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喜欢你。”
陆玄珍指腹轻轻抚摸他脸,语气温和:“你和太傅一样聪明、善良、俊美,如果我们有一个女儿,应该会很好。”
苏文澜后背直冒冷汗。
可眼前人却愈发温柔,他只能低着头,乖顺应和着。
陆玄珍戳戳他额头。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朕会召集天下名医为你诊治,就算到时候真的无法可解了,你依旧是朕最器重的贤德侯。”
“嗯,臣明白。”
苏文澜垂着眼,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早在他选择以色侍人起,早在他选择种下情蛊起,他就已在心底推演过无数回,如今这般结果,也算是最好的一种了。
他应该为此而高兴。
可苏文澜的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微微向下弯,整个人看起来似是忧心忡忡。
殿内拉着帘子,光线昏暗朦胧。
陆玄珍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苏太傅的脸,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朕答应你,无论未来皇女的生父是谁,都会尊你为亚父,由你来教导,这样可好?”
她心里到底还是记着苏太傅。
所以,便是眼下对苏文澜千般宠爱、万般怜惜,也没将“父亲”这一位置赐给他。
尽管如此,苏文澜还是受宠若惊,他身上的忧郁瞬间一扫而空,惊喜看向她。
“陛下这、这是真的吗?”
对于此事,苏文澜接受很快。
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了。
但只要这孩子尊他为“父”,就算是“亚父”,他也很得意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什么时候骗过你?”陆玄珍道。
闻言,苏文澜脸上露出笑,眼中也重新有了光。
嘴上却道:“臣何德何能……”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陆玄珍佯装生气,一脸不赞同看着他:“文澜,朕给你什么,就代表你配,你若再这样,朕可要收回方才那些话了。”
苏文澜立马抓住她手。
连声道:“陛下不要,臣、臣其实是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觉这是臣八百年都修不来的福分。”
见他如同受惊小鹿般慌乱,陆玄珍不由失笑。
“文澜是个有福气的。”
陆玄珍感到手上一热,垂眸看去,就瞧见苏文澜低头吻住了她指尖。
她耳根不由一烫。
想到他如今的状况,压下了那些旖旎念头,抽回手往后挪了挪身子。
“这段日子你先调养身子。”
苏文澜眉头轻蹙,眼中含泪。
“您从前最喜欢臣这样了……”
说话间,他还偷偷观察她脸色。
仔细算来,自从民学出事,他便再没侍寝过,也不知晓这段日子有没有人勾引陛下。
以色侍人,能侍好也是他的本事。
皇嗣的事也不用他操心了,眼下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抓好陆玄珍的心。
苏文澜清楚自己是凭什么得宠的。
才学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且他所谓的才学还剽窃苏太傅许多。
他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
还有他最引以为傲的技巧,那些伺候人的花样,是他唯一能比过苏太傅的地方。
陆玄珍受不了他这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往日,她早就忍不住与对方共赴**了,可现在不行。
于是,她起身朝外去。
只给苏文澜留下一个十分坚决的背影。
-
陆玄珍虽把苏文澜安置在养心殿,但并未与人住在一起,只是白日闲下来的时候过来看看。
晚上就歇在御书房。
原本她是打算与苏文澜同住的,这样也方便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但苏文澜总是勾引她。
偏她还是个经不住勾引的,苏文澜一勾引,她就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其实勾引也没什么。
她也很喜欢苏文澜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可苏文澜现在身子不好。
陆玄珍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折腾人,于是她毅然决然搬到了御书房。
苏文澜起先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可是随着宫中一些风言风语,加之他本身也敏感。
时间久了,心态难免变化。
在陆玄珍又一次拒绝他离开后,苏文澜靠在床边,眼底一片复杂。
难道那些宫人说的是真的?
陛下她已经宠幸沈氏两兄弟了?
妒火在苏文澜心底翻涌。
他又不是不行了。
况且他们两个长得有他好吗?他们两个能把陆玄珍伺候好吗?他们知道陆玄珍最喜欢哪个姿势吗?他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如他!
苏文澜不相信那些话。
他想,陆玄珍与他同房,是出于喜欢,她要是真去睡了那两个姓沈的,肯定是为了子嗣,所以她现在不肯同他亲近,也一定是顾着他身子。
他又一次把自己安慰好了。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在屋子里坐了一会,难免觉得无聊,因此苏文澜决定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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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凉亭。
陆玄珍与沈锐面对面坐着。
“表兄,这段日子可有找到情蛊的解法?”陆玄珍问。
沈锐顿了顿:“……臣无能。”
陆玄珍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过了会,她轻叹道:“问过宫外了吗?”
沈锐低下头:“臣前几日就给师傅去信了,今早师傅刚收到回信,师傅说这情蛊虽然可解,但因解蛊的条件过于苛刻,几乎就等同于无解。”
“而且这蛊一旦拔出,人也会重新变得虚弱,能不能恢复生育也是未知,就算将来真能有子嗣,这子嗣到底健不健康……”
沈锐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其话中深意陆玄珍也都明白了。
陆玄珍顿了顿:“先寻着解蛊的法子,若真到了能解的那一日,再叫他自己做决断吧。毕竟他也是被人所害,才会变成这样。”
“是,臣稍后就给师傅传信。”沈锐应。
除此外,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自从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回宫后。
陆玄珍隔三差五就会在慈宁宫见到沈锐或沈统,她母后想把沈锐塞过来,她父皇想把沈统塞过来。
就算沈锐沈统安安静静,她也烦。
现在两人独处,那股烦躁竟没有冒出来。
陆玄珍忍不住多看了沈锐一眼。
沈锐就坐在她对面。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陆玄珍心中感到久违的宁静。
现在苏文澜这种情况,十有**是无法生育了,就算将来除去情蛊,一来是他身子不一定能撑得住,二来那样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健康。
她虽想要聪慧俊美的孩子。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
因此,陆玄珍毫不犹豫在皇嗣生父上面划去了苏文澜的名字。
陆玄珍需要一个女儿来继承皇位,沈锐、沈统二人与她一同长大,知根知底,都是合适的人选。
若是非要选一人……
“陛下若是无事,臣就先退了。”
沈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拉回陆玄珍思绪,她抬头朝他看去。
沈锐已经起身朝远处走,一眨眼就走出好一段距离。
“表兄留步!”陆玄珍冲他背影喊。
沈锐脚下一顿,背对着她微微勾了勾唇,待唇角弧度消失后,才缓缓回过来。
“陛下?”
“你先回来,朕有事与你商议。”
陆玄珍看向对面的位子,示意他坐回去。
沈锐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对面:“陛下有何事需要臣?”
陆玄珍抿抿唇,睫毛微微垂下,落下的阴影遮住眼底情绪,她盯着桌面看了会,才吐出一口气。
“大周需要一位储君。”
沈锐呼吸一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轻声询问:“陛下可是要从宗室里过继一位子嗣?您需要臣陪您去挑选吗?”
他永远都是这样。
这样平静温和,又处处周全。
她想起苏文澜刚进宫那段日子,沈锐又是受伤又是生病。
她差点以为他在吃醋。
现在看来应该是巧合。
陆玄珍顿了顿:“朕打算自己生。”
说完,她又看了对面一眼,依旧是那副端庄模样,清冷脱俗,叫人不忍将其拉入尘世。
“那陛下可有人选了吗?”沈锐语气听不出情绪,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陆玄珍直直盯着他:“有了。”
沈锐微笑:“那就好。”
然后他就没有再说别的了。
陆玄珍还等着他问,没想到他竟然不问,心下顿感窝火,声音也冷下来。
“不问问朕选的是谁吗?”
沈锐淡淡道:“您选谁都是谁的福分,臣只管尽到自己的分内之责。”
从前陆玄珍与沈统一起习武,又与苏太傅一起温书论政,她虽也同沈锐亲近,却总把他当作是兄长。
眼下看来,倒不尽然。
陆玄珍语气幽幽:“表兄和小统都很好,无论选谁,朕总感觉对另一人不公平,可朕又只想选一个,表兄有什么好法子吗?”
沈锐静静注视她许久。
他眼底情绪很复杂,其中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绪,但待人仔细去寻,又瞬间无影无踪。
“表兄?”陆玄珍喊他。
沈锐收回眼:“臣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要不就看谁更能助您诞下健康的皇嗣吧。”
陆玄珍挑挑眉:“那要如何看?”
“臣自小学医——”沈锐话还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有人踩断了地上的枯树枝。
沈锐立马噤了声,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起身,朝声音方向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