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一个月转瞬即逝。这段日子里,谢则诵只要得空,便会陪着云慕清与云若四处游玩,还特意将几位品貌出众的好友介绍给云若,可云若却一个都没瞧上眼。另一边,云慕清也如约派人将解药送进了宫。
这日午后,云慕清在庭院的凉亭内练字,墨香袅袅间,云若拿着鱼食蹲在湖边喂鱼,一边喂一边抱怨:“这都城的男子看着光鲜,实则个个乏味得很。不过话说回来,都城倒真是热闹,好玩的去处也多。”
云慕清放下手中狼毫,缓步走到护栏边倚着,笑道:“怎么,这是舍不得走了?若是喜欢,我让阿爹在城郊给你置套宅子便是。”
云若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一个人住多孤单。我还是跟着阿清最好。”她话锋一转,挤眉弄眼地问道:“对了阿清,这段时间谢公子对我们也太殷勤了吧?你对他……有没有几分意思?”
云慕清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轻声道:“他性子的确不错,只是我不过是一介医女……”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云姑娘医术精湛,容貌更是倾城绝世,哪里配不上谁?”
云慕清转头,见谢则诵不知何时站在亭外,挑眉问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谢则诵笑着拱手:“姑娘说笑了,我刚到此处。不过倒是恰好听到,姑娘说在下还不错?”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云慕清,语气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既然如此,云姑娘愿意与在下好好相处吗?”
云慕清对他这般直白的主动有些猝不及防,迟疑道:“可你我身份悬殊,恐不妥当。”
“原来姑娘也有顾虑的时候。”谢则诵上前一步,语气无比郑重,“但我想说,我心悦姑娘已久。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可我们相识尚短……”
“这么说,姑娘是愿意给在下机会了?”谢则诵立刻抓住话里的松动,眼中满是光亮。
一旁的云若见状,悄悄走上前,趁二人不备轻轻一推,将云慕清撞进了谢则诵怀里,自己则笑着跑开了。
谢则诵下意识地伸手搂住怀中的人,低头时恰好撞见云慕清绯红的脸颊,连忙松开手,略显局促地道歉:“抱歉,在下失礼了。”
云慕清垂下眼眸,以此掩饰脸上的羞涩。两人并肩站在护栏边,谢则诵侧首凝视着她的侧脸,夕阳的余晖洒下,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悠长,在地上交叠相依。
原本约定好一月后便返程的二人,终究还是因这份渐生的情愫,在都城多留了些时日。谢则诵带云慕清去戏楼听曲,去马场打马球,陪她体验市井烟火;云若则每日在丫鬟陪同下,穿梭于都城的大街小巷,寻遍各式美味佳肴。
一次席间,看着谢则诵细心为自己布菜,云慕清忽然开口:“你若有空,陪我去暮山住一段时日可好?”
谢则诵想也没想便应道:“好!我恰好有三个月休假,今日便回府告知父母,明日我们就出发。”
云慕清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问道:“那你……会娶我吗?”
谢则诵神色一正,起身对着天际拱手,语气铿锵:“我谢则诵对天起誓,此生非云慕清不娶。若违此誓,必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云慕清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轻声道:“誓言可不能乱发。况且,能不能娶到我,还得看你能不能过我阿爹那一关。”
谢则诵重重点头,眼底满是坚定:“无论是什么考验,我都接下了。”
与此同时,在外的云澜收到了女儿的来信,信上只简单一句:“阿爹,我想带个男子回暮山。”他当即放下手中的药炉,火急火燎地赶回暮山。一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要被人“拐走”,便心疼不已,连夜炼制了数种独门毒药,塞进锦盒里预备给女儿防身,生怕她被人欺瞒辜负。
另一边,谢则诵回到府中,径直找到戚玥:“阿娘,我要带心爱的女子去拜见她的长辈,需离家一段时日。”
戚玥本就不看重家世门第,只盼儿子能得偿所愿。她当即笑道:“好,好!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便好。”说着便连夜吩咐下人备齐各式名贵礼品,让谢则诵一并带去。
谢则诵驾着乌篷马车,碾过慕山脚下的碎石路,停在覆满青苔的石阶前。他先利落地摘下面具,露出英挺眉眼,旋即俯身扶云慕清下车,指腹轻托她的手腕,动作温柔得似怕惊扰了易碎的月光。云若瞧着这腻歪模样,只觉牙根发酸,索性撸起裙摆,纵身跃下马车,裙角扫过车轮,带起一阵轻尘。三人足尖点地,轻功展开时衣袂翻飞如蝶,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山间小屋的竹篱笆外。
谢则诵刚站稳,一道黑影便从屋侧的老松后窜出,掌风凌厉如削,直逼他面门。来人招式狠戾,拳拳往要害处招呼,却总在最后一寸收了力道;谢则诵不敢怠慢,旋身避开的同时,也刻意控制着掌力,只守不攻。几个回合后,谢则诵寻得破绽,指尖扣住来人腕脉,来人当即足尖轻点地面,向后掠出数尺,与他拉开距离。谢则诵望着那人鬓边的霜色,心中已然明了,当即拱手行礼:“晚辈谢则诵,不知是云伯父驾临,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云澜上下打量他,目光锐利如刀,半晌才开口:“谢今曜是你父亲?”
“正是家父。”谢则诵垂首应道。
云澜颔首,语气稍缓:“功夫倒还过得去,改日我便去谢府,与你父亲好好算笔账。”
话音未落,云慕清已快步上前,伸手挽住云澜的衣袖,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阿爹!哪有你这样对女婿的,上来就动手!”
“谁认他是女婿了?”云澜瞪了女儿一眼,语气却软了三分,“我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被拐走了,我打他几下怎么了?”说罢,他把云慕清拉到一旁,从怀中摸出三个白瓷小瓶,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这里面是‘醉仙散’,他若敢对你不好,就给他拌在汤里,保管让他疼得满地打滚。”
“爹!这也太夸张了!”云慕清哭笑不得。
云澜却不管,直接把瓷瓶塞进她的衣襟:“拿着!你们小年轻的事自己折腾,我去补觉了。”说罢,便背着手走进屋,留下谢则诵站在原地,望着云慕清手里的瓷瓶,无奈失笑。
自从来了慕山,谢则诵便主动揽下了饮食起居。昔日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军,如今系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择菜切肉,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竟添了几分烟火气。云慕清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熟练地颠勺,忍不住调侃:“谢大将军竟还会做饭?我还以为你只会舞刀弄枪呢。”
谢则诵回头,眼底盛着笑意:“你若喜欢,我日日做给你吃。对了,我还没尝过阿清的手艺,你的厨艺如何?”
一旁烧火的云若闻言,立刻插嘴:“你可别指望她!阿清做饭比炼毒还吓人,上次煮个粥,差点把锅烧穿。”
云慕清脸颊微红,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谢则诵却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以后做饭的事交给我,你负责吃就好。”
云若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暗自翻了个白眼:“当初真是脑子抽了,才撮合你们。”说着,她一把拉过云慕清,把她推到灶炉边,自己则拿起斧头出去劈柴,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云澜暗中观察了几日,见谢则诵对女儿事事上心——晨起会为她采带露的野花,夜里会给她暖手炉,连她随口提的想吃蜜饯,都立刻下山去买——便也不再干涉。这日清晨,他独自来到慕山深处,那里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爱妻苏柔之墓”。他靠在碑旁,打开酒壶,浑浊的泪珠滴进酒里,漾起细小的涟漪:“阿柔,咱们的女儿找了个好归宿。那小子是谢家的孩子,功夫好,对阿清也上心,你若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吧?”他仰头灌了口酒,声音哽咽:“还记得咱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江南的桃花、塞北的雪,可你怎么就先走了呢?你总说我身上酒气重,可现在我又喝酒了,你怎么不来管管我了……”
转眼到了仲秋,屋前的木樨树开满了金黄的花,香气漫过整个山谷。云慕清拉着谢则诵来到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笑着问:“阿诵,你知道木樨树象征什么吗?”
谢则诵低头,望着她眼底的星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阿清,我爱你。”
云慕清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阿诵,以后我欺负你,你只能忍着,不准生气。”
“好。”谢则诵轻轻应了一声,伸手将她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