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九停恶鬼之查验归心

不待多想，一个闪念，客砚和阿蛮已经来到识海之中。

阿蛮的识海澄澈，一如她本人，灵台气息虽弱，但生机十分蓬勃。客砚也不得不承认，尽管阿蛮脑回路比较简单，尚无法判断她在修行一途上的领悟力如何，但单看肌体硬件，确实是个好苗子，鬼力灵动，与主人契合度高，修行起来事半功倍，识海清澈，灵台莹润，可以免去很多杂念干扰，减少很多心魔的滋生，这一切无一不彰显着这具鬼体的出色，也难怪孟婆会以这种方式作为对她的惩戒。

“说说练归心决的感受吧。”客砚一面仔细观察阿蛮的识海状态，一面询问阿蛮的修炼进度，“嗯，试了一次，感觉很是玄妙呢。那个经卷，我只是浅读了一遍，就感觉身心沉静了许多，虽然我没有完全看懂，但感觉比芥子御魂术更好入门一些。”说起归心诀，阿蛮忍不住叽叽喳喳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跟归心诀更亲近一些，“可惜我鬼力浅薄，无法向卷中所述的那样，在识海外围形成一个完整的保护罩。”

“你才刚刚开始修炼，鬼力积累尚需时间，急不得的，慢慢来就成。”客砚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便让阿蛮运转归心诀。

阿蛮依言运功，一张看上去有些“破烂”的防护罩，一点一点出现在识海周围，看着这张只能勉强覆盖识海一半的“破网”，阿蛮突然感到有些脸红，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刚才那番归心诀更好入门的言论感到羞耻，“那个，那个……嗯~我刚开始修炼，保护罩还有点不太那什么……”

没发现阿蛮的不好意思，客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种“破网”上，心中暗暗感叹，这小丫头居然与归心诀有这么强烈的共鸣，初初修炼便能实现“有形”，要知道归心诀的修炼门槛可比芥子御魂术苛刻，本以为这丫头修行之路会比其他鬼差走得艰难，没想到居然处处是惊喜。

见客砚却没有接话，反而在四处仔细查看着自己的“破网”，表情一派肃整。阿蛮心底泛起一丝忐忑，难不成自己又练错了？一时之间，也不敢随便搭话，只能静静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看上看下，顺着被扯成丝丝缕缕的“保护罩”一阵研究，从鬼力浓厚、保护罩最完整之处研究到鬼力稀薄到被扯破、只能彼此勉强牵扯着维持运转的边缘之处，一点一滴观察阿蛮的鬼力运行，在心中细细盘算着。

“果然如你所说，你对归心诀的领悟要比芥子御魂术好非常多，初步尝试，便已经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很好，非常好。”客砚仍在保护罩的未成之处凝眸查看，然后缓缓开口说到。

“啊？！真的吗？”客砚真挚的肯定颇为出乎阿蛮的意料，她已经做好被批评的准备，没想到居然是认可，看客砚的模样，也不想在敷衍自己，瞬间觉得一块大石落地，身形都更加轻盈了几分，跟着客砚的脚步都带上了些许雀跃。客砚回头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感受着穿透了屏蔽渗透到他心里的喜悦之情，眉梢眼角也跟着松弛开来。

“真的~这一番看下来，你在修行一途上，虽然莽撞了点，但确实很有天赋，这归心诀练得着实是不错。”阿蛮闻言，心中欢喜之情愈甚，客砚每说一个字，阿蛮眼角的笑意就越浓一分，圆乎乎的眼睛里似乎也生出了闪烁的星光，像气海旋涡之中那般斑斓。客砚感觉自己似乎要被那些星光灼到了，也可能是被阿蛮的心情影响到了，心神不自觉地跟着她飘忽起来，盯着阿蛮眼中的星光不愿挪移。

直到阿蛮转身，洋洋得意地去欣赏自己的“大作”，客砚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垂眸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禁心中嘀咕，果然还是要把彼此的心绪再隔离开一些才好，不单是阿蛮介意被窥探心情，就是自己，老是被阿蛮跳跃的情绪影响，怕是也会耽误事情。

客砚跟上阿蛮的脚步，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啦，不要得意忘形，小心吃个大亏。”

阿蛮就着好心情，反手就弹了回去，“我头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修行的天分，还不能高兴一会儿啦，你真是惯会扫我兴致呢。”

客砚对阿蛮的“反击”不以为意，连躲闪都不曾，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笑地反驳，“可千万别误会啊，我没有要扫你兴致的意思，这不是想到你不愿意被我感受心绪，便提醒你情绪起伏不要这么大，不好屏蔽的。”

阿蛮瞪着眼睛，细细的手指指着客砚，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偷窥自己的心绪。客砚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不过在他眼中，阿蛮的威胁，跟小猫咪炸毛一样可爱有趣。

阿蛮一手叉着腰，一手拍了拍客砚的肩膀，“本姑娘就姑且再相信你这一回。”然后转身往灵台方向走去，客砚正要跟上，却见阿蛮猛地回头，又使劲挥了挥拳头，目露“凶光“地“威胁”：“你再把那个什么隔绝屏障弄牢靠些。”客砚赶紧绷紧面皮，甚为“严肃”地保证。

两鬼并肩往灵台方向走去，走着走着，阿蛮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台之上，好像比之前多了点东西，那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虚影，随着脚步的颠簸时隐时现，刚才阿蛮在识海外围时，也往灵台的方向扫过几眼，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阿蛮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客砚也发现了虚影，只不过他比阿蛮观察得更仔细，那影子确实是随着他们的走近，越发的凝实了，而且应该是在某个距离之外，就看不到了，角度似乎对它也有影响，所以他们之前才没发现。客砚没有再继续步行靠近，而是直接带着阿蛮腾上虚空，凑到近前细细观察。

阿蛮心急，不顾客砚拉着她的手，想要直接贴脸怼上去看，却忘了自己根本不会虚空悬停之术，挣脱之间差点跌落了下去，还是客砚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才避免了阿蛮摔个狗吃屎。

阿蛮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客砚刚才的“得意忘形”之言，脸“腾”地就烧了起来，赶紧微微侧头，摆出一副正在观察“虚影”的架势，心中暗道，果然应了这家伙的说法，可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难堪，不然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客砚看着耳底泛起的红晕，知晓她一贯小孩子脾气，也不忍心调侃她，便没有戳破，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其实你也能悬空停留的，虽然在别的地方，以你目前的鬼力尚且不行，但这是你自己的鬼体之内，可以依靠你跟鬼体之间的血脉联系直接腾空。”

阿蛮一听这话，那里还顾得上不好意思，赶紧回身看向客砚。客砚继续解释到：“其实就跟你刚刚，依附于鬼力流淌，游走周身那样，你可以尝试通过意念，感知自己的身体脉动。平日里，虽然我们行动并不需要刻意去操纵，但是身体的每一次动作，都是与意识息息相关的。你可以尝试去放慢这种关联的过程，感受其中意识的力量，然后你就能捕捉到与血脉气息之间的关联。”

阿蛮听得云里雾里，血脉联系，意识的力量？这东西怎么感应？又要如何放慢？她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意识鬼体，作出了自己理解范围内的尝试，慢慢抬起没有被客砚拉住的另一只手臂，在空中轻轻挥动，企图通过动作的放慢，来影响意识的速度。

客砚没有多话，任由她自行尝试。不过她自己好像没注意到，在她摆动手臂的同时，同侧的腿也正在不受控制地跟着小幅度晃动。像极了客砚生前小时候特别喜欢摆弄的简易纸影，因为操作不熟练，所以纸影常常会呈现手脚不协调的怪异姿态，有点像阿蛮现在笨手笨脚的样子。

纸影……思绪无意之间被牵动到此物之上，客砚脸上本来悠然的笑容一下便僵在了原处，那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之一，是幼时的自己在街市上见到皮影戏后，缠着父亲为自己做的简易纸影，虽然那时的自己手脚笨拙，根本不能像市井艺人那样活灵活现地用皮影讲故事，但根本不妨碍自己天天拿着纸影，满院子乱窜着挥洒自己的想象力。

那时父亲，会和母亲坐在一处，笑意盈盈地看着天真无邪的自己。可惜啊，可惜啊，一切都回不去了。

客砚不敢在回忆里沉浸太久，他还清醒地记得不久前自己鬼相尽露的事情，生怕此时再出差错，便狠狠甩了甩头，甩开那些繁杂的回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阿蛮身上。幸好阿蛮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根本没有注意到客砚脸色的剧烈变化，同手同脚的傻样子活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