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梓瑜清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在昏暗的路灯下,肤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紧绷而脆弱。他看到田汿,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离。
“我们谈谈。”田汿拦住他的去路,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眼底是压抑许久的担忧和一丝因被躲避而产生的不悦。
“没什么好谈的,田先生。”梓瑜垂着眼睫,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抗拒。
“是因为那天晚宴上,你看到的那个女人?”田汿直接问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梓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田汿叹了口气,尽量让语气缓和:“她是我世交家的女儿,叫李薇。两家长辈确实有意撮合,但我和她本人都很清楚,彼此只有兄妹之谊,没有男女之情。那天她的头发勾到了我的袖扣,只是在帮忙解开,仅此而已。”他难得地解释了这么多。
这个解释清晰明了,但梓瑜听后,非但没有释然,脸上的痛苦之色反而更加浓重。不是因为别人,那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是吴所谓吗?是因为我发现,我可能……只是在透过你,爱着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吗?这对我,对你,对池城,都是一种侮辱和背叛……
他抬起头,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看着田汿,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问出了那个折磨他至深的问题:“田汿……你看着我,你帮我,你接近我……是不是因为……因为‘吴所谓’?”
田汿愣住了,眉头微蹙:“吴所谓?”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完全陌生,却又在念出的瞬间,心口再次传来那莫名的、细微的刺痛感,“谁是吴所谓?”
他的反应,他的茫然,是如此真实,毫不作伪。
梓瑜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困惑,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冰窟,彻骨的寒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记得……
他什么都不记得……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以生命为代价的誓言,那场惨烈的死亡……都只是他一个人背负的、沉重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枷锁。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被困在了时间的缝隙里,找不到归途,也看不清前路。
“没什么……”他仓促地低下头,再抬头时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等田汿再开口,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