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决斗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那么热闹?”
查普曼正在看书,钻研眼前的棋局。
“莫纳尔被处决了。”侍从说。
“哦,”查普曼翻了一页,觉得不对劲,“是用决斗场之刑处置的?”
“是,首领还叫了好多人来看。”
查普曼心中泛冷,默默合上书,“他犯了什么事啊,除了引诱爱兰诺,还有什么?”
“据说是勾结食兽族,企图谋逆。”侍从认真答道。
查普曼不以为然,他活了那么久,经历了两三代首领,一般首领们想杀人但又没有合理的理由,就会给被杀的人冠上勾结食兽族的罪名,就算没有证据,部落里的其他人也不多说什么。
毕竟两族百年前就誓死不相往来,有点风吹草动就赶尽杀绝也实在正常。
“既然是这个理由,那也没办法了,莫纳尔逃也逃不了。”
查普曼摇摇头,他还以为莫纳尔兄妹能在首领身边再多待几年,直到下一任首领出现势头,没想到俩兄妹这么不经算计,一击就破。
“真是不中用。”查普曼心烦意乱的将书翻来翻去。
侍从看出他有心事,也知道他是在为那俩兄妹惋惜,只是首领狠毒,大家都知道,当时除了米洛丝无一人去为莫纳尔求情,他的死已经是必然了,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那么残忍。
他真这样死了,又觉得不应该。
“他死了也是可惜,首领还真是狠心,他跟在首领身边也为他做了不少事,居然这样轻易就杀了。”侍从说。
“可惜?倒也不可惜,”查普曼将书合上,“首领身边最不缺人,死了一个下一个立马顶替上,死了莫纳尔不是还有怀亚特、伊桑和法斯诺德吗,再不济也还有厄琉斯他们。”
查普曼说着眉头忽然不展,抱怨道:“身边有那么多人也不肯将怀亚特还给西奥多。”
侍从眉眼一抬,试探地问:“怀亚特不回来,西奥多不是还有雷诺吗?”
“雷诺?”查普曼摇头,“他和怀亚特比起来差远了,远不能胜任家主一位,就算最后选他当家主也是无计可施,退无可退了。”
他将白棋子重重压在边际的格子上,它横竖左右都是黑棋,看起来孤立无援,但能和斜边直达中心的白棋连在一起。
“可是怀亚特自幼就跟在首领身边,对西奥多可以说疏远,更是对西奥多培养小辈的办法全然不知,真让他当上家主,那西奥多以后……”
“只是让他当家主,又不是所有事都交给他管,就是他了解部落疏远西奥多才更要让他当家主,西奥多能否与部落连系全权看他了。”
“那雷诺?”侍从欲言又止。
“雷诺是我们自家人,我不会亏待他。”查普曼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现在什么时候了?”
侍从朝屋外望了眼,“快要正午了。”
“首领呢?今早他也去决斗场了吗?”
侍从点头,查普曼若所有思,“首领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听说,早上那件事一结束就回去了,到现在也没听说出来过,估计是在陪那位新宠。”
查普曼轻笑,“那人都有谁见过?”
“那日随伊里斯一同执行任务的、梅尔特诺,”侍从又仔细想了想,“哦,还有莫纳尔兄妹和净神屋的一些人。”
“就这么点人见过他?”查普曼说,“看来首领把他保护的挺好。是个外族人吧。”
“是,”侍从说,“不过听说他是因为有严重的腿伤才不出来,在伤好前只能一直在床上躺着。”
“腿伤!?”查普曼脸上露出嫌弃,“有腿伤也要,首领真是什么也不嫌弃。”
如此,查普曼倒是更好奇那位俘虏长什么样了,能让首领这样喜欢,该是美若天仙吧。
说话间,小厨房的家仆匆匆赶来,弯腰问:“家主,您常吃的那些菜已经备好了,师傅让我问您还要些什么菜。”
查普曼看了贴身侍从一眼,艾德文心领神会:“听说伊曼今早去外区打猎,猎到了一头巨型花斑鹿,腿肉看上去极好。”
查普曼看向折着腰的小家仆,将书随手一丢,“腿肉好不好我们怎么看得出来,还是请首领来品鉴吧。”
小家仆忙问:“今天中午首领也要来吗?”
查普曼看向艾德文:“请不请得动还不一定,毕竟首领从来都不待见西奥多。”
艾德文跪在他身旁:“首领就算不给西奥多面子,但您是长辈,总不可能不给您面子,我现在就去请试试。”
查普曼点了一点头,摆手对小家仆说:“你去准备吧。”
小家仆:“是。”
被惦记的卡什此刻正和余谨情意浓浓,估计谁来请都请不走他。
“醒了?”卡什看到余谨隐隐要睁开的眼,靠上前轻声问。
余谨把脸转到他这边,缓缓把眼睛睁开,看到卡什侧躺着面带笑意地注视他,余谨心里竟然有些放心。
“睡那么久,昨晚又没睡好?”卡什摸着他的脸颊。
余谨点点头,其实刚刚也没睡好,但对比昨晚的睡眠质量,今天的已经好很多了。
“眼圈都黑了。”卡什把手臂撑着坐起,低头仔细看着余谨的模样,余谨胆怯地平躺着,看到他逼近,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正当他要亲上,屋外的塞拉斯突然喊了一声,卡什被拉回神,两眼一翻,手压在余谨身侧,厉声问:“什么事。”
“西奥多一位侍从来了,说他们家主诚意邀请您去品鉴佳肴。”
塞拉斯回头对艾德文笑了一下,“您别急,首领说不定正在准备了。”
“不去。”
卡什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塞拉斯表情都僵了,他尬笑道:“首领确实有点忙,而且这边厨房也在准备午饭了,就不过去了。”
艾德文淡笑道:“那怎么行,我们家主一片好心,就算首领不喜欢西奥多也不该这样。”
他说话声音不小,肯定传到屋里了,塞拉斯脸色一阵急,这些话真可以说吗,首领万一怪罪下来怎么办。
“我就在这边等着了,”艾德文看向不远处的小亭子,“正好,我就坐那等。”
塞拉斯看到他往那一坐,发了愁,他敲敲屋门,指望首领唤他进去。
但卡什对他的敲门时充耳不闻,最后还是余谨推了几下他,卡什才满脸不高兴地说:“滚进来!”
得了命令,塞拉斯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首领,他就在外边坐着了。”
塞拉斯看到卡什正在给**的余谨披衣服,立马识趣的捂眼转过身去。
“都说了不去怎么还在外边等。”卡什瘪了一下嘴,将余谨的衣扣扣上,打扮娃娃似的,又给他披上小外套,为他戴上配饰。
余谨回味他们的对话,要是卡什不去,那位家主应该要怪到他头上了,他本来就掺和进一件事了,这件事他不想再掺进去。
他握住卡什的手,揉着他的指骨,满脸愁容。
“怎么了?”卡什看到他这副模样,疑惑道,“怎么不开心?你难道希望我去?”
余谨点点头。
卡什冷笑一声,抬手掐住他的脸,脸色忽变:“我留下来陪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从你身边推走?”
余谨艰难地摇头,他咬住唇,强压下眼泪,卡什看到他快哭了一样的表情,手不自觉慢慢松开。
卡什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开始有点恨他不会说话,什么都表达不清楚,什么想法都要靠他猜,但他又能猜得准什么呢。
“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每次我开始对你好了,你就对我如此冷淡,你是不是觉得我像傻子一样被你玩弄感情。”
余谨震惊地望着他,他怎么会这样想,一直被玩弄感情的难道不是他吗,怎么这种话他还说上了。
余谨试着要抱他,但刚碰上的那一刻,卡什就冷嘲热讽道:“现在就开始讨好我了?”
他抓住余谨的手臂,面色没有半点缓和,说出的话也依旧让人难过:“这一次是你把我推开的,我本来答应过你,今天余下来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我本来想午饭过后教你读书写字,想看你画画……现在看来,你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留在这。”
他松开余谨的手臂,起身转过来看他,余谨仰着脑袋,满眼的难过与不敢相信。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始终是让人心疼的表情,卡什拧眉,抬手托起他的脸,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越看越闹心。
“你欲擒故纵的模样真的很恶心,”卡什嘴角一扯,抬手将人扇趴在床上,看到他蜷缩起来的身体,厌弃道,“…贱人。”
门外的塞拉斯听到巴掌声立马回头,看到余谨趴在床上,身体还在颤抖,便知是首领打他了,心不由为他拧紧,对他的同情更浓烈了。
一直看好戏的艾德文脸上终于浮出笑意,看到卡什阴沉着脸走出来,他又不怀好意地瞥了那位俘虏一眼,随后才默默跟在首领身后。
塞拉斯看到首领已经走远,才敢过去扶他,发现他没哭,只是呆滞地盯着床单上的花纹,一动不动了许久。
“你……没事吧?”塞拉斯小心翼翼地问。
余谨摇摇头,抬手摸上火辣辣的那半张脸,心中恨意滔天。
塞拉斯见他无动于衷,又好心的问了一声,余谨脸色苍白地转头看他,嘴角流出血,面带微笑,眼神温柔地对他摇摇头。
塞拉斯:“……”
他惊恐地看着余谨,害怕他突然在自己面前昏死过去,立马抬手着急地说:“你,你先在这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叫医师过来,你一定要等着。”
说完,他就跑没影了,余谨依旧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窗户。
床距离墙边有一段距离,他如果爬过去,好不容易有点愈合的伤口估计又会裂开,窗户也不低,他要想翻过去,双臂必须要完全支撑起全身的重量。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余谨沉沉闭上眼,胸中一阵钝痛,五脏六腑被搅碎一般,他猛然伏在床边吐出一口鲜红的浓血。
刚进来的梅尔特诺看到这一幕吓傻了眼,立马放下手中的药箱朝他奔过来,他抓住余谨的肩,逼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病得更严重了?你不是只有腿伤吗?怎么现在还吐血了?!”
余谨已经万念俱灰,什么反应都无法做出,他死气沉沉地看向梅尔特诺,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梅尔特诺抱着他,脸色已经惨白,他回头呵斥道:“首领呢,首领在哪?快去叫首领过来啊!”
塞拉斯低头为难道:“首领……首领去西奥多了,我去请示过,首领说,说他只是轻轻打了他一掌……死不了,他就不过来了。”
梅尔特诺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