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清晨 第13章 第 13 章

两个月假期眨眼而过。

白致远有些无聊地坐在蓝明晨座位上翻看他的作文，上节课语文老师特别表扬了蓝明晨，也是，满分50分能拿到47绝对是罕见的优秀。关于感恩的主题蓝明晨别出心裁地描写了他家乡的一条小河，说实话白致远不太能理解一条河有什么值得感恩的，但不得不说蓝明晨描写情感非常细腻，让人读了是一种享受。

看完第三遍之后，他终于合上卷子，想着待会儿问下蓝明晨用的什么字帖，抬头不经意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找蓝明晨？”

赵野发现蓝明晨不在教室，就打算在门口等。

他无视从教室门口进出的学生的眼光，只一昧地靠着门边的墙壁，低头等待。

听到蓝明晨的名字他才抬起头：“嗯。”

白致远双手抱肩，肆无忌惮地目光上下打量着赵野：“你不是在食堂打饭吗，怎么还穿了校服？”

赵野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也不想跟他闲扯别的，“他在吗？”

穿着校服的赵野看起来没那么成熟了，不过他脚上穿的是什么，布鞋？还又脏又破，校服里面露出的短袖领子还破了洞，样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个子倒是不低，但太瘦了，整体像个螳螂，真不明白蓝明晨怎么会跟他是朋友：“你是新生？你看起来不像啊，复读了？”

“他在吗？”赵野又重复了一遍。

“你找他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白致远调整了下站姿：“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从头到尾，赵野都好像并不关心白致远说什么，上课铃敲响，赵野抛下一句“我下次再来”就走了。

“蓝明晨，放学坐我车回家吧。”

蓝明晨停下手中收拾书包的动作然后诧异地看了白致远一眼，提醒道：“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白致远不死心，单肩挎着书包紧跟着向教室门口走去的蓝明晨：“最近新闻你看了吗？”

“什么新闻？”

白致远加快步子追上蓝明晨和他并排走着：“你看看你，语文老师不说了吗，我们要关心时事政治，要看新闻联播。”

“到底怎么了？”

“有女高中生被变态大叔尾随。”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提高警惕意识啊。”

“我是男的。”

“犯罪分子还管你男女啊。更何况你长这么帅，总之让我送你吧。”

蓝明晨停下脚步，嘴角弯了弯：“是你害怕吧？”

“对对对，是我害怕，需要你陪着，迫切需要！”白致远并不觉得害怕走夜路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如果能让蓝明晨每天都坐他的车走，说这个谎不算什么。

关于赵野来教室找过蓝明晨的事情，他根本不会跟蓝明晨说，每天课程那么紧，遗忘这件小事也是情有可原。

“知道了。”蓝明晨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白致远的电动车后座上。

一连几天，两人都是一起回家的。

经过暑期的思想斗争，蓝明晨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赵野的准备，开学之后他拉着白致远去食堂买饭，但奇怪的事赵野已经不在原来的窗口了，问了打饭阿姨才知道他暂时不做了。

好像吹了一个很大的气球，以为终于要爆开了，结果却一下子瘪掉的感觉。

空虚，又有点失落。

但生活有时候又充满幽默感，在开学后的第三天，蓝明晨像往常一样早起上学，经过一天时间紧张的课程之后，放学回到家，推开门，计划着今天要在十一点之前把作业完成然后留下半小时的时间看课外书，

“晨晨回来了，你看这是谁？”鲁文瑾端着一盘清炒时蔬笑着招呼他。

他们家进了门，左手边是他的卧室，对面是卫生间和卧室，往里走右手边是主卧，主卧对面是餐厅和客厅。

从门口的视线往右看，可以看到主卧的门和客厅的全貌，但因为厨房的遮挡，他是看不到餐厅的。

是谁？

蓝明晨首先想到的是姥姥，但妈妈显得这样客气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换好拖鞋，把书包挂在门口架子上，慢慢往里走。

他看见赵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赵野的出场方式总是这么突如其来，

蓝明晨这顿饭吃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幸好爸妈一直在热情地找话题，他现在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蓝启振了解到赵野平时住校，到周末就没地方去，就极力邀请他来家里住。

赵野拒绝了，说他在网吧找了个兼职，周末可以凑合一晚。

饭后蓝启振让蓝明晨送赵野下楼。

他们住的是那种六层的没有电梯的老式居民楼，他们家在三楼，楼道里的声控灯老化不灵了，一直暗着。蓝明晨走在前面，赵野跟在他后面，一直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

蓝明晨出了楼梯口，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他看见脚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并非无视赵野热切的目光，他只是觉得并不是好的时机，他相信对方也能够理解。

该怎么开口呢，他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年多没联系他，也想解释再见面之后刻意避着他，暑期的时候原本想好了借口的，但现在又觉得特别没有说服力。

但最后还是赵野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去你家的，蓝叔叔他一定要我去吃顿饭。”

“应该的。毕竟你救了我的命。”

他不想这么生分的，由于两人之间隔着一年的时间，话说出口就有了那种意味。

以赵野的性子，他这么说并不是不想去蓝家吃饭，他是怕蓝明晨不高兴。

明明是蓝明晨愧对赵野的，为什么，赵野要这样低姿态，为什么要先认错，蓝明晨顿时觉得准备的那些道歉，那些说不出口的愧疚，确实没必要说了。

“跟你失去联系的这一年，我每天都很想念你，很煎熬，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现在好了，我们又在一个学校了。”蓝明晨不敢去看赵野的眼睛，他的视线有些飘忽，心里没有想当然的放松，反而觉得更沉重了。

“但是你不开心。”

“是因为我的出现打扰到你了吗？”

“当然没有。”蓝明晨马上否认，抬头猛地撞进赵野委屈受伤的双眸，很快躲开了：“我只是，只是觉得太久不见有些陌生了。”

蓝明晨紧握的手攥紧又放松，他抬起头看向赵野的脸，用轻松的语气道：“你好像你比之前黑了点儿。”

赵野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的神情在瞬间转化为羞怯：“广州那边太阳很毒。”他方才因为太过害怕蓝明晨的回答一直过分地盯着蓝明晨的脸，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些不敢看他了，只偷偷一瞥：“不过你没什么变化。”蓝明晨的皮肤，很嫩，被晒到就会变红甚至爆皮，需要小心呵护。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应该放任自己这么黑下去，也许蓝明晨并不喜欢皮肤黑的人。

“刚才听说你去广州待了一年，真好啊，我到现在还没出过省呢。”

“你想去哪里以后我带你去。”

“没想好。”蓝明晨认真地思考了几秒钟：“小时候一直想去看海来着，但后来有点怕水。”

想要和害怕是可以并存的。

“我会游泳。”赵野兴奋地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蓝明晨怕水，应该让他远离水才是，他不能拿蓝明晨的生命冒险，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蓝明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