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引 第4章 调座

“老魏不是刚教了句话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蓝春景那小子是嫉妒蓝映轩成绩好，造谣中伤，实在是蓝映轩脾气好，不爱惹事，要是我，早卸了蓝春景的胳膊。那种人渣，最是欺软怕硬，下次碰到，定要他好看，先给他洗洗嘴。我跟你俩说，往后蓝映轩就是咱们的小老师，碰面得尊敬点，要是敢和别人那般人云亦云歧视他，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停了停，练鸣清又强调道，“我什么品性，兄弟都知道的，算是丑话说在前哈。”

“知道知道，练哥是全校最变态的，”真伏华完全服从地道，“你说奉谁为师，我就奉谁为师，不就一个称呼的事。”不过，真伏华心里有些纳闷，要说选个辅导小老师，说句良心话，丁嘉俊其实是最合适的，蓝映轩成绩是好，不过他是拚了命的学习，属于苦学型的，不太适合辅导练哥这种突然发狠的学渣，真不知道练哥今天是发什么邪，怎么突然对班上那个小透明看重起来，平时也没见他关注过小透明呀。

“不至于吧。”刘箫音心道，你想示好，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啊，平时一点交集都没有，话都没说过一句，一下子就要人家当老师，搁谁谁尴尬啊。唉，看来还是钱倒霉呗，听说蓝映轩家境不是很好，老练怕是想用钱去投其所好了。昨天晚上到底撞了什么邪，怎么性情突改啊，当校霸不香么，干嘛苦哈哈地去跟学霸混一起。

“至于，可至于了，”练鸣清也不藏三掩四的，直白地道，“从今往后，蓝映轩就是我的铁哥们，三剑客从此改名为湛卢山四友。”

“湛卢山四友？亏你想得出来，我这铁打的脸皮都觉得脸红。蓝映轩妥妥一个书呆子，成绩那么好，老魏的宝贝疙瘩，能跟咱们当朋友么，不会是想用武力胁迫他吧。”刘箫音笑道。

“湛卢山四友多好听，既文雅又有气质，我喜欢，”真伏华接过话道，“练哥要结交学霸，年级前十的其他人不好说，但蓝映轩肯定没问题，咱们练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练鸣清一愣，什么时候我成他的救命恩人了？

“我就佩服老大这点，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从不挂在心上，不图回报，真乃侠之大也。”真伏华竖起大拇指。

“说人话，”练鸣清一巴掌拍开真伏华的手，“我什么时候救过他？”

“就去年临近放寒假的时候啊，”真伏华替他回忆道，“他被几个混混堵在螺蛳粉店对面的小巷子里，被人家揍成了胖猪头，是咱们三个替他脱了围，把那几个混混打得哭爹叫娘。”

“哦，那次啊，”练鸣清记起来了，“是你说他是咱们班的，既然是咱们班的同学，我当然要上前了。都说了再别叫老大，改过来。”

“也难怪你记不起来，他在班上太没存在感了，只知道死读书，平时就没见和谁说过话，可能只有老魏才有和他沟通的本事。”刘箫音道。

“知道他那次为什么被挨打么？”练鸣清继续问真伏华。

“好像是……有人说他是同性恋，那几个混混嫌他是个变态，纯粹看不顺眼，没结过仇。”真伏华这个八卦精想了想说道。

“下次再听到有人骂他死变态，直接冲上去痛扁就是，打不赢有我，不要考虑后果的事。”练鸣清霸气地道。

“后面倒没听说他有受欺侮，应该是觉得有你在罩着他吧，毕竟咱们替他揍过人，”真伏华呵呵地对刘箫音道，“蓝映轩欠着老大……练哥的人情呢，让他带带咱们学习，还不是一二三的事。”

“你对自己的智商挺自信啊，就怕文曲星都带不动你。”刘箫音嗤鼻道。

“带不带得动另说，反正练哥要我干啥我就干啥，无条件支持。”真伏华傲娇地道。

“哦，还有件事要特别叮嘱你俩，往后啊，丁嘉俊那人你们要离远些，我不喜欢他那阴阳怪气的样，感觉城府蛮深的，不实在，跟他交朋友挺危险。”练鸣清特别正式地道。

“阴阳怪气？没有吧，他对你挺好的呀，乐呵呵的，是不是……老魏他们给你警告了？怕咱们带坏他的得意弟子。”刘箫音见练鸣清不像是开玩笑，很是意外。毕竟丁嘉俊长得异常俊美，智商又很高，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主动接近自己一类的校霸，没理由不给人家好脸呐。

“别问那么多，把我的话记在心上就是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脸上笑呵呵的，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歪主意呢。”练鸣清没好气地道。

“就是，”真伏华赶紧附和，“我也不喜欢他，总感觉他好假，戴着面具跟咱们来往。”对练鸣清突然的和丁嘉俊划清界限，真伏华甚是惊讶，昨儿个不是还有说有笑么，怎的瞬间就清醒了？不过，真伏华是打心眼里看不惯丁嘉俊，老大既然这么说了，乐见其成。

“真服了你们，一个个神神叨叨，跟个萧公附体似的，”刘箫音狐疑地看了看练鸣清，“不来往就不来往吧，要搁我，丁嘉俊和蓝映轩，真心选的话，我还是选丁嘉俊，一则他比蓝映轩阳光，再则，他比蓝映轩聪明，学习方法肯定还是丁嘉俊的强，虽然他俩成绩不相上下，但丁嘉俊学得多轻松啊，课外活动一项也没落下，而蓝映轩属于那种读死书的，天天把头埋在书桌上，一旁看着都觉得累。”

“你嫌累就别学，继续耍你的校霸威风去。”练鸣清嘴里骂着刘箫音，心里也不得不承认，丁嘉俊智商确实是挺高的，在学习上不怎么吃力。

这么一对比，练鸣清又有了别的主意。

下午，上课前练鸣清流窜到办公楼，给自己的老班魏乾找不自在。

“啥？”一听说练鸣清想换座位，而且还是换到蓝映轩旁边，魏乾以为自己幻听。

“他旁边不是没人坐么，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总不能故意孤立自己的学生吧，我这也是为你老人家的名声作想。”练鸣清一脸正气凛然地道。

“少来这一套，为师高风亮节，对待你们，一向是禀承众生平等的原则，就你这种人人喊打的小恶霸，我都没孤立过，更别说小蓝那个宝贝疙瘩了。”魏乾被说得心里一虚，虽说班上人数是奇数，非得有一人打单，但怎么着也不会轮到个子在班里中等，成绩在班里冒尖的蓝映轩，实在是没人愿意跟他同桌，本来想着让人人见着绕道走的瘟神练鸣清独桌，可安排给蓝映轩同桌的，事后都找他说情，哭着闹着的，耍泼使赖的，哪怕是宁愿去守班级后门也不愿跟蓝映轩同桌。

“老魏，你这么说我，好受打击，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练鸣清委屈巴巴地道。

“少在我面前装，你是个什么德性，谁不知道啊，白马山的蜡梅都没你能抗霜雪，跟我说老实话，练公子这次想搞什么妖蛾子，竟然霍霍我的得意门生，想打小蓝什么主意？扩展门派，收编他为你的狗头军师？”魏乾鼻孔朝天地道。

“不相信我不是，我又不是搞传销的，还能祸害他不成。”练鸣清呵笑道。

“哼，凭你的丰功伟绩，还真有祸害他的本事。”魏乾没好气地道。

“我就是想学习，想提高成绩，为你老魏多争一份脸面，近朱者赤，这不是想上进么。”

“嗳哟，了不起，竟然还知道近朱者赤，”魏乾指了指自己脸上，“看见了么，听到你说学习，我眼镜都跌到下巴上了。”

“太伤人心了哈，弟子可是怀着十二分的真诚来的，不能这么对我没信心呐。”

“错，为师对你一向有信心，坚信你再蛮横冲动，也不会欺幼凌弱，坚信你爸撒出去的钱，每次都能获得受害者的谅解，不会闹得你被开除。”

“魏老师，我敬爱的老班，这是让我在办公室找地缝呐，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嗯，有点正常的样子了，知道喊我老师啦。我对你的基本信任就是，安安稳稳渡过三年，安安全全拿到高中毕业证，安安心心回家继承皇位。”

“你不是老告诫我们，人活一世，总得要有点追求，我现在有追求了，你却这般打压我，我不服。”练鸣清抗议道。

“你不服？我还不服呢，课堂上只要你的呼噜声不是过于过分，一般都不会打扰你的清梦，咱俩就保持这般相安无事的师徒关系不好么，干嘛打破平衡，非要侵犯我的底线。”

“上纲上线了哈，调个座位而已，怎么就碰到你的底线了，”练鸣清委屈巴拉地道，“魏老师不觉得亏心么，一棍子把我打死，这不还有两年多么，我还有抢救的机会，没想到你是直接给我判了死刑。”

“你是孽徒，小蓝是我爱徒，要靠他给我长脸的，你敢说自己不亏心？”魏乾直白地道。

“魏老师，我是真想改邪归正，踏踏实实读书，上午跟你发的誓也是出自真心。”

“发的什么誓？考985、211的豪言壮语？”魏乾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别整那些虚的了，你要表示诚心，先给我定个小目标，这个学期的期末考，你预计达到什么位次？”

“目前我大概排在什么位次？”练鸣清呵呵地问道。

“考我呐？”魏乾翻了个白眼，“具体什么位次我也不记得，像你这种校霸一类的，我一般关注你们的身心健康，不会关注你们的成绩。”

“哦……那我订个600名可以吧。”练鸣清挠挠头道。

“还真好意思说出口，咱们学校，你们这个年级拢共才六百来号人，合着你就是奔着倒数第一第二去的呗。”

“那就550位？”思虑再三，练鸣清谨慎地道。

“行，有志气，我现在满足你的愿望，希望这个学期末，你也能满足我的期望，”魏乾松口了，“回班上征求下小蓝的意见，他要是同意，你就搬去跟他同桌。”

“好咧，多谢恩师。”练鸣清乐颠颠地出了办公室。

“魏老师，练鸣清可是臭名远扬啊，谁不知道他是个惹祸精，别说高一年级了，就是高二高三都有挨过他拳头的，就这么放任他啊，万一把蓝映轩带坏了怎么办，班上的好苗子可不多。”练鸣清走后，同办公室的老师好心提醒魏乾。

“这小子虽然脾气差，一点就着，但本性不坏，实事求是地说，替咱们学校整治了校风，要不然凭他的所作所为，校长早也开除他了。再说，蓝映轩那孩子吧，太离群索居了，能让他多接触接触同学还是利大于弊的，性格开朗了，更能走得远嘛。”

“合着你刚跟自己的学生玩宫心计呢。”那老师笑道。

“先观察观察呗，他要真是改邪归正认真学习，那算是功德一桩了，真要是顽冥不化，还得把他轰远点，可不能影响蓝映轩。”

“你对练鸣清这种学渣真有耐心，名师就是名师。”同事拍马屁道。

“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有个感想，成绩不是检验学生成就的唯一标准，”魏乾笑道，“我有不少学生，虽然没读上大学，但混得也不差。毕业后，还记挂着我这老头，时不时上门孝顺的，大都是那些成绩差，调皮捣蛋的，你说怪不怪。”

“深有同感，深有同感。”同事呵呵笑道。

一节课上完，课间又有人来找魏乾。

“练鸣清影响你学习了？”魏乾又有些心虚。毕竟凭练鸣清的恶名，他想坐哪就能坐哪，征不征求人家意见都是假的。见蓝映轩主动来找自己，魏乾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满座位的调动安排。

“魏老师，练鸣清定的小目标，能不能往后再挪一挪？”蓝映轩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

“挪一挪是什么意思？”魏乾一时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