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生归客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九停恶鬼之卜甲自成

“到底怎么弄嘛？”阿蛮手舞足蹈地折腾了好一会，都没能找不到客砚说的那种血脉感应，无助地看向客砚，落在客砚眼中，更像个还没断奶的小猫咪，正在急切地寻找母猫以求依靠。

小猫？母猫？那自己岂不成了喂奶的母猫？客砚颇感无语，一番胡思乱想，竟然不小心把自己也绕了进去。阿蛮不知道他脑袋里的乱象，还以为他一脸苦色，是在嫌弃自己的笨拙，几分脾气上头，反倒不愿意就这样被看轻，可一时也不知要如何破解眼前的难题，便生了一丝恼意，破罐子破摔一般地蹬了蹬腿，没想到突然感到一阵酥麻之意自脚底升起。

这是什么？阿蛮生来这几百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便又使劲蹬一蹬，“酥麻”之意更清晰了一些。

“这便是血脉之力，初次相连，可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要抗拒，慢慢适应，将那种感觉融入身心即可。”客砚发觉了阿蛮腿上的变化，未等她问，便及时解答了她的疑惑。

阿蛮依言引导着那股“酥麻”向上攀爬，一开始并没觉出什么不同，直到那股“酥麻”抵达了心头鬼血的位置，周身仿佛瞬时被一团热气猛地裹紧了一下，又眨眼间散去，随着酥麻感和热气归于平静，阿蛮感觉身体内仿佛被破开了什么禁制，一下敞亮了许多。

阿蛮侧头看向客砚，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他已经放开了手，自己已然是独自停在悬空之中。客砚冲着阿蛮点点头，阿蛮回头正视前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兴奋，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小步。

这一步下去，阿蛮脚下的感受甚为奇特，一开始根本没有实感，脚下只觉得虚软，脑子总害怕要踩空，直到阿蛮觉得要身体失去平衡了，脚下才用重新凝实起来，而且只有在脚掌着力的几个点处才有实感，脚侧等部位还是虚空的。这种怪异的体验，让阿蛮忍不住低头弯腰，想要看清脚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阿蛮筋骨柔软度一般，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看不清脚底的变化。

阿蛮正保持着半折叠的状态，斜着眼睛企图找到一个可以看清脚底的更好的角度时，就被客砚一把拉了起来。“以后你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感受，咱们一步一停，耽误的时间已然不少了，现在还是抓紧办正事吧。”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灵台跟前，“不过，你还是要记住这次的感觉，等你以后修为够了，可以在外面腾空的时候，有了这次的经验，掌握地也能更快一些。”

阿蛮糊弄着点了点头，仍是把一切注意力都放在脚下了，根本没有把客砚的提醒听进去，可惜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一抬头，就看到之前那个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虚影，似乎变得真切了几分，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阿蛮发现了新的新鲜玩意儿，就把悬空之事又扔到了脑后，滴溜溜地绕着自己的灵台转了一圈，发现那个虚影在有些角度清晰一点，有些角度又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大小只有阿蛮手掌一般，上面还生着些纹路，带些古朴的气韵，形状上有点像弯曲了的接引路牌，但二者给她的感觉又十分不同，眼前的虚影比不得接引令那么真实，却比路牌更像个活物。

活物？怎么可能？阿蛮看着眼前几乎透明的存在，几乎在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个刹那就否定了它。不过还是想要伸手去摸摸看，手伸到一半，就缩在了半空，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客砚，生怕自己再闹出笑话，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放心地继续摸了上去。

结果没成想，一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阿蛮来回晃了晃手，却发现，那个虚影丝毫不受阿蛮手掌的影响，仍然虚虚淡淡地停在远处，没有变动一分，只是自己怎么都摸不到它，仿佛压根就没有跟自己处在同一个时空。

客砚盯着那个虚影，一直没有言语，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不过阿蛮既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说明这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威胁。客砚很是犹疑，归心诀会在仅仅修炼了第一重的时候，就在灵台之上生出如此完整的……东西？客砚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只能暂时叫它“东西”。可是这“东西”也太过怪异了些，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客砚也感受不到它的任何波动，可第六感告诉他，这“东西”之中分明蕴含着不俗的能量。

正打量着，客砚突然神色一变，他想到了一个传闻中的“东西”，正符合眼前的景象，“形如龟甲，这难道是，‘卜甲’？！”

阿蛮一脸迷茫地回头看向他，发现他神色之中透出些许激动，眸光波澜变幻，“孟婆果然待你不薄，你居然修出了卜甲！”

看着客砚甚为兴奋的模样，阿蛮却表示一头雾水，“灵台之上不应该是一个守护阵吗？而且需要修炼到中期，识海外围的保护罩完全成型之后，才会出现。”虽然归心诀功法不短，又有很多地方晦涩难懂，可阿蛮毕竟读了几遍，而且看客砚的样子，这应该是一个挺重要的存在，自己不应该全无印象才对啊，“我不记得卷轴里有提到卜甲这个词啊。”

“没提到吗？”客砚没看过归心诀的功法，对它了解，也仅仅是来自阿蛮的口述。地府功法基本不设门槛，只要想练都可以去阎罗殿申请，最普遍的功法便是芥子御魂术，入门简单，包容性强，可与其他功法配合，亦可融合生前功法结合，创造出专属于自己的修炼途径，上限很高，若是能练至后期，可成大能，选择这套功法的鬼差最多，还有些其他功法，比如裂焰心法、浮冰咒等，看名字，便可知道这是对修炼者属性要求极高的功法，只有少数鬼差才有机会修习，客砚也看过那些，实在不适合自己。

但是归心诀不同，它是由曾经的一任孟婆所创，独属于孟婆一脉，寻常鬼差根本无法得见，大家只知道这是一个专属于识海灵台的功法，可以帮助鬼差保持神思清明，虽然阿蛮与自己交好，可自己也不能觊觎孟婆的功法，这不仅会让阿蛮为难，也是对孟婆一族的不敬，这也是孟婆放心让阿蛮将归心诀带在身边的原因，地府没有哪个鬼差敢不长眼地去得罪地府实际上的二把手，而且还是实力莫测的那种。

虽然归心诀无缘得见，但是卜甲之名，客砚倒是听说过，因为它的出现实在需要太过特殊的机缘和天赋，就算归心诀摆在一般鬼差面前，他们也根本修炼不出，所以也不怕被知道，反倒是流传了开来。

现下听到阿蛮说，她没在卷轴中，见过卜甲这个词，客砚也有些自我怀疑了，难道自己猜错了，那这是什么？两鬼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个影子，确实看上去有点像灵龟鬼差背上的龟壳呢。卜甲，卜甲，卜甲……”阿蛮还在念叨着这个词，不知为何，越念叨越觉得有点熟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几乎原地蹦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词，不过是在归心诀的注引里，它没在正文部分，我就没太在意，只是随便瞄了几眼，我说怎么没甚印象，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哈。”

客砚赶紧上前，却没有搭话，留阿蛮自己慢慢地回忆。

“嗯……嗯……好像是，修炼者，若是……若是……生于混沌，心窍……自然？不对不对，是心窍自通……然后是，灵台无迹，神魂抱一……”阿蛮低头沉思，注引在卷轴最后，单独一列小字，阿蛮根本没太仔细看，所幸她的记忆力在从小跑堂，为德音大人记故事的过程中，被锻炼得还不错，不然现下她根本不可能想得起来，“如无根水，若无尾鱼，有大失，无大碍，后面一句是……额，有……大凶，行大吉，则卜甲出，状似……不对不对，得之所以，则卜甲出，状似龟甲，其上玄纹……先天自成。后面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我再想想哈。”

阿蛮努力地回想着，正要开口说完最后一句，抬头看向客砚，却见他形容惨淡，面露悲戚，整个鬼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身体还微微地颤抖。阿蛮吓了一跳，这家伙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嘛，阿蛮轻轻握住他的手臂，摇了摇，“你怎么了？”

可客砚没有一点回应，反倒是颤抖得愈发严重了。阿蛮心中惊慌，心想着果然是有伤未愈，怕是这次伤得要比这家伙嘴里说得更为严重，一着急，忍不住手下用力，握紧了客砚的手臂，另一只手顺势拉上他的手，不自主地抬高了音量，“客砚，客砚，你别吓我啊，你还好吗？到底怎么了？！”

客砚在阿蛮的一声声呼唤中，缓缓清醒过来，没有看向阿蛮，而是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回握住她的手，示意自己无碍。客砚心中明了，自己是又被九停恶鬼之力影响了，不过只是稍微有些慌神，远没有上次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