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 第41章 第 41 章

纳兰洁几乎可以肯定，双极界今日飞升之人中必有林渐染。

若非从曾净处得到确切消息，王通又怎会亲临双极。

甚至，以王通时间之宝贵，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林渐染已然飞升，此刻正在本源之地接受传承。

面对“志在必得”的通彻之主，纳兰洁没有信心为众成争取到那位惊才绝艳的大爱神使，好在众成并非只有她一个客卿。

很快，岑筱悠抵达现场。

王通微笑依旧，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无奈：“其实就算她选择通彻，我也由衷希望她能接受您的指点，大不了我替她交学费嘛。”

岑筱悠妩媚一笑：“小王公子你多多努力，等你收购众成，连我都是你的。”

……

……

正如纳兰洁推测的那样，没过多久，林渐染与另一位飞升者出现在双极域。

感受着那个**真灵散发的灵息，纳兰洁真灵微震。

记忆翻涌，这一刻，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备受她尊敬，后来却令她深恶痛绝的人。

便在她这一晃神的时间里，涓滴细流汇成玲珑身姿，水做的女子眉目如画，清溪般的眼波在面前三人间流转，最终定格于纳兰洁。

“真炎侯？”

“是我。”

溪水泛起涟漪，恍惚间，纳兰洁仿佛从那对眸子中看到风之形、花之影。

“晚辈林渐染，见过纳兰前辈，不知前辈能否为我引见宇文……宇文曦先生？”

迎着那渴盼的目光，纳兰洁的真灵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

……

此后的交涉，纳兰洁无心参与，她径自回到真炎侯府，默默出神。

一个气质与那个人出奇相像的女子，以一种倾注了浓重心意的姿态，表达以纳兰洁为媒介同宇文曦接触的意愿，这让她很难不联想到那一日的情形。

那一日，光落骄阳，引虹刃渡海，弑君诛魔，其后破界而出。

纳兰洁了解过林渐染的经历，宇文曦飞升之日，林渐染不过将笄之年，虽已觉醒但境界尚低，她眼中的宇文曦，不过是那道光芒冲霄而起时在天地间留下的残影。

这十余年间，林渐染登顶联邦，统摄帝国，权倾天下，名垂青史，遍览风光无限，历尽人世艰险。

当她终于飞升天外，接受过人道文明的浩瀚传承，见识了宇宙虚空的辽阔深邃，心中念兹在兹的，竟仍是那道光，那个人。

少时情怀、君王慧眼，亦或兼而有之？

纳兰洁无从分辨，亦无心探究。

她只是再一次开始想念宇文曦，继而想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那一年，初入虚空的她，也曾如痴似狂地追寻他的踪迹。

只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她才有资格无所顾忌地与他相见。

……

……

不久，纳兰洁收到了交涉的结果。

花落众成。

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岑筱悠亲临双极域，林渐染的归属便已不存悬念。

不过，在岑筱悠传来的讯息中，这件事仅仅只是一个开头，或者说，一个引子。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纳兰洁从擂台消失，岑筱悠并没有过问她的去向，也没有再对她提及经营方面的事务，只是一如既往地为她解答修行上的疑问，直到这次才借着安排林渐染后续发展的事由谈起了众成的变化。

简而言之，王众撤回求购之后，霸祖很快释放出谅解的讯号，虽然没有直接将管嘉调回众成，但作为补偿，他为众成安排了两位新的极位大能，一位混沌系，一位灵系，不仅填补了管嘉的空缺，还抵消了他此前以栽培柳无怨为由送去通彻的那名极位——至少在顶端层面，众成与通彻大致恢复了过去的力量对比，双方从霸系获得的支持对等，众成多出一名极位，那是王众引以为傲的成就。

整体来看，这对此前风雨飘摇的众成自然是重大利好。随着消息传开，众成的外部环境迅速改善，然而两名新极位的到来，不可避免地让众成的内部环境变得复杂许多。

“不用担心，霸祖已经充分替王众考虑过了，他派来的这两位本身就是众成出去的，主观上肯定不存在立场问题，只是新官上任，难免需要磨合。

“混沌系那位还好说，管老爷子留下的章程是现成的，客观类事务本身也没有太多弹性空间；灵系那位目前正在轮岗调研，寻找切入点，同时整合班底，至于我和她具体的分工情况，目前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

“按理来说，渐染肯定应该走管理路线，但现在众成内部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她一个新人这时候跳进去，万一跟那边起点什么摩擦，只怕是个不小的麻烦，闹不好会让我跟那边都陷入被动。

“考虑到这种情况，我建议她暂时先去战域历练一段时间，她同意了。

“虽然她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她相当期待跟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同乡前辈交手。

“抛开情怀不谈，你的杀招和法则在攻防两端均对渐染有所克制，你俩交手，有助于她认清自己的短板。

“我知道你目前正在集中精力攻克自己的难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偶尔去擂台跟渐染切磋一下，顺便也给她撑个场。”

……

……

岑筱悠没有把话说得太透，但纳兰洁曾经一步一个脚印，在战域打出“霸焱姬”的赫赫凶名，自然明白，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要经历何等残酷的磨砺，才能在战域站稳脚跟。

以纳兰洁众成客卿的身份，位列上品的资质，以及不输任何人的战力，在最初一段时间里依然遭遇过形形色色的挑衅、谩骂、挤兑、算计，甚至侮辱，可想而知，林渐染这样一位不以战斗见长的绝色丽人，在这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纳兰洁能够震慑宵小，是因为她的本命法则天然构建起主观类绝对防御，足以隔绝一切骚扰，而她的杀招“烈染”在怒火的加持下更是堪称酷刑，不知多少次让那些污言秽语在顷刻间化作痛呼哀嚎。

林渐染并不具备这份得天独厚的资质，她的长处在于解读人心、沟通交流，这份特质不仅不适合一对一的战斗，而且注定会让那些下作之辈有更多机会对她行卑劣之举。

对于林渐染挑战自己短板的勇气，纳兰洁颇为欣赏，何况与林渐染切磋于纳兰洁而言不过是苦修之余的调剂，无需消耗太多精力，正如陪纳兰洁特训并不耽误柳无怨以惊人速度扩充道基，顺便以新近掌握的诸般法则在战域大杀四方。

应下岑筱悠的请求后，纳兰洁向林渐染发去一份自己整理的信息流，为林渐染阐明战域一阶区域部分知名强者的特点，同时点出自己所知的无耻之徒，以便对方规避，至少有所防备。

于纳兰洁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想到，林渐染竟然回赠了一份同样无法以金钱衡量的礼物。

……

……

那是一段被具现为影像的记忆。

一道流光，直射苍穹，如一柄开天之剑，刺向世界边缘。

光入壁障，光耀虚无，与不可逾越的宇宙边界形成对峙。

紧随其后，一道火线直冲云霄。

火线不似流光那般势不可挡，但在十余朵“烟花”的承托下，一度受阻的它终究还是挣脱束缚，奔赴那象征着寂灭的领域。

短暂的挣扎后，火焰熄灭，光芒随之敛没。

突如其来的黑暗充溢着绝望的气息，纳兰洁甚至能够感受到，时间彼端那位仰望苍穹的少女，在看到这一幕时是何等地悲伤。

然而，转瞬之间，所有的绝望与悲伤，尽皆被那道翻涌沸腾却无法愈合的苍穹裂痕绞得粉碎。

画面无声，纳兰洁耳畔却仿佛响起少女惊喜的欢呼。

林渐染未曾明言，但纳兰洁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对于见证这一切的双极中人而言，这场超越常识的飞升，不啻为一段有着圆满结局的神话，而在这段神话中，即便作为配角的真炎侯，也已是这方天地间万载岁月中仅次于那位光之子的传奇。

……

……

信息流的末尾，林渐染对纳兰洁说“请多指教”。

仅此一句。

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