担心汪嘉嘉她们等太久先进去了,软唇一勾后随即转变为蹙着眉眼,一脸关切地问林珩之:“难道你也怕,不想玩吗?”
正好汪嘉嘉也不待见林珩之,云迟意也就演个样子罢了。
她万分惋惜:“行吧,我也不勉强你,你借我二十块钱,我就不烦你了。”
林珩之却说:“我没说不去。”
云迟意吃惊:“什么?你要去?”
林珩之一脸漠然地看过来:“你这不是想让我去的表现。”
若无其事地轻咳两声,云迟意浅笑着表示:“才没有呢。因为我已经迟到一会儿了,空手去她们绝对不高兴,我们买点汽水和薯片带过去吧。”也得讨好一下汪嘉嘉和辛小雅才行。
林珩之反问她:“我们,你有钱?”
云迟意皮笑肉不笑,颇没有骨气:“是您买点行了吧。”
她甩手走在前面,喋喋不休:“全身上下六个兜,拼拼凑凑才几块钱,如此拮据的生活,真是令我心寒。”
在同汪嘉嘉约好的时间内,云迟意领着林珩之回去了。
汪嘉嘉见到林珩之就伸长脖子看,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话也不藏在心里,开口就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云迟意干笑两声:“好巧,他也想玩。”
一说完,她立马上去捂住汪嘉嘉的嘴,生怕事情败露,低声解释:“他身上有钱,这是下下策。什么都别说,一会儿进去之后把他扔后面。”
汪嘉嘉差点喘不过来气,一把推开云迟意:“都行。”
林珩之把汽水和薯片递给汪嘉嘉:“凑个人数进门,进去各走各的。”
话不多说,云迟意搓搓手,交完钱,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
屋子里魔音环绕,诡异的灯光忽明忽暗,内部是仿真的废弃医院装修,云迟意什么都没想,只顾着想沉浸式体验,她打头阵,扶着墙往里面走。
才迈出脚,汪嘉嘉在后面推了她一把,云迟意吓得不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凶巴巴转头:“汪嘉嘉!你完啦,你给我等着!”
汪嘉嘉笑嘻嘻地说:“之前说好的,可以互相吓人,现在先给你练练胆子,你要小心咯。”
汪嘉嘉得意洋洋地揪着瑟瑟发抖的辛小雅走在中间,林珩之则是慢悠悠垫底,还落了很大一段距离。
他进来,是想补正在构思的小说场景的缺失,换而言之,在积累素材。
云迟意穿梭在“废弃的楼道”里,她提着裙子,免得被墙上的红色油漆弄脏,头顶忽然掉下来道具,她吓得浑身一紧,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汪嘉嘉一阵阵的尖叫声,想来也是被吓得要死。
“啊啊啊啊!云迟意!什么东西从你后面飘过去了!”
汪嘉嘉竟然还不忘吓唬人。
“云迟意!救命啊!!!有人在说话啊啊啊!你没有听到吗???”
哪里来的人说话,云迟意故意不理,推开一扇破碎的玻璃门,这是一间手术室,屋子里逼真的道具,和墙面偶尔闪过的场景剧本诱得云迟意玩性大发。
墙面荧光寥寥几笔提示道:小心午夜徘徊的白衣女人。
云迟意低头一看身上白裙,心说天助我也,她一定要把汪嘉嘉吓得六神无主。
忍着恐惧,她一闪身躲到柜子后面,就等着汪嘉嘉从旁边经过。
然而,五秒钟过去了不见人影,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总共就是这么大的地方,怎么都不见了。
云迟意感到一丝疑惑,从缝隙里面挤出来想看个究竟,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白影,她吓得脚步都乱了,闷声跌跌撞撞撞到一面人墙。
屋子里红蓝交织的灯光照在脸上,她抬头,看见林珩之冷静的脸,这双眼睛带着几分的冷血和绝情。
她瞬间便脱了力,双手挂在林珩之身上不肯放开。
“你突然冒出来干嘛,吓死我了。”
“汪嘉嘉她们呢,怎么是你先进来了?”
林珩之扶住她往下坠的身体,回答说:“那边有条岔路,她和另外一位朋友应该是走错路了。”
“汪嘉嘉?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们应该就在隔壁屋子里,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马上就听到汪嘉嘉回话:“什么情况,你在哪里啊?我们这里是档案室,就一个黑板和一个密码锁,让我做数学题解密。神经病,我哪里会这个,我要出去揍老板一顿!辛小雅,你你你……别往墙角钻了,快来看题目!”
那是进入密室了,看来不用担心。
云迟意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深呼吸还一会儿还是没有好转,她狐疑地看向林珩之,发现在颤抖的人竟然是他……
“林珩之?”
林珩之单手压着耳朵:“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云迟意下意识贴近,警惕地看着四周,除了偶尔鬼哭狼嚎的音乐,她没有听见其他异动。
“你别吓我。”
在蓝色的灯光下,林珩之的脸色显得尤其苍白,红色的光线里,他整个人又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神色还有些恍惚,眼神不由自主看向了房间里的手术床。
云迟意忽然意识到他状态不好,急忙捏住他两边的耳垂:“你别乱看,你看着我,早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就不让你进来了。”
林珩之听不清楚她说话,晃了晃昏重的脑袋。
他听到,有人在轻声叫他,说要好好考试,千万不要分心。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从校门口冲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他拉住她的手,她神识不清地嘱咐着考试不要分心。
救护车疾驰而去,林珩之茫然在站在路口,他仰头看向天空,雨水冲刷着他的双眼,像针扎似的刺痛遍布全身。
然后他又低下头,看着电线杆旁边泥水洗刷的血迹。
他没有亲眼见到她是怎么被撞飞的,但破碎的垃圾桶似乎在向他重现着画面。
“林珩之,你别发呆,喂,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怎么傻了……”
林珩之此时怔怔地看着手术台,最后一面,是隔着沉重的铁门,午夜几次梦回,他都站在外面。
母亲的声音,一直充斥着耳朵。
现实与梦境混合在一起,乱成一幅扭曲的画。
林珩之晃了神,久到他感觉过去了十几年,直至两团暖和的温度贴住他的耳朵,嘈杂的声音逐渐被隔绝,他带着一丝地迷茫,缓缓低睁开了眼睛。
近在眼前的云迟意对着他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笑脸,她的样子逐渐清晰,直到眼皮上的红痣在他眼里鲜活起来。
她双手更紧地捂住他的耳朵,他能读出一点唇语,她稳住了呼吸,低声说:“你怕什么,都是假的。”
林珩之迷惘的状态持续着半分钟,他伸出双手,把云迟意按进怀里,脑袋一重,额头抵住她的肩膀,呼吸着她身上的暖香。
云迟意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热湿意,身体无意识地紧绷,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在她的认知里,林珩之是块千年寒冰,冷酷,腹黑,是出生时也不会哇哇大哭的人。
可是现在,他是无助地拥抱着她的身体。
云迟意眨巴眨巴眼睛,他既然清醒过来了,保持安静或许让他面子上好受些。
她垂下长睫,尖锐的刹车声却在脑海里陡然响起。
来了,原主的抗拒控制着她的身体。
云迟意太阳穴被刺痛得作呕,她本能地要推开林珩之。推了一把,林珩之纹丝未动,再挣扎,林珩之越箍越紧,还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云迟意气得不行:“你想勒死我吗,快放开!”
林珩之抬起眼,眸底殷红,略带不满地说:“你又在怕我,为什么?”
云迟意按着脑袋,却不能从他怀里逃脱,现在难受的是她了,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莫名其妙的,你给我放手!”
林珩之握住她的手腕,强行让她看着自己:“云迟意,我在问你事情。”
云迟意:“没听明白!”
她头晕目眩,开始干呕:“你再不放开,我吐你身上。”
说完,她“哇”地一声偏头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