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天气凉起来。
为了去见一鹏,小棠头天晚上特意把头发洗了,新洗过的发会柔柔的垂在那里,一件薄呢暗格格的小西服也试着穿了穿,合体的裁剪裹在她瘦俏的腰身上。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她对着镜子轻描淡抹,之后便出了门。
在相约的车站,小棠四下环望,忽见一人笑呵呵的迎面走来。她疑惑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一鹏吗?怎么有点儿脱相。
见到小棠,一鹏“嗳”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笑着说:“等你半天了,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她冲他笑笑,问:“你病好了?简直认不出你来了,快成林黛玉了。”她把这样一个戏谑的称号送给他的时候,内心笑着对那个钟爱的女子默语:“对不起啊,亵渎你一下。”
一鹏听了,哈哈笑起来,说:“有我这样的林黛玉?曹雪芹不把我煮了?不过看来我是真瘦了。小棠你是体会不到,那罪受的,哎,鬼门关里走一回啊。”
她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信上说的很详尽了,霉运也该过去了——你今天状态很不错呀。她很想用个赞美的词奉承他两句却一时找不到恰当的语句,姑且说状态不错吧。见他今天穿了一件泛着白的蓝布中山装,肩上的旧军挎也泛着发白,确实能滋出一种回归年轻的韵味来。
他提议先找个地方吃饭,说:“饿坏了。”
“吃早饭吗?”她看了看表,不知道上午十点钟这个时候该算早饭还是午饭。但她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似乎不找个饭馆坐着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他们见面的这个地铁站,在一条十字街口,向北走就能走到那条有着‘素菜馆’的繁华街区。他们途经‘素菜馆’的时候,他忽然指着跟她说:“小棠,那天等你,望眼欲穿,一个人在这里喝了好些闷酒。”她偷偷的扫了他一眼,不想重复信里那蒙人的解释,抿着嘴笑笑,似乎有一点点歉疚,但她并不后悔。
一直向北走,在一家挂着“冷热饮”牌子的店前,他们停下来,因为他们都喜欢这个店有着欧式拱形的木窗,古朴得很有韵味。上一个窄窄的木楼梯,里面是一个开阔的餐厅,这个时间明媚的阳光便透过拱形木窗毫无保留的洒进来,使得厅堂亮堂堂的。
他们选了一个极好的位置坐下,因为本来也没有什么人。一鹏点了咖啡、火腿、蛋类的东西来吃。小棠吃过早饭来,这个时候实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是捧着一杯咖啡慢慢啜饮着陪一鹏。
“明天有会呀?”她呷一口咖啡,用信上早已知晓的信息问他。
“是啊,今晚上可以住在会上,白天正好来见你。”他看她的样子很开怀。
蓄意安排吗?她在想。笑着问:“是来谈文学给我听吗?”
“可以这么说吧。”他夹了夹眼睛笑道:“很想跟你聊聊文学。”
她心里想笑,学问是可以感染的,要是也可以传染的话,她不知道他‘文学的霉运’会不会也附带着给了她。她看着他,语言有一点点挑衅,说:“我要是说我不大有兴致,你会介意吗?”
没兴致?我还谈什么。他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表述,心里确实有些扫兴,脸上略过一丝讪讪的表情,道 :“嗐,我原打算跟你聊一聊法国18世纪文学的,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心想,这一晚上的腹稿算是白打了,没人买账。
“那你来干嘛?”他笑着问她。聊不聊的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她能出来,坐在你身边最重要。他这样想的时候心里还是挺安然的。
她说不好自己有什么明确的目的,鬼使神差吧!但可以肯定的是的确不是来听什么法国古典文学的。伏尔泰?卢梭?狄德罗?这些突然跳跃到脑子里来的文人先驱她是要捧着书的时候和他们慢慢对话的。
“陪我玩吧,怎么样?”她认真地看着他,提出一个俗不可耐的要求来,足以亵渎一下他清高满腹的情怀。
他被她说笑了,道:“好啊,怎么玩儿?”
“瞎逛呗,逛到哪儿是哪儿。”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这是她跟妮惠在一起时通常的放松项目,没有目的,漫无目标,这条街逛到那条街,横着逛完竖着逛,这个店出来那个店进去,几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犄角旮旯的个体服装店、陶艺小馆、刺绣小铺都能被她们慧眼发现。逛的是心情,逛的是感觉,逛的是兴致,逛的是街景,让寂寞的灵魂经历喧闹气氛的感染。累了饿了,街区后面有种种小吃店,坐下来吃杏仁豆腐,搭拉火烧,红油抄送,醪糟汤圆——便宜又好吃。
“好,那就陪你逛呗。” 顿了一下他又说:“今天可以陪你一整天。”
一个‘玩’字,让俩人从头到脚放松下来。
吃了饭出来,又顺着原路往回走,走到一个红绿灯口,就接上了一条笔直宽敞的大马路,人们叫它“第一街”。两个人同时站了下来,顿了一下,显然是要顺着这条著名的街区向东走,因为那边风景独好。
聊着、走着,在和风缓缓旭日漫漫的伴陪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神圣的广场。小棠去大书店的时候,时常会路过这里,但是驻足下来闲逛却也为之不多。现在,置身在这样一个恢宏的广场,简直有些心旷神怡。
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顽皮,带着一鹏转着圈地跑到金水桥最中央的那座桥上面,扶着汉白玉的柱子说:“你快来看,这柱子上面的龙纹雕刻好精美呀!”一鹏感慨道:“你知道你上的是什么桥,能不精美?”他告诉她,她手里扶着的叫蟠龙望柱。他考她:“可知脚下踩着的是什么桥?”
“什么桥?”
一鹏笑道:“这要倒回几十年,你敢跑这儿来玩儿,恐怕就要杀头了。”
“我知道了,这是皇上专用的桥。”
“对呀,你脚下踩着的是御路桥,只限天子行走。”
“不光是杀你头,诛九族的罪都会有。”他接着方才的话说。
“能诛九族?”她有些疑惑。
“我可不骗你。回家问你爸去。”一鹏见她不信,便这样说,并开怀地笑起来。
“怎么我获罪,你这么高兴呀?”她也玩笑道:“那我赶紧跟你攀个亲,诛九族你也跑不掉。”听她这样说,一鹏笑的更开怀了,道:“我姓田,你姓唐,攀不上啊。”
“攀个表亲呗。”她依依地说。一鹏眨了眨眼,笑道:“表亲不在九族之列。”
怎么会不在九族之列呢?她觉出来他在蒙她,但她不好戳破他:“那就没法拉你下水啦?”她望着桥下那一汪碧绿的河水笑着说。
“攀个姻亲啥的或还有可能。”他看着小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胡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她指着护城河水脸上似有愠怒的表情。
“你舍得啊?”他的笑声有些低迷。他见她扭过头去不理他,便道:“走吧,那边看看去。”
两个人站在公生桥上的时候,小棠问一鹏,为什么这个等级低的桥比御路桥还要宽呢?一鹏感慨道:“唉,这是建国后才扩建的桥,桥宽11.8米,原桥宽已不可考。”“怪不得呢。”小棠听了点点头。
一鹏指着中山园又指指紫宫,对她说:“你选,去哪儿玩?”
“都可以。”
“真的? ”一鹏肠子里的淘气也冒出来,道:“坊间可有一种说法,说‘男人和女人,要是去了中山园,必有恋情;去了紫宫,恋人也会分道扬镳’”。他看着她,说的很认真。
小棠知道,每每嬉戏的语言,经他一说,都会变得很郑重。但她不想踩他的坑。便说:“看来,我们只能去文化宫了。”他“嗐”了一声,笑起来。
俩个人果然漫步在文化宫的园子里,东一句西一句的瞎聊起来。他还是忍不住跟她聊起文学来,从卢梭聊到巴金,从莫泊桑聊到郁达夫、聊到丁玲,聊到张恨水,她也跟他聊,聊文学花边,问他知道为什么叫‘恨水’吗?见他摇头,便告诉他是因为有个女人的心被他伤了,故而取名‘冰心’,一赌气他也改了名,从此恨水……。他听了,便笑着摇头。
她累了,他们就坐在条的长椅上晒太阳,喝他买来的橘子水。
闲聊。他问她,在家干些啥?她说也没啥可干的,每天睡睡懒觉、扫扫院子、浇浇花、喂喂小猫、看看闲书----不过如此。他笑道,你现在是悠哉之人了——这也是一种人生向往的生活境界。她说,你真会取笑,我这是无奈的生存。
他问她,借图书馆的那本《御香缥缈录》读完了吗?她笑道,馆长着急了吧?——我带来了,昨晚上就放包里了,知道她该催了。她从小皮包里翻出来递给他,说,麻烦你替我还吧。
一鹏拿在手里翻了翻,问她,好看吗?她说,挺好看的。说,你搞历史研究倒是该看看,还是有历史价值的,涉及到好多政治事件呢——我是猎奇,只看晚清的宫廷生活,关键是作者德龄的身份特殊,每天守着慈禧,描写的事物感觉还是挺客观的——说是纪实文学,不知多少成分是真的?
这么说我也看两天再还吧,一鹏说。她说,你回去好好研究吧。我看书常常是走马观花,一目十行。他笑道,能一目十行那是才女呀!她忙说,那可当不得!我这叫自我敷衍!常有内容衔接不上的时候——还要掉过头来再翻阅。
他道:闲书可以这样看。他有时候还一目数十行的看过呢。她忙插嘴说,那你了得,是大才子啊!
俩人都笑。一鹏又说,小棠,怎么看你也像个封建闺秀,别看你整天抱着外国文学读,可开明的思想对你影响并不大。她听了,不明白他是在批评她还是赞誉她,琢磨起来竟品出一股诱/惑的味道来,是嫌我不够‘开明’吗?你的‘开明’是什么?吊在男人脖子上热吻吗?她看着他心里偷偷在想。
忽然,他又说,小棠,你不会觉得我对女性太感兴趣了吧?
她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问出这样问题来,沉默片刻,说:“你说呢?我怎么知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一整圈的闲庭信步,出来的时候,还是漫无目标,她指着那边说:“去博物馆吧。”他说:“好啊,我带你去看镇馆之宝。”
“大盂鼎吗?”她脱口道,似乎就这个印象深。中学时候,学校组织活动来过,很小的时候父亲也带她来过。
“能算一个。”一鹏道。
两个人漫步走来,这样的殿堂,一鹏情有独钟,仿佛像是回了家。他带着她讲展品柜里的一个个‘远古’,她专注的听,他专注的讲,有些分辨不出哪儿是历史哪儿是演绎。
站在大盂鼎面前,一鹏笑着问小棠:“既然知道大盂鼎,内壁铭文——291个字,读读我听。”小棠细细看了一回,半半拉拉,认识不了几个字,忸怩笑道:“甲骨文也考我?”
“张嘴就来。”一鹏笑道:“你管它叫甲骨文呐。”
被他那样一笑,她忽然记起来,这种刻在钟鼎上面的文字应该是钟鼎文,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钟鼎文吧。”她征询似得看着他。
“这还差不多。”他告诉她这是金文,殷周时期的文字,因为多在钟鼎上使用,故也可叫钟鼎文。比甲骨文晚了近2000年,字型也规整多了,也好辨认。
小棠听了默默点头,道:“抽空我也跟你学学。”他笑着点点头。
走出来的时候,已然到了下午四点,他问她:“你饿了吧?”
“有一点。”她微微笑道。
“不早说?饿坏了吧,找个地方吃饭。”他记起上午她陪他的时候也没有吃什么东西。
“我以为听你讲课是能听饱的。”她跟他开起玩笑来。
他笑着杵了她一拳。说:“罚你,找个饭馆。”
顺着‘博物馆’向南走,走着走着,她发现路边有一溜儿的馆子,见一家牌匾上写着“小正阳”三个字,问一鹏:“这里好吗?”他点点头,两个人走了进去。
是一家鲁菜的馆子,由于不是吃饭的钟点儿,上座的人自然不是很多。他点了溜肉片、罗汉肚、还有野菜海鲜什么的,跟她说:“陪我喝酒。”见他要点白酒,她便说:“白酒怎么陪呀?”他听了以为是,便改啤酒来喝。
饿了,吃什么都好,她是能把糙糙的米吃出粳米来的那类女子,只要身边坐着的是知解自己的君子。眼下,守着这样一桌美餐,身边坐着一位像君子的君子,她便开怀地吃起来。
菜,一口口吃着,他给她布菜,她也给他布菜;酒,一杯杯喝着,一口口陪着。酒到酣时,情到浓处,一鹏的话多起来。他说她是他到京城来见到的第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子,他说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深深地诱着人。
小棠喝下去的一杯酒也微微上了头,酒意微醺,由他说着醉话,不去理他。此时,听他这样说,便问:“是什么?”
他沉思片刻,说:“理解吧。”
“理解也能诱人?”她在想“谁诱了?诱谁了?‘人’是谁?是他吗?”
他又说起他的黎婷来,说:“好想念那个初恋情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在她面前提起‘黎婷’来。她好,为什么你不去找她,她不要你了吗?肯定是的,否则怎么会多一‘谷雨吉’。又想,说给我听吗?为什么?要我妒嫉吗?我为什么要妒嫉,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此想来,她竟没了忌讳,对他道:“说说你的黎婷,我想听。”
他呷了口酒,笑道:“真想听啊?”她点点头。
“想听什么?”
“容貌说起。”想他又要拽了,她便单刀直入。女人似乎就是女人。
“容貌?”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咧出沉醉般的笑意,道:“容貌,虽然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倒也十分可人。”
她笑着提示他:“别用说书的语言。”
他沉吟了一下,笑着说:“头发黄黄的,脸儿白白的,眼睛……” “眼睛蓝蓝的。”她借他喝酒的当儿抢着接了一句。
“胡说。”他笑着要杵她,被她躲了。
“小棠”他叫她:“有时候,你身上会流露出顽皮和稚气——挺可爱的。只是瞬间即逝,你总还是个忧郁的女孩儿。”
他的话似一下子把她带回现实。她对他说:“谢你,今天让我不忧郁。”
“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一鹏醉了,脸也有些红起来,小棠也有些醉眼迷离。看看外面的天,慢慢黑下来。
出了饭馆儿,一鹏看了看表,其实也才不到七点钟,问小棠着急回家吗,听她说十点以前必要赶回去。便说,那就再走走,散散酒气吧,回去也是睡觉。
俩个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过了广场,接上第一街,顿了顿“向东走吧。”她说。反正这条街上有通畅的地铁,怎么走来似乎都一样。
说了一天的话,此时也没有什么话说。被酒蕴热的身体让凉爽的空气包裹着,倒也十分惬意。
初上的华灯、华美的街景,俩个人慢慢踱着,有一搭无一搭聊着,不知不觉就见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顺着路口往北走,便是那条著名的“第一商街”了。
里面有个书店,是小棠时常光顾的,她爱做那样的事情:翻出一本好书来,躲在一个人少的角落,去读吧,一个小时过去了,半本书也就快看完了,即不用花钱,又不用办阅览证,随便的翻,尽情的看,看不完下次来了接着看,比去图书馆还方便,出来的时候,也可以顺手买上一本。
此时,跟一鹏走到这样一个熟悉的路口,小棠心境跟以往似有不同。
她问他:“怎么走?”
他看了一眼喧闹的商街——不想往里去,便说:“还是直着走吧。”
过了路口,街的北侧有一段长长的路座在一米多高的台阶上,台阶很宽,不骑车的人们把它当人行道来走,而它下面是一条正规的人行道,隔着树木是自行车道,再往前便是贯穿东西、一马平川的十里长街主道。
他们上了台阶,高高的站在那里看街景,既安全又少了些喧嚣。见上面有矮矮的石凳,小棠就要坐下来,一鹏说:“这么凉怎么坐?”见她还要坐,一鹏忙把布挎包铺过来当垫子,说:“坐上面吧。”她笑了笑。把谢他体贴的话附在了笑里。
他挨着她坐下来,从来也没有以为风驰电掣的街景原来会这般的迷人和美丽。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半晌,他斜乜着眼看看她,又去看街景,俄尔,又斜乜着来看她。
她见他那样,低声嗔道:“看什么看?”
“看看都不行吗?”他索性扭过脸来,笑道。
“不行。”她吃吃的,语调轻得发酥:“看坏了怎么办?”
“看看也能坏?”他的心有些呆起来。
明明是句裹着的语言,却泛出一股浓浓的诱惑味道来。
一直以来意念中让他心动的女子似乎只有那种丰乳肥臀的类型,性感地让血液冲撞。
黎婷倒有些例外,那算是青梅竹马的孕育。
阿玛儿呢?他脑子里闪过那个有着一对肥嘟嘟奶/子的阿玛儿来,短短一个月的‘开门办学‘,怎么会迷上了她?马一样的野性,遏制不住的偷情。
一失足呵,黎婷气跑了,蒙古草原的女人,字也识不得几个,留着当老婆?——当然不行,是上厅堂?还是下厨房?留着终不能仅仅是睡的。一箭双雕,害了两个。思来到底有些悔意,不想也罢。
只是面对眼前的女子小棠,他近来实在有些搞不懂自己,完全颠覆了以往的审美情趣。
曾几何时,那么不打眼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魔一般地吸引着自己。
多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远远逝去的以为再不会有的‘行思梦遇’,那种美妙而迷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喜欢她什么,是冷?是柔?是纤?是弱?是雅?是忧?是秀?是媚?似乎不那么媚。
是什么?浓浓的古韵?还是小布尔乔亚的味道?混合的有些复杂,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偏偏让他碰上了,他喜欢,喜欢这份复杂,喜欢这份味道,甚至喜欢她那忧伤而晶莹的泪珠儿,更喜欢她那份骨子里的没落情怀。
他把思绪扥了回来,禁不住的又来看她,瘦小的脸颊,细腻的肌肤,被酒泛染得有了些‘红晕香腮’的味道,透着一丝青春的美丽。
很想拢过来,深深吻上一口,但他有些胆怯,他见她眸子里的光是冰冰的,生怕营造出的这么美好的一个开端会被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毁掉了。
他犹豫着,腔子里的血液有了些许的沸腾,终究按捺不住,便想先做一个小小试探,他伸出一个指头来触在她脸颊上慢慢的滑动起来。嘴里轻轻吐出“凝脂一般”的赞许。
她像被电击打了,浑身酥麻麻的,侧过脸来,垂着眼帘不敢去看他,低声道:“做什么……你?”俄尔,她便站起身来,对他说:“送我走吧。”
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跟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