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清晨 第14章 第 14 章

“我会游泳。”赵野兴奋地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蓝明晨怕水，应该让他远离水才是，他不能拿蓝明晨的生命冒险，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蓝明晨。

蓝明晨倒是觉得拉着赵野一起去海边挺靠谱的，赵野水性的确很好。

“那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去。”

赵野马上回答：“好。”虽然危险，但蓝明晨想去，那一定要去的。

蓝明晨越来越放松了，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广州那边怎么样？”

“很热。”赵野还想多说点儿什么，但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好玩的地方吗？”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厨待着，晚上就回宿舍。”在广州待了一年的时间，，记忆却像是空白的。他的工友来了又走，他不和别人交流，有时候别人主动找他，他看似在聆听，实则在放空，在想蓝明晨。下雨天的时候，店里生意不好，老板有时候会给他们放假，他就回阴暗潮湿的宿舍睡觉。现在他甚至连老板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他不关心。

蓝明晨问他有没有好玩的地方，他就拼命想：“对了，有次去给老板买东西，我看到过海。”

“怎么样？”蓝明晨很感兴趣。

“大海的味道很好闻。”他当时也是路过，没有多做停留。

“书上说是咸的是腥的，居然很好闻吗？”

赵野挠了挠头，蓝明晨说的总是没错的，“确实是这个味道，不过阳光很好。”

“看得出来。”蓝明晨笑了，再一次因为赵野的肤色。

看着蓝明晨的笑容，赵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蓝明晨，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当然。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这个给你，虽然现在送有些迟了。”赵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表。

蓝明晨接过去，打开盒子看到一只黑色的电子表，很炫酷，也很有设计感，不过，实在是太过时了，别说高中生，初中生可能都不会选择。

也许在两年以前，他会非常喜欢。

两年的时间，听起来非常短，但又能改变很多事。

他是可以收下这只表，然后放进书桌抽屉里最黑暗的角落，让他永不见天日。

“不用了。我有一只，我爸买给我的。”

蓝明晨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很想要一只表，赵野说会给他买，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个你可以自己戴。”蓝明晨像是弥补似的加了一句。

“好。”赵野讪讪地把表又收了起来。他转念想，这可以当作是蓝明晨送给他的，于是又开心了起来。

“我还可以帮你做值日。”

“不用，我们都不在一个班了。”

“那我课间能去找你吗？”

“高中课程很紧。”蓝明晨是语文课代表，课间一般会去办公室拿卷子，或者复习下节课内容。

“放学的时候呢？”

“我走读。你应该是住校吧？”

“那……周末……”

“要上补习班。”

全都是拒绝。蓝明晨能感受到赵野的卑微与怯懦，他有些烦躁，看起来他像是一个恶人一样，他知道约定要做朋友的人是他，到现在这算什么？始乱终弃？

一旁的路灯明明暗暗地闪着，夜晚空气仍旧被白日的高温拉扯，不远处小区健身设施区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追逐打闹，发出刺耳的尖叫。

人是可以决定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但人又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初中毕业之后蓝明晨一度以为自己以后不需要朋友，但现在，他面对赵野，他会觉得有朋友还不错。

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和赵野说，他也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这是他学到的不让自己的受伤的办法，变得麻木，但是，他还是有感情的，必不可免会有情绪。

就像现在，他是想和赵野变得亲近的，就像之前一样。

“补习班下课之后的时间可以，我四点半下课。”

“啊，好。”赵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容易被蓝明晨牵动，他的一个字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都可以让他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

“能给我写一下补习班地址吗，我提前去等你。”

蓝明晨摸了摸口袋，他校服外套里刚好有一支笔：“你带纸了吗？”

“写我衣服上吧。”赵野说这已经把衣服下摆支撑了起来。

蓝明晨有些犹豫：“会很难洗掉的。”

“那写手臂上。”赵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笑。

蓝明晨这次没拒绝，他低着头靠近赵野，慢慢地在他手臂上一笔一画。

白致远搂着蓝明晨的脖颈随着人流从补习班走了出来：“哎上次那家麻辣烫是不是很好吃，我们再去吃吧。”

“行。”今天中午出门的时候，鲁文瑾给了他十块钱，说让他在外面解决晚饭，下午她要带着蓝明阳去趟医院。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了下来。

白致远顺着蓝明晨的视线看过去，又是那个人。

“他也来补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蓝明晨拿开白致远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等我一下。”

今天起码有三十五度，路边停放的汽车车身都反着白光，让人头晕目眩。

赵野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上和蓝明晨一样，戴了棒球帽，手上提两个食品袋。

“等很久了吗？”蓝明晨带着棒球帽，所以面对赵野的时候，头要仰得比平时高一些。

“没有。”赵野把手上的袋子提高了些：“我带了奶茶给你，这个店员说卖的最好。还有这个，店员说卖得最好，你尝尝。”

一杯奶茶将近二十块，甜品也是，四十多块，他四天的饭钱。他看到学生都在买这个，所以觉得蓝明晨也应该要拥有。

“不用给我买这些。”奶茶什么的，蓝明晨偶尔也很想喝，但对他来说有点奢侈，更何况是赵野：“你……你太瘦了，对自己好点。”他看着赵野仍旧穿着乡下那种用针线缝制的破旧布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下次再给你换个口味。”

“赵野，你真的不用给我买。”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也知道我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但至少，别拒绝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跟你变得亲近。不……我只是想跟你保持联系，平时我不会打扰你，可以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尽管跟我说，想买零食、丢垃圾这种小事也可以。”

赵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他说得很流畅，语速也很快。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蓝明晨知道他伤心了。

“别这么说。”

蓝明晨站在培训教室大门外的阴影里，他手臂上还带着些室内空调的凉意，但肆意的阳光很快让他额头上布了一层汗湿。

太热了，应该是太热的缘故。

他其实并不讨厌赵野这么做，从前是年龄小，现在他遇到事情能够多想一些。其实所谓的人情世故追其根本也就是凡事多些经济方面的考量。

他知道赵野没什么钱，他也并不嫌弃赵野，他不怀疑赵野对他的感情，可以说除了那几位寥寥的亲人之外，赵野是对他最好的人。

就类似于姥姥做的腊肠，其实他早就不喜欢吃了，但他说不出口。

有时候付出可以让人快乐。

“我不喜欢喝奶茶，柠檬水就行。”

听到这句话赵野果然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慢慢鼓起来的气球，有了力量：“好那我下次买给你。”

“我去，那不是你刚刚喝过的吗，他怎么还继续喝。”白致远的语气和目光，直白地显露着嫌恶与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