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引 第5章 目标

“550位次太高了，600位可能差不多，现在离暑假两个月还不到呢。”蓝映轩鼓足勇气道。

“哦，你说这个啊，”魏乾忍不住盯着蓝映轩看了又看，“他这次期中考试排在年级多少？”

“632位。”蓝映轩尴尬地道。

“额的个娘，没记错的话，高一全年级也就633个学生吧，还真是倒数第二呐。”魏乾心下诧异，我一个班主任都不知道他排名多少，没想到蓝映轩却能张口就来。

“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咱班上的真伏华。”蓝映轩头低得更低了。

“我谢谢他们了哈，倒替我挣了个第一第二，算是长老魏的脸了。”魏乾哼了哼。

“我会帮他尽量把名次往前提一提。”蓝映轩僵笑道。

“别，”魏乾大手一摆，“之所以同意他调位置，是想让你在学习累了，有个说说话解解闷的人，练鸣清在学习方面，已经是癌症晚期患者，没有抢救的必要，别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呵……他挺聪明的，一点就通。”蓝映轩一副扁鹊重生华佗再世的架式，病入膏肓都想试试。其实蓝映轩也认清了现实，就凭练鸣清一贯又懒散又霸道的作风，说是学习应该也就两三天的热度，但他主动过来和自己拚桌，心里还是很兴奋的，有种中了大奖的梦幻感觉。

“聪明也要看放在哪呀，他那点聪明全搁拳头上去了，”魏乾再三强调，“我会死死盯着你哈，你的名次哪怕往后跌了一位，我立马把他发配边疆，踢出你的视线。”

“魏老师，千万别赶走他，求你啦，”蓝映轩抱手在胸前摇个不停，“好不容易盼到个同桌，还是他自荐的，我太高兴了，一个人坐，实在是没意思得很，有个同桌，在学习上我们还能相互激励共同进步呐。”

“积德，就他那渣得不能再渣的成绩，进步个鬼，不拖你后腿就不错了，”从没见过蓝映轩一下子能说这么多话，魏乾有些心疼地道，“既然你喜欢要个同桌，那就勉强让他坐着吧，他定的小目标就改到600位吧……唉，对他来说，哪是小目标啊，万里长征呢。不过，课后可不能跟着他鬼混，也别想着蒙我，我会时不时查岗。”

“我保证以学业为重。”一听魏乾松口了，蓝映轩一脸笑意地道。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魏乾想了想，缓缓说道，“练鸣清那几个天天玩在一起的，包括丁嘉俊，都是父母婚姻不顺家庭不完整的，不是老师戴有色眼镜歧视他们，离异家庭出来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那个，要不然那几个家伙也不会抱成团，见天的混在一起，你啊，平时和他们来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感。”

“好的，多谢老师提醒。”只要能跟练鸣清同桌，其他都不是事。

“练鸣清这人吧，”见蓝映轩这般高兴，魏乾突然萌生出后悔的念头，“虽说是个学渣，品性还是不错的，见天的打架斗殴，恃强凌弱的事倒没干过，这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嗯嗯嗯。”蓝映轩心满意足地出了办公室。

“唉……”看着蓝映轩屁颠颠的背影，魏乾忍不住唉叹起来，这孩子执念很强啊，也不知道让他俩坐一起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魏啊，没想到呢，年级倒数第一第二竟然真在你班上，这就是典型的两极分化吧。”蓝映轩走后，同办公室的老师调侃起魏乾。

“没办法哦，”魏乾摇了摇头，“三个尖子班，哪个班没有几个空降兵啊。”

“练鸣清可以理解，他爸练璨毕竟在县里是比较有名的，但那个倒数第一呢？”

“一起打包塞进来的，练鸣清非要他爸卖面子，说是什么自己的生死兄弟，”魏乾苦笑道，“那小子成绩差得要命，倒是挺讲义气的。”

“虽说打架不是好事，可现在看看，再也没有别校的混混过来挑衅了，警察都管过好几次，最终还是靠练鸣清的以暴制暴，老魏啊，还是你有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把你班上的杨又夏换给我。”魏乾没好气地道。说话的是二班的班主任李家琦，同时兼任魏乾的三班英语老师。

“做人不能太贪心，”李家琦笑道，“年级第一战润秋在你班上，加上年级第五丁嘉俊、年级第六蓝映轩，前十你班上霸了三个名额，好意思觊觎我班上的那棵独苗苗。”

“想到年级第一在我班上，我这心，又平衡了，两极分化就分化吧。”魏乾笑道。

“你是平衡了，看到你班上的蓝映轩，我心口堵了团棉花，二班哪怕有一两个他那样用功的，年级前十何至于被一班霸着大半截。”李家琦恨铁不成钢地道。

“不提倡，真不提倡，我一向是反对那孩子的苦学劲头，劝过多少次了。”

“哼，就你会说风凉话。”

放学时，真伏华横刀立马地来到丁嘉俊面前，索要杨一涵的情书。

“又不是写给你的，你腆着脸要个屁。”丁嘉俊翻着白眼道。

“好好跟你说话前，老老实实把信交给我，要是惹火老子，可别怪我不念同学情。是老大亲自交待的，要我把信带回去。”真伏华不客气地在丁嘉俊课桌上敲了敲。

“练哥为什么不来拿？”见真伏华现了凶神恶煞的原形，丁嘉俊立马怂了。

“老大忙着呢，快点，我还要去赶饭局。”真伏华不耐烦地呵斥道。

“给你。”丁嘉俊不情不愿地从书包摸出一封信，递给真伏华。

“老大说了，从今往后，别再替他接东西，要是不听话，小心你的手打绷带。”真伏华恫吓一句，拿着信赶紧走了。

“一群流氓。”丁嘉俊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不禁在犯酸，老师一走，练鸣清就笑语晏晏地带着蓝映轩出去了，刘箫音大嘴巴的一声去吃火锅，班上同学全听到了。

在犯酸的同时，丁嘉俊也有些疑惑，蓝映轩除了成绩外，在班上可说是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怎么就无声无息跟练鸣清“勾搭”上了。

嗤，一副世外高人的清高样，还不是眼馋练鸣清花钱大方。倒是小瞧了那弱鸡，不动声色间竟然就攀上了练鸣清这个冤大头，同性恋死变态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蓝映轩，你个又立又当的绿茶婊，咱们走着瞧，看看练鸣清到底会喜欢你还是喜欢我。

吃火锅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出校门练鸣清伸手招停了一辆的士。

“大热天的，吃什么火锅啊，去老王店里炒两个菜，开几瓶啤酒，多爽。”坐定后，刘箫音不无抱怨地道。

“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什么毛病。”真伏华怼道。

“喜欢火锅么？”练鸣清问蓝映轩。

不知什么原因，在练鸣清的潜意识里，蓝映轩是最喜欢吃火锅的，所以一下课去吃火锅就脱口而出。上辈子他跟蓝映轩一点交情都没有，这辈子才刚接触，照理来说生活习性那是一点都不了解，要说解释的话，只可能是脑海里残存的梦境，让练鸣清下意识地反应过来。

“喜欢。”蓝映轩低眉垂眼的嗫嚅道。

“还是不是个男人，蚊子叫也比这声大。”刘箫音撇了撇嘴。

“点你的配菜吧。”练鸣清伸手在刘箫音脑门上弹了一下。

“蓝映轩……老蓝，我练哥还有救么？”真伏华潜意识地对蓝映轩的观感一直蛮好，对主动粘上练鸣清的丁嘉俊，倒是暗地里嫌弃得不行，见蓝映轩和他们在一起有些拘束，便主动套起近乎来。

“啊？”真伏华的一句老蓝，让蓝映轩惊疑不已，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真伏华。

“我的意思是，练哥现在发奋图强的话，还来不来得及，你也知道的，我跟练哥在年级里是垫底的。”平时谁都不会去仔细打量蓝映轩，真伏华冒冒然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说长发耷拉到了眼帘，还戴着一副厚重眼镜，但还是掩盖不了蓝映轩的清秀。

“不只是我，你俩也包括在内。”练鸣清温柔体贴地帮蓝映轩撩了撩脑门的长发。

“我先表个态哈，读书这种苦我可受不了，太难熬啦。”刘箫音一见老大突然换了副体贴周到型人设，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

“头破血流骨头断了都能挺得住，读个书能有什么难熬的。”真伏华倒是不以为意。

“嗤，年级倒数第一又不是我。”刘箫音取笑道。

“一次排名不能代表什么，只要肯花精力，成绩一定能上去的。”蓝映轩弱弱地道。

“能考上985么？”真伏华乐呵呵地道。

“呃……那要看怎么用功吧。”蓝映轩说完赶紧又低下了头。985？还真敢想啊，别说你们了，我都没那个把握，985又不是红薯，说能烤就能烤啊。

“还没盖上被子就做起了梦，能有个大学读就不错了，奢望什么呐。”练鸣清帮蓝映轩把面前的密封碗筷撕开，用热水冲了一遍。

“老大，不觉得咱们能考上大学就是做梦么。”又是替人家拨刘海，又是摆碗筷地服侍人家，刘箫音哪见过练鸣清这么多骚动作，忍不住全身一阵恶寒。

“年轻不就是用来追梦的么，”练鸣清瞪了一眼刘箫音，“都强调几十遍了，不要再叫老大，实在不行，允许你叫老练了。”

“哥，我的亲哥，你真要从良啊，跟他一样，苦读？”不怪刘箫音鬼叫鬼叫，练鸣清今天的表现太过异常了，不是撞鬼就是跌坏了脑。

“读书也不一定是苦。”蓝映轩又弱弱地插了一句。

“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整天趴在桌上，也就你这种人能忍得了，都要像你这样，还活个什么劲，无聊死了。”刘箫音嗤鼻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往后小蓝就是咱仨的小老师。”练鸣清不客气地又在刘箫音头上敲了一下。

“跟着学可以，但也不能强压我追求自由。”刘箫音不满地嘟喃道。小老师？嗤，我就瞪着眼看着，你和真伏华能坚持几天，跟蓝映轩这个无趣的书呆子在一起，保证一个礼拜不到，就要和他说拜拜。

在边吃边聊中，练鸣清把蓝映轩每天的学习日程摸得一清二楚了，也大概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卖命读，成绩却和轻松自在的丁嘉俊不相上下的原因，心下不由得生出个主意，通过别的辅助手段，一定要让他稍微解脱一下，不能成了别人眼中的书呆子。不就是他家境差么，享受不了别的条件，这好办，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是个事。不过，好像他在高中时期不戴眼镜的呀，难道记错了？

随着气氛的活跃，蓝映轩也慢慢跟他们三个熟稔起来，没了一开始的那种局促感，说起话来也不再闷声闷气低着个头，偶尔还会跟着一起呲起牙笑一下。

刘箫音本来很不待见蓝映轩，感觉他跟自己不是一个元次的人，加上整天低着个头躬着个背，阴郁得很，突然的要和他交朋结友，心下很是排斥，但一顿火锅吃下来，发现平时这个被人无视的角色，其实真的很有学问，不但天文地理什么都懂，连当下的热门时事也是门儿清，美帝的打压，日韩的犬吠，菲越的添乱，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脸上神彩飞扬，毫无往常的阴郁感，一番高谈阔论把自己的眼界都拓宽了，说他是书呆子还真是自己眼瞎。

“你是不是什么书都看呐？”蓝映轩的知识面让刘箫音惊叹不已。

“肯定要多接触呀，除了数理化，别的高考内容也不仅仅限于课本知识。”练鸣清接过话道。

“你倒是很懂很专业的样子。”刘箫音嗤声道。

“练哥是没用心在学业上，要是用功的话，年级第一能有战润秋什么事。”真伏华豪气地道。

“别，吹破了牛皮我可没法帮你补。”练鸣清笑道。

“我觉得真伏华没说错。”蓝映轩跟着帮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