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段岸感觉自己在崩溃。
她昨天中午给田醒春送完粥,听完她的故事。下午回到组里,她决心要尽早和章立早一起解决手上那个赔偿金的事件,再回去好好帮田醒春。
但自从回阳县以来,所有事情的发展都和段岸预料的不同。比如在出发之前段岸觉得自己荣归故里,一定会帮大家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但事实上,段岸和章立早昨天一下午都在和当事人的沟通中焦头烂额。
最后她们求助了骆嘉淼。
骆律的建议是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一次性解决。她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帮当事人写好了法律意见书,再之后的事情她们也没有办法再做了。
本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段岸却没想到当天晚上那位在厂里工作,被机器震坏耳朵的大妈找了上来。
大妈前几天把自己的材料递给了段岸,结果段岸忙着田醒春的事情,早把这件事抛至脑后。
大妈激动得面红耳赤:“你不是说能给我办成吗!”
段岸揉着耳朵,险些被她的大声震出眼泪。
——
法律报告很好写。
段岸为自己的遗忘而感到万分抱歉,熬了一个通宵写完了大妈可以做的法律事宜以及可能面临的问题。
但是给大妈讲解报告并且真的实施却很难。
段岸坐在电脑前,自己的报告已经结尾,需要再检查一遍就可以。
她看着窗外一点点升起的太阳,昨天没有掉下来的眼泪今天掉了下来。
段岸把电脑装进背包,悄悄从民宿里离开。
她的目的地很坚定也不用考虑。
清晨五点的满天星火锅店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段岸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径直走到属于妈妈的办公室。
她再次打开门锁,进门以后门也懒得关,躺到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长沙发是皮质的,天热,躺下去倒也不会觉得冷。段岸闻着沙发上的皮革味道,用脸颊蹭一蹭,想象那是妈妈。
等到七点钟汪蕊来到办公室时,见到的第一幕就是女儿背着包,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的样子。
汪蕊蹑手蹑脚走到办公桌边放下包,再走到段岸身边。她在沙发边上蹲下来,轻轻摸一摸女儿的头发。
段岸半睁眼睛,迷迷糊糊地喊:“妈妈。”
“欸。”汪蕊的手掌贴到女儿的额头上,再贴到女儿的手上,确认她没有着凉后,她在段岸给她腾出的一点点沙发上坐下来,“怎么睡在这啊?”
段岸拉着汪蕊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黏黏乎乎的说:“我想你了。”
汪蕊的手掌下是女儿暖呼呼的柔软的脸颊。她怜爱的捏一捏女儿的脸颊肉,“这么大了还撒娇。”
段岸把眯着的眼睛弯起来,从喉咙里挤出两声笑。她挪着上身,毛毛虫似的把自己蠕进汪蕊的怀里。她的头靠着汪蕊的大腿,脸埋进汪蕊的小腹,“妈妈,我好累啊。当律师好难。”
汪蕊挪了挪腿,让段岸能够躺的更舒服一点。她知道段岸是遇到难处了。这孩子从小就顺风顺水,大家都捧着宠着她。段岸长这么大,没人舍得让她吃过一点苦。
汪蕊听着女儿撒娇委屈,心疼之余又不想反驳女儿的志向:“要是当律师简单,大家就都去当律师啦。”
“唉。我觉得我做不好。”段岸原本没觉得特别委屈,但听到妈妈的话,闻到妈妈身上的味道,段岸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她的声儿也跑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要干的活儿我都做完了。就是,就是,妈妈,我还是觉得我做不好。”
“恩,你就是想找妈妈撒娇。”汪蕊摸着女儿的鬓角,故意逗她,“没关系,妈妈在,你永远都可以撒娇。”
段岸把眼泪藏进汪蕊的衣服里。
汪蕊揉揉女儿的脑袋。时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段岸还是个小小孩的时候,她考试没有考好,不用别人说,自己先埋到妈妈怀里偷偷哭。
汪蕊哄她就像从前哄考砸的小孩,“要不歇一天,出去玩会儿吧。妈妈给你转钱。”
段岸在她怀里闷声闷气:“不行。我还要去干活儿呢,我要把我剩下的活儿干完。”
办公室门口传来‘咯吱’一声,段岸和汪蕊共同看向声源。
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百褶短裙的樊倩站在门口,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母女二人的对话,有些手足无措:“抱、抱歉。”
段岸上半身还窝在妈妈怀里,她冲樊倩咧嘴乐:“欸?你穿我小时候的衣服还蛮好看的嘛。”
樊倩低头摸一摸自己的衣摆和裙子,也对段岸笑。
“是挺好看的。”汪蕊跟着女儿一道看。看过以后,她转头问已经从自己怀里爬起来的段岸,“你干完剩下的活儿要不要带小樊在阳县转一转?她来了这么久也没去过哪儿。”
不等段岸回答,樊倩已经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使劲摇晃了。
段岸见状逗她:“你不想和我一起出去吗?”
樊倩使劲摇头。
当然不是不想。自从那天汪蕊跟着她回家以后,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干活儿了。再这么下去,真是说不过去。
而汪蕊好像有读心术,先能给女儿一个合理的机会让她去放松,再能让樊倩放下芥蒂出去玩,“等忙完午饭时间你再出去,也不耽误你干活儿。”
段岸已经在沙发上坐正了。
她睡了一小觉,又和妈妈撒过一回娇,整个人已经好了很多。她把马尾辫上的发绳拆下来,一边捋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回归活力满满的怂恿樊倩:“去吧去吧,和我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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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8月26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