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晚,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甩掉手上的水珠,心下气急了,又说:“何时轮到你来管我。”
林羽晚伸手:“妖丹。”
云迟意偏开头:“我后悔了,不打算给你。”
她面上冷淡,心里却气得紧:“你需得赔我一套茶盏,还有一身衣裳。”
林羽晚说:“师姐这几日收的礼物里面没有这两样东西吗?”
云迟意看他冷脸抱臂,微微偏着头,又说出这些话,她听完也不生气了,继续倒了杯茶水:“哦,晚晚,你在嫉妒?”
“师姐想多了。”林羽晚胸口起伏,她不给他倒水,他便自己倒。
“你口是心非的时候太多了,我有些分不清你说的话,今夜我心情不好,你改日再来吧。”
林羽晚转动茶杯,余光懒倦:“你不是不想见我,还想我下次过来?”
云迟意说:“嗯,今日不想。”
她抬手指着门:“出去。”
门框一晃,一个人鬼鬼祟祟趴在门上:“师姐,你快让我进来躲躲,他们要打我。”
林羽晚辨认出是万顷云的嗓音,直接问:“他怎么还在?”
云迟意也想知道他说服其他师兄的原因。
林羽晚坐着不动:“师姐不是说,女子闺房不能随便进,我怎么听他的口气想来就能来呢。”
万顷云着急忙慌地拍门:“师姐,救命啊!”
云迟意站起来,把林羽晚拉到窗户边:“出去,等下他看见你在我房里,我还要耗费口舌解释。”
林羽晚后背贴着墙:“可以,想我离开,师姐多少要说两句好话。”
想得美,云迟意一掌把他拍下窗户,过去把那个鬼哭狼嚎的人放进来。
万顷云在地上滚了一圈,急忙把门关上,他目光惊愕地看向云迟意身后:“他怎么在?”
他动作倒快,无声无息又爬回来了,云迟意无计可施地坐回桌边:“别管他了,你又发生了什么事?”
林羽晚也问:“对啊,你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万顷云捂住胸口:“那日我为了留下来,把琉璃灯和三青伞送给他们了,他们怀疑我身上还有好东西,方才正把我关在房间里要搜身。”
他提醒云迟意了,云迟意抬起眼帘:“所以,你身上还有别的神器?”
万顷云瞥一眼林羽晚,想凑到云迟意耳边说,林羽晚用剑鞘横挡住:“离远一点她也能听见。”
“不好,这是我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迟意催促:“快点说,不说就出去。”
万顷云浑身一颤,老老实实地交待:“就是我有一回下山买菜,一个老汉送我一箩筐东西,我一开始以为都是些不值钱的手工玩意,后面就查到,里面有三青伞,琉璃灯,锁妖锁,捆仙绳,麒麟盾……这些东西。”
金手指开这么大,听得云迟意好一阵羡慕嫉妒。
林羽晚听得时候一直关注着云迟意的表情变化,她听到这种奇闻,面色未改,低着眼眸缓缓地喝着茶,果然是修习无情道的好苗子。
“捆仙绳带了吗,是几品?”林羽晚问。
云迟意顿觉不对,出声阻止:“万倾云,你别给他。”
万顷云翻锦囊:“捆仙绳对我来说也无用,林道友,你可以用灵石和我交换,要多一点我才同意哦,别人想买也买不着呢。”
林羽晚大手一挥,一堆极品灵石堆在桌上,漫到云迟意面前。
她冷眼看着万顷云:“不是说了,别给他。”
万顷云已经将灵石收进怀里,笑眯眯地把捆仙绳交给林羽晚,而后佯装没听到云迟意的话,一脸单纯地问:“师姐,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
他怕被骂,捂着脑袋赶紧转移话题:“林道友,你为何单单中意这个捆仙绳啊?”
林羽晚似笑非笑:“有用。”
最好是别用她身上。
夜已深,云迟意开始赶客。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万倾云摇头如拨浪鼓:“他们在外面找我,但是又不敢进来,我不出去。”
云迟意凝眸看向林羽晚:“你呢,还不走?”
林羽晚说:“师姐这话说的奇怪,留他与你共处一室多是不方便的地方,我还是留下吧。”
万倾云立马上了道:“师姐,你就再帮帮我,要是我被抓住了,我怕疼又管不住嘴,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在你房里遇到林道友的事情说出去了。”
随后,万倾云的肩膀被无形的灵气抽了一下。
“恩将仇报。”云迟意熄灯放下帷幔。
黑暗中,林羽晚和万倾云面面相觑。
万倾云嘟囔:“是师姐教我危机时先保命,师姐教导得好。”
万倾云摸黑去柜子里把被子抱出来,挨着云迟意的床打了床铺。
他还塞给林羽晚一个枕头:“要是有危险发生,师姐第一时间就能保护我们。”
林羽晚长腿一摆,坐在被子上,占据全部的空间:“我不跟你睡一起。”
万倾云不解:“床是我铺的,你不想睡这里,还想睡哪里?”
“闭嘴。”云迟意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万倾云能屈能伸,就地挨到被子一角睡下来,不消片刻就打起呼噜。
林羽晚靠着床沿,听不下去先给他消音,见他熟睡的背影也不顺心,干脆施了隐身术,这下子眼不见为净舒坦许多。
他静静地坐着,手挑开床幔,在黑夜里视物如白夜,云迟意和衣侧身躺着,睡颜宁静,呼吸浅浅的,他牵出她的手,在黑暗中仔细地看了半天,她的手一直都是纤细玉白,手感柔软又细腻。
云迟意忽然睁开眼睛:“睡不着?”
林羽晚把她的手当作枕头,垫在脸颊下面,长睫扫过云迟意的手心,弄得云迟意手臂上也跟着发痒,可他又不说话。
云迟意说:“你这样要把我的手压麻了。”
她下床,看到他是曲着腿坐在地上。
“你要是觉得无事可做,和我出去逛逛。”
林羽晚抬头看她:“去哪?”
云迟意抽回手:“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二人动作轻巧,翻窗下楼。
街上阒然无声,冷月藏在云层之中,云迟意青衣上仿佛渡上清丽的冷光,她缓步走在前面。
“我这几日打听过,城外有个旧道观,里面有炼丹炉,我们去炼丹。”
“林海镇仙门世家子弟众多,蛊毒之事不可让他们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
仙门弟子厌恶妖邪,若是他们合力追剿,二人难以逃脱。
她又说:“万倾云在屋里,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出来过。”
林羽晚:“师姐这不是在利用他吗?”
云迟意反问:“难道他不是在利用我?”
林羽晚闻言,恢复面对沧风派其他人的谦和有礼,眼角眉梢染着几分笑。
他笑起来完全不一样,长身玉立,又着青色,有青竹的风雅,又有崖松的韧劲。
云迟意多看了他一眼,莫名感受到他此刻心情愉悦,连笑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抵达城外道观之后,林羽晚在外设下结界,坐在桌子上看云迟意按照长卷炼丹。
林羽晚忍耐再三,还是说:“师姐,这是你第一次炼丹吗?”
空中飘着破旧长卷,云迟意微蹙眉宇,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长卷上的字,半晌,指尖轻划,将书卷展开更多。
“跟着步骤来总不会有错。”
林羽晚眼皮子一跳:“我来吧。”
云迟意收起长卷:“炼百树妖丹是第一次,不过大同小异,稍作调整即可。”
林羽晚说:“又不是你吃。”
云迟意莞尔:“怕我把你毒死了?”
她继而说:“放心不会的,你一死,我活不了三天,让你来炼丹我才是不放心。”
对啊,为了手腕上的锁心咒,她也会三思而后行。
林羽晚放下心,屈腿坐在桌上,见她在丹炉前转来转去,思绪不禁回到闭关的那个山洞。
她那时不用被逼着修炼,百无聊赖地采水里的花过家家,山洞角落里都是她丢的枯花。
他路过看见了,满心郁闷,用脚踩了好几下,直到把枯枝败叶踩成粉末。
云迟意自幼便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常衡要用她养蛊,对她是百依百顺,怕她磕着碰着,她换下来的弟子服也是由白启洗干净送回来。
现在也一样,她上了清溟宗当小师妹,一众师兄鞍前马后,生怕她在历练的路上受了委屈。
师姐啊师姐,你的命一直都高高在上,运气也是很好呢。
林羽晚盯着她倩丽的背影忽然说:“师姐,我回山脚找过你。”
云迟意脚步一顿,难道已经到了坦诚相待的时候?
“别让我分心,你可以以后再说。但是我要先说明,我也回去过,是你失约了。”
他从桌上跳下来,来到她身边,自顾自地说:“那个时候我费尽千辛万苦回去,就是想看看你是否遵守承诺,可惜我没有见到你。我知道你还活着,因此我就找啊找啊,想着有一天找到你,我就可以问你,你当时心怎么那么狠呢?”
他站在她身侧,目光中幽光闪烁:“师姐,我时常在想,若是那天我不回去找你就好了,我就让你自生自灭,死在大火之中。”
“我不该给你下锁心咒的,因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杀你了。”
云迟意正注入灵力到丹炉中,无法抽身,回了句:“听起来我该谢谢你的无心之失。”
林羽晚轻笑一声,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压在她单薄的肩上,灼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颈窝。
“师姐,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了,那样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