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山脚下,谢则诵戴着面具坐在马车旁等候。毕竟谢则诵当初骑着高头大马凯旋归来时,让许多女子芳心暗许,为了低调,特意戴了面具遮挡,不多时,两个戴着围帽的女子缓步走来,他凭身形认出是云慕清,当即挥手示意。云若扶着云慕清上车,见是他亲自赶车,忍不住调侃:“公子哥竟然还会赶车?”
谢则诵笑着回应:“亲自来接才显诚意。叫我则诵就好,我已为二位安排好住处,这几日恰好清闲,可带你们四处逛逛。”
云慕清微微颔首:“有劳公子。”
马车行至一处府邸前停下,朱门黛瓦,院落开阔,竟是谢则诵的御赐将军府,府中只有几个打理杂事的下人。云慕清看着偌大的府邸,秀眉微蹙:“谢公子,这未免太过破费。”
“无碍。”谢则诵摆了摆手,“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这宅子离闹市远,清静雅致,正适合姑娘居住。你们安心住下,我明日再来寻二位。”说罢,便转身离去。
云若望着他的背影,凑到云慕清身边:“阿清,他这人不错呢,你们不如试着相处看看?”
云慕清将行李交给下人,踱步到庭院的凉亭中,亲手沏了一壶茶,语气不紧不慢:“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云若垮着小脸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脑袋叹气:“路上都没见到俊朗的男子,我看这事没戏喽。”
谢则诵刚踏回府门,谢母戚玥便持着一叠精心装裱的画像迎了上来,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恳切:“则诵,你已至弱冠之年,婚事不能再耽搁了。你瞧这五品侍郎的千金,品貌端庄……”
谢则诵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漾开那抹清雅的蓝色倩影,哪里还听得进半句。他含糊敷衍道:“孩儿尚有要事处理,先告退了。”说罢,便如蒙大赦般转身溜之大吉。
接下来的几日,谢则诵索性放下俗务,专陪云慕清与云若二人遍览都城胜景。这日,他提议带二人去宝月阁挑选首饰,刚到门口,便瞥见九公主李璇那辆绣着金线鸾鸟的马车。他略一思忖,吩咐随身丫鬟好生照料,自己则移步对面茶楼等候。
此时宝月阁内,李璇正漫不经心地闲逛,瞥见云慕清的容貌时,眼神骤然一凝,随即又浮起几分轻蔑的嘲讽,低声啐道:“不过是个狐媚惑主的货色,空有皮囊罢了。”她转头对身旁丫鬟吩咐:“去,把她看中的物件全给我包下来。”
云慕清起初并未在意,可接连挑了几件首饰,店家都面露难色地称已被贵人预订。她性子淡然,本打算作罢,一旁的云若却按捺不住,当场与店家争执起来。“算了,我们换一家便是。”云慕清轻轻拉住云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辩驳的笃定。
二人转身欲走,恰好与李璇挑衅的目光撞个正着。云慕清神色未变,径直拉着云若登上马车。谢则诵早已戴好半张玄铁面具,翻身上车执起缰绳。李璇并未认出他,却瞥见马车车帘上绣着的谢家纹徽,脸色瞬间沉如锅底,暗自咬牙:“果然是个勾人的狐媚子,竟敢动我看上的人!”她厉声对属下吩咐:“去,给我好好教训她一顿!”
返程途中,谢则诵忽见前方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似是有人起了争执。他对车厢内喊道:“前方路堵,我们绕条道走。”说着便驱马转入一条偏僻幽深的小巷。没行几步,几道黑衣人影突然从屋顶跃下,将马车团团围住,目标直指车厢内的人。
谢则诵本就武艺不弱,见状毫不畏惧,拔剑出鞘时朗声道:“小心!”他身形一闪便与黑衣人缠斗起来。几个黑衣人死死牵制住他,另有一人纵身跃至马车旁,挥刀便劈向车门。然而刀锋未落,那黑衣人便应声倒地。
云慕清与云若轻盈飞身至谢则诵身旁,压低声音道:“假装不敌,引幕后之人现身。”三人会意,故意卖了几个破绽,不多时便佯装力竭被制。
这时,李璇带着丫鬟从巷尾缓步走出,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则诵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让你碰了不该碰的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慕清嗤笑一声,语气冰冷:“真是愚蠢。我与他是什么关系都没查清,就敢贸然下杀手?”
“那又如何?”李璇笑得愈发狂妄,“单凭你这张脸,就够死上千百次了!动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数枚银针破空而出。李璇转过身,听着身后倒地的声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摆,正要迈步离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这就想走了?”
冰冷的刀刃贴上脖颈,李璇浑身一僵,缓缓转头,便见云慕清脸上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她吓得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底气:“你、你敢杀我?我是当朝九公主!若伤了我,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慕清微微用力,刀刃陷入肌肤,一道细密的血线立刻浮现。“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威胁我?”她说着,取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强行塞进李璇口中。药丸入口即化,李璇惊恐尖叫:“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若有不测,父皇母后绝不会放过你!”
云慕清收回刀,笑意浅淡却带着压迫感:“毒药而已。你若安分守己,一月后便来找我取解药;若是敢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句,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浮尘,对谢则诵与云若道:“跟上。”三人身影潇洒离去,只留下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李璇。
没了马车,三人只得步行返程。谢则诵终究按捺不住好奇:“你就不怕她事后报复?”
云慕清语气随意:“她若能找到暮山入口,再说报复的话也不迟。”谢则诵想起自己曾在暮山数次迷路的经历,当即了然。可他仍有疑惑:“你们武功如此高强,先前怎还需我保护?”
云慕清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调皮:“我们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门在外,自然得有个可靠的人照应才安心。”
谢则诵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这模样,哪有半分弱女子的样子?可目光落在她明媚的侧脸上时,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涟漪,被她这份灵动与神秘深深吸引。
李璇跌跌撞撞回到宫中,当即闹到太医院。太医们诊脉后个个面露难色,不仅确认她中了奇毒,更让她崩溃的是,脸上竟渐渐冒出许多细密的红点。自此,她再也没心思去找谢则诵,只得乖乖安分下来,静待一月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