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低语时 第3章 独属于她的秘密

另一边，顾以在抓着头发对着江郝然哀嚎，“这是值日吗？！这特么是体能训练吧！”

他要在周三担任公共区打扫，需要一早起床跑去教室拿打扫工具再跑到公共区，最后再跑回教室。

好死不死，教室在六楼！

六楼欸！

江郝然轻抬眼皮，目光锁定在某个名字上，“挺好。”

“我靠你还没睡醒吧？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江郝然瞥了他一眼，认真道，“可以逃早读。”

“有道理！”

顾以在瞬间将暴怒的状态切换成沾沾自喜。

此时，宋清连出现在教室后门，呼唤着江郝然，“班长！”

江郝然应声，起身轻拍顾以在的肩后朝他走去。

经过后面时，两位女生还在后面吐槽杂物间的门锁太老旧了。

只见宋清连递给他一叠纸，“这是座位表，值日表，班干分配表，你看着来。”

“好。”江郝然接过那叠纸，目光轻轻扫过页面，其中一张的角落里，正安静地躺着刚刚确认过的名字。

乔好去办公室交完报名名单后，就跟着苏久久一起下楼去上体育课，集合的地点在体育馆。

开学初的体育课总是要学生面对闻风丧胆的体测。

“同学们，喜欢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呢？”体育老师拿着记录板站在队伍的面前。

“别问了，直接跑吧。”

“你这个问题就像是在问我要吃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巧克力。”

“……”

橡胶跑道上，同学们齐刷刷地站在起跑线上，等待老师的发令。

体育老师叼着哨子，声音含糊，“预备— — —跑！！”

“哔”的一声，哨声响彻操场，同学们如离弦之箭冲出。

乔好紧随其后，她的肺活量不错，且耐性好，因此长跑对她来说简直是游刃有余。

不出所料，乔好以惊人的速度超越了前面的几行人，苏久久也没跟上她的步伐。

最后半圈，她凭借强大的耐力和肺活量开始冲刺，逐个超越，最终第一个冲过终点。

“1号。”

体育老师按下秒表记录，乔好俯身轻喘，一瓶矿泉水递在她眼前，抬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她接过矿泉水，“谢谢。”

“刚跑完别喝太多。”他声线平静，随即拿起另一瓶递给下一个同学。

原来不是只给她一个。

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漫上心头，正要拧开瓶盖，却发现不费吹灰之力就拧开了，没想到矿泉水的瓶盖早已被拧松。

绿色的瓶盖……她怎么记得这款矿泉水有层塑料膜来着。

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朝那抹身影看去，只见他正将矿泉水递给下一个跑完步的同学，而那瓶矿泉水上的透明塑料膜还完好无损。

所以，这份“举手之劳”似乎是独独留给她一个人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也……

想到这，乔好呼吸一滞，耳根泛红，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水，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内心那股莫名的郁闷竟悄然消散。

她低头摩挲着被拧松的瓶盖，心底偷偷漾开一抹甜。

如果是误会也没关系，就让她，暂且收下这份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体育课后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还是乔好分班之前的老师— — 萧筱。

她背着珍珠链条的“小蜜蜂”，笑盈盈地面朝大家，“OK，开学之前我布置了作业是背unit 1的单词，现在我要抽人上来默写。”

话音一落，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都默默吞了吞口水，恳求上天不要抽到自己。

萧筱拿出抽签袋，“为了确保公平公正，我用这个抽。”

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她抽出第一张纸条，“苏久久。”

“江郝然。”

万幸，没有抽到自己！

那些没有被抽到的同学暗暗松了口气。

苏久久默默站起身，表情凝固，苦笑道，“老师……我没背。”

萧筱无奈叹气，“下课背好来找我。”转而将目光移向在一旁的乔好。

“让你的同桌来吧，乔好。”

被点名的乔好微微一怔，“好。”起身走向讲台的另一边，与江郝然各自站在黑板的两侧。

在指尖接过粉笔的一瞬间，她的内心莫名燃起一股胜负欲。

“Academic，拼写并标出中文意思。”

粉笔与黑板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两人的书写节奏几乎同步，乔好余光瞥见对方流畅的字迹，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

“Liquid.”

“……”

大概过了几分钟，两块黑板上布满了工整的单词和中文释义。

萧筱拿着红色粉笔进行批改，最后在各自的黑板上划下粉红的大勾，“江郝然满分，乔好满分。大家要多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乔好轻轻放下粉笔，掌缘沾着些许白色粉末。

这个动作，与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悄然重叠。

也是这样的午后，也是写完板书转身回座，只不过是在初一，那面黑板上留下的不是英语单词，而是一道复杂的数学大题，身旁的对手也并非江郝然。

那时，虽然两人的答案都正确，但是她的解题步骤更为繁琐，她没有丝毫窘迫，下课铃一响便拿着试卷追着老师进办公室请教。

现在想来，那份坦然或许正因为是背对着所有人，她的目光落在逻辑与数字上，拥有了一个安全的世界，不必暴露在审视之下。

夕阳西下，将天空晕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色，梧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三三两两的学生身影交织在一起。

乔好习惯在晚上洗澡，所以下午放学后她都会来操场跑上两圈，最后坐在国旗台下望云霞渐沉。

这天，她如同往常一样正要返回教室，大堂台阶上的一抹身影勾住了她的脚步。

少年坐在余晖里，四五只猫咪在他身旁蜷成毛茸茸的团。

学校收留的这群流浪猫早已成为校园中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江郝然垂着眼睑，指尖轻挠着一只橘猫的下巴，猫咪发出满意的咕噜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乔好从裤袋里摸出常备的猫条，走过去时帆布鞋擦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抬起头。

暮光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少女逆光而立。

金橘色的光晕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几缕因跑步而散落的碎发被晚风轻吻，拂过微红的脸庞。

清澈的眼眸里盛着未散的霞光，和一丝被他捕捉到的，小小的紧张。

“要喂喂看吗？”她递出猫条的手指纤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江郝然微微一怔，接过猫条时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没想到乔同学会随身带这个。”

“习惯了。”她看着朝她走近，蹭她裤脚的三花猫目光一柔，“看到它们就可以顺手喂一点了。”

她蹲下悉心地抚摸着猫咪的头，余光悄悄看着他将猫条撕开，小心地将猫条一点点挤出，凑在小猫面前。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在斑驳的地面上轻轻地交叠在一起。

如果可以，她想将此刻的时间拧慢一些。

很快到了晚修，临近尾声，乔好点清上交了的语文作业，搬着厚厚一摞练习册前往办公室。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拂过她温热的脸颊，也让她忍不住回忆傍晚时分那温暖的静谧。

当时的他们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平淡的问了几句，你吃饭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就连这样简单的对话，在此刻回想起来都让她心头泛起了微澜

人是不是都这样？尝到了一点甜头，就忍不住想要尝更多。

乔好这样想着，丝毫没注意放学期间的人潮汹涌，一个不留神，被迎面而来的同学撞了一个满怀，怀中的作业本“哗啦”散落一地。

“抱歉，你没事吧？”那同学匆忙地停下脚步。

乔好看着满地狼藉，压下心头的不快，“没事。”

对方闻言，抬脚便要离开。

乔好深吸一口气，还是叫住了他，“同学，你把我碰倒，是不是该帮我把地上的书捡起来？”

她指了指地上的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啊是是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这就帮你捡。”

半晌，地上散落的练习册原原本本地回到了乔好的手中，她轻声道谢，抱着练习册转身离开，却浑然不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已落入不远处那双沉静的眼眸中。

江郝然站在走廊的光影处，不知道看了多久。

……

周三，是未来中学学子一周中最愉悦的日子。

这天他们被允许自由进出校园以解决用餐。

苏久久拉着乔好，轻门熟路地钻进学校附近的青梅巷。

青梅巷，一条老街，不同于商业街的喧嚣，有的是人间烟火气，小吃摊蒸腾的热雾，老人家轻摇蒲扇间的闲话，还有空气中各种食物交织的生活气味。

她们照例走进一家名为“夏至”的刨冰店。门楣上的铃铛伴随推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店内左侧是暖棕色的毛毡墙，上面钉满了顾客留下的拍立得。

那些白色相纸的边框上，用五颜六色的彩笔写满了祝福，期盼，勾勒出一幅幅幸福的时光画面。

乔好和苏久久的合照也在其中，她们灿烂的笑颜被妥善地封在透明桌垫下，在靠窗的老位置上，被保存得很好。

她们在那张熟悉的位置坐下。

乔好喜欢这个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变得柔和，她可以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在心里编织着关于他们的，去往何方的故事。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视线。

在她的注视下，那道清瘦的身影熙攘的人群，步履从容地走进了一家招牌古旧的馄饨店。

冬菇鲜肉不要葱。

乔好内心默念，转眼间便被店员端来的海盐抹茶芝士雪花冰夺去了注意力。

馄饨店内，热气蒸腾，中央空调发出阵阵凉意，墙上挂着手写的价格表，毛笔的书写字迹有些晕开，却更添韵味。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顾以在喋喋不休的话语，目光却淡淡掠过街对面刨冰店的玻璃窗。

少女正舀起一勺碧绿的雪花冰，眼睛满足地弯起。

“喂！”顾以在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

他缓缓收回目光，垂眸搅动碗里的馄饨，“看猫。”

“……”

窗外确实有只三花猫溜过屋檐。

就在刚才那一瞬，他莫名觉得有人在看他，而当他下意识望向对面时，正好捕捉到她低头吃东西的侧影。

碗里热气升腾，他唇角无意识地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