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终于醒了。”
米洛丝挣扎着睁开眼,看到霍伊顿在身旁,表情也舒缓了许多,她哑声问:“叔,叔叔……你怎么回部落了?”
霍伊顿眼色微变,“首领疑心我们与食人族有勾结,杀了好多人,又让伊桑和怀亚特将西部的食兽族部落统统绞杀,我没有嫌疑又听说了莫纳尔的事,就先带着自己的人先回来了。”
米洛丝努力接受这个消息,她苦笑着说:“首领居然连他们也不肯放过吗?”
“叛族之罪罪无可恕,首领下死手也是应该的,只是我没想到莫纳尔他居然真的被……唉,他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首领一点也不念及旧情吗?”
“首领他恨死哥哥了,”米洛丝深吸一口气,“哥哥是必死无疑。”
看到米洛丝哭了,霍伊顿朝身旁人望了一眼,又说:“即使这般恨也不能不加考虑就处决啊,这才几天,首领难道就一点解释也不肯听吗,难道说是有人在他耳旁煽风点火,故意撺掇首领处死莫纳尔!”
“不!”米洛丝从床上坐起来,坚定道:“哥哥在部落里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不会有人要对他下死手。”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怀疑。
哥哥一直是被默认的下一任首领,但是同样的,驻守在南部的那位维罗妮卡也是,难道是她的人故意加害哥哥?
“是伊里斯,”米洛丝咬唇狰狞道,“绝对是她,她和维罗妮卡情同姐妹,而那个女人和哥哥同样都是争夺首领之位的,哥哥死了,绝对再没有人和她抢首领之位……”
“她好恶毒的心啊,哥哥从未害过她,甚至在部落对她关爱有加,时常在首领面前说她好,她居然就这样恩将仇报!”
霍伊顿注视着她,按住她的手:“妹妹不要急,叔叔会一直陪着你,你再想想,伊里斯身边还有没有什么人可能和首领搭上话,我觉得光凭她一人,光靠她一个人的嘴,说不动首领做出这样的事,你再想想呢,除了伊里斯还有谁有可能。”
米洛丝绞尽脑汁地回忆,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怀亚特和他弟弟都不在部落,我想不到还能有谁……”
霍伊顿眼神又黑了一点,他再次看向一旁的人,抓紧了米洛丝的手:“你要是想不起来就先算了。”
“不是,”米洛丝欲言又止,“还有一个人,但是我觉得他不太可能,毕竟他身为俘虏人微言轻,他说的话首领都不一定会听,所以……”
“是谁呢,你见过他吗?”霍伊顿喜出望外。
米洛丝摇头:“我没见过,但是我知道是谁,是伊里斯前段时间献给首领的俘虏,一个外族的男人。”
“他啊,我听说首领对他宠爱有加呢,”艾德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甚至今天决斗结束时还有不少人猜莫纳尔最后说的那些话是首领要求他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警示其他人切莫觊觎他身边之人。”
米洛丝不解,她看向艾德文,眼前之人她从未见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霍伊顿知道她开始不信任艾德文,立马补道:“米洛丝,这位是……”他小心瞧了一眼艾德文,他没做什么指示,霍伊顿就继续往下说。
“这位是西奥多家主的贴身侍从,你放心,他没有恶意的,西奥多家主听说了莫纳尔的死,痛心无比。他德高望重,经历了三位首领,深知莫纳尔的死是被人恶意加害的,害怕看到部落最后大乱,被奸诈狡猾的人夺走,所以不想坐视不理。”
米洛丝喃喃道:“西奥多……”
她自幼随哥哥去西部,偶尔回部落里,对部落的事不了解,家族那些更是理不清,只知道最厉害的三位家族分别是哪几家,只记得三家中最强、根基最深、规模最庞大的那家在卡什首领即位之后没多久,就被首领带人围攻绞杀了,第二三家却没受到半点胁迫。
当时部落里人心惶惶,生怕首领杀到自己头上,第二的西奥多家族也以怕动摇部落人心,巩固首领根基的名号为由宣布从此不参与部落事宜。
“是那个西奥多家族吗,他们不是说不再参与部落事宜吗?”米洛丝抓紧被褥,害怕里面有蹊跷。
“再不参与部落就要落入奸人甚至外族人之手了,我们家主可不想看到前任首领们的部落毁于卡什首领之手。”艾德文毫不避讳。
米洛丝拧眉问:“什么意思,什么叫落入外族人之手?”
霍伊顿看向她:“米洛丝,你猜到了对不对,你其实也怀疑是那个外族人故意……”
“我没有!”米洛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害怕,她总觉得真要怀疑到那人头上,真要报复他,首领也不会放过自己。
“米洛丝,你难道不想为你哥哥报仇吗?”霍伊顿抓着她的手,“你难道真觉得莫纳尔该死,真觉得他该受那样的侮辱,当时那么多人都在看着,那可是只有被贬为奴隶,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受的刑啊!”
“啊啊啊啊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米洛丝痛苦地捂紧耳朵,她不想听,她好害怕,她现在好累,她好想去陪哥哥。
艾德文冷眼旁观,厉声道:“把画拿来。”
米洛丝放下手,眼睛通红地看向艾德文:“什么画?”
艾德文:“你看了就知道了。”
画被科勒送进来,米洛丝接过,她将画举起认真看着,手不断握紧,到最后她气得把画撕了,碎片掉在被褥上,见此,艾德文嘴角隐隐上扬。
“这是谁画的……”米洛丝瞪大了眼,“这幅画是谁画的!”
科勒淡声说:“是首领身边那位俘虏画的。”
米洛丝咬牙切齿地拽紧了被褥一角,他一个外族人为什么偏偏要参与进来,甚至还要画这种意义不明的画来加害于哥哥,他究竟安的什么心,不,他还有心吗,他简直是心如蛇蝎。
“你亲眼看见了?”艾德文问。
科勒叹口气:“没有,但是当时那里就首领、伊里斯还有他在,兴许是首领和中队讨论这件事,他听着,心里突然有了些想法就即兴画了这幅画。”
“你可别诬蔑别人,”艾德文说,“人家是外族人,怎么会掺和到部落中的事来呢。”
“是不是诬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确实画了这幅画,这是事实,可不是我诬蔑他了。”科勒看向艾德文。
米洛丝讥笑道:“什么诬蔑啊,他本来就是毒蝎心肠,他甚至没见过哥哥就敢这样加害哥哥,他的心真是恶毒至极。”
艾德文见她已经开始对那位俘虏怀恨在心,也放心地去屋外候着,静等霍伊顿添油加醋让她彻底决心报复。
“所以,米洛丝,害死莫纳尔的不止伊里斯。”霍伊顿说,“既然要报复,就要从最好对付的那位开始,我们路还很长,可以慢慢走。”
米洛丝看着霍伊顿,用力点头:“好。”
她所受刺激太大,医师嘱托要好好休息,霍伊顿和她谈完心便又哄她睡下,悄悄关门离去。
“一切都说妥了。”霍伊顿恭敬地对艾德文说。
“好,我会转告给家主的。”艾德文笑眯眯地说,“到时候事成了,好处少不了。”
霍伊顿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毕竟这次的可是首领的枕边人,要是被首领发现了……
“怕什么。”
查普曼往椅子把手上一倚,看着书,“越是怕越是成不了大事。”
“家主说的是,况且首领已经对他失了耐心,今天还打了他一掌,要是真宠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艾德文说。
提到这,查普曼却觉得蹊跷了,这点事真值得首领如此发火吗,还打了他一掌,怎么感觉有点估计做给他们看的意思。
查普曼看向外面漆黑的天,这么晚了,首领还不留宿在西奥多,会去哪呢。
“卡什回首领屋了吗?”查普曼问。
“是,但是说是只进去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去了偏屋休息,没留在主屋。”
查普曼噗嗤一笑,揉了揉眉心:“唉,看来有人要难过了。”
“家主说的是?”艾德文俯身问,查普曼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
卡什确实回了主屋一趟,也确实是为了看余谨怎么样了。
可以说他在听到塞拉斯说他吐血、脸色虚弱身体不适时就一直心神不定,总是忍不住去想他怎么样了,但每每产生这样的想法他就会烦躁,被查普曼察觉出来又被试探了更是厌烦无比。
他当时确实很恼,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亲手把自己推开,就这么不想他陪着吗,他明明早就说今天要一直陪着他,他居然还要这样不给他面子。
况且他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比起去西奥多吃饭,他更想留下来陪他一起用餐吗,他不是很聪明吗,甚至能察觉出莫纳尔勾结,今天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卡什走进去看到他已经躺下来睡了,又立马顿住了,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看他,他盖着被子,身上衣服已经被换了,估计是塞拉斯帮他换的,他平躺在床上,两手搭在肚子上,睡姿很安稳,夜里也不怎么翻身。
他又走近了一点,看见他紧蹙的眉头,心里又难受许多。
低头一看又看到他今天吐的还未被擦干净的血迹,心里一紧,他还以为他只吐了一小滩,没想到居然是那么多血吗。
他还好吗。
卡什好想上前问他,但他迟疑了,他可是首领,没必要这么怜惜他。
卡什终究是没有上前,待过片刻后,他就离开了,但他回偏屋也没有待多久,心里总是挂念不下,他穿好衣服又去了梅尔特诺那。
他和梅赛德安已经在打扫医馆了,他进来时,梅赛德安立马放下手上的扫帚去喊他师傅来。
经历中午那件事,梅尔特诺对卡什并没有好脸色,他有点看清首领了,他实在是薄情寡义的很,能这样伤一个情意正浓的枕边人。
“首领那么晚来是有哪不舒服吗?”梅尔特诺抱着捣药的石碗。
“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卡什问,“为什么会突然吐血?”
梅尔特诺直说:“被你打的呗。”
卡什:“……”
“我没用多大的力。”卡什又不说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巴掌已经打出去了。
“你以为仅仅是你打了多大的劲吗,”梅尔特诺翻了个白眼,把石碗放到小徒弟怀里,手往上指,“这个放到之前那个房间,你知道吧,然后我没喊你下来不许下来,去去去。”
梅赛德安被他赶走,他也好认真地和卡什说。
“首领,你那一掌把他的心都打死了,”梅尔特诺敲着桌子,“塞拉斯去喊你来您为什么不来呢?”
“因为您真的不来了,我给他灌了好多汤药,他醒来过后状况也不见好,我估计他只能这样了。”
“哪样?”
“吊着一条命,等你哪天再对他发一次火,再打他一掌,他估计就能彻底对您失望,然后死去。”
卡什看着他:“你说真的?”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是医师,他的情况到底如何,我比你清楚。”梅尔特诺说。
卡什若有所思,“那我去陪陪他。”
正要起身,梅尔特诺就冷言冷语道:“我看您这几天还是别在他面前晃了,省得他见了您又想起伤心事,心烦意乱让伤也好的慢。”
卡什垂眸,无可奈何道:“要等多久?”
“先等个五六天吧。”
五六天。
卡什拳头攥紧,那他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