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知秋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楚渊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官员，肃清朝廷风气。

为此，京中官员好一段时间处于水深火热中。甚至不惜搞事情来绊住楚渊的手脚——他们上书请皇上早立后宫。理由是皇上今年二十有二，中宫却空置无人，连子嗣也没有。

本来他们不会这么快触皇上的霉头，但皇上折磨他们，他们受不住每日上朝都需提心吊胆，才出此下策。此前多番上书都没有结果，这次，他们总结了一套新战术。以苏家为首，他们为后勤，轮番上阵，打车轮战。

苏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安排苏秦进宫的，他与皇上是旧相识，他的妹妹也喜欢皇上。虽然被拒绝了，但他这个做哥哥的，脸皮总要厚些。找了个伺候太妃的理由，把苏秦塞进宫了。

苏秦目标非常明确，她要当楚国皇后。所以一进宫，他就想尽办法接近楚渊。机智的也好，拙劣的也好。她的心思，路人皆知。但楚渊并不领情，苏秦也不放弃。她的脸皮比之前厚许多，借太妃名义送汤，邀请同游等等。

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楚正都听说此事，彼时他正在书房对教他写字的雨生抬起半个头小心翼翼的问:“雨生姐姐，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雨生不知道他问的那件事，于是反问道:“哪件事？”

楚正讪讪道:“就是苏家嫡女追着皇兄跑的事啊，全宫上下都知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雨生听完之后头都没抬，“听说过，怎么了？”

楚正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

雨生突然抬头看他，莫名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关心?”

楚正被堵的一时无语，哑然呐呐道:“你之前不是喜欢他?”

雨生停下了手中的笔，正色看他。平静地道:“你也知道那是之前，而且，是你皇兄先不喜欢我的。我现在为什么要掺和这些事。”

楚正急道:“不是的，皇兄他没有不喜欢你!”他着急忙慌地说完，才发现雨生正冷冷的看着他，是一种审视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犯人招供。楚正突然认识到，雨生在诈他。

果然，听他说完。雨生神色冰冷地说:“你果然有问题!”

楚正慌了，立即和楚渊撇清关系。但雨生已经不相信他了，楚正怕雨生一气之下离宫，再也不理他了，只能如实招供。

楚正:“其实……其实是暗卫大哥告诉我的。”

雨生不可置否。

楚正怕她不相信，再三保证。“真的，是真的，我不骗你，还有杨大人临走时也偷偷和徐公公说了点，徐公公转述给了我。”

雨生淡淡的看着他，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楚正在那犀利的眼神下吞了一口水缓缓道:“杨大人说你们在胡府那天晚上，胡狗贼竟敢让你跳舞!他这王八蛋!!!”

楚正气愤的怒拍桌子，被雨生按下去，雨生让他继续说。

楚正强忍着怒气道:“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雨生:“不要偏移话题。”

“……”楚渊只得继续道:“杨大人说皇兄认出是你后，掀翻桌子。本来想和胡狗贼翻脸的。”

雨生不抱任何楚渊喜欢她的可能，三年前被贬到花房的经历，还不够说明么？她声音冰冷无一丝温度:“所以呢，有什么特别的吗？换成任何一位子民，陛下都会如此吧。”

楚正摇了摇头，“为一个人抱不平确实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他为你收回那些怒火。”

“杨大人说当时皇兄特别生气，几乎是不管不顾。就算暴露身份也要把你直接带走，就在他以为局面要完了的时候。雨生姐姐，你在皇兄耳边说什么。你们贴的很近，杨大人听不清你说了什么。但是他清楚的看到，你说完之后，皇兄忽然转变了态度。虽然仍生气，但好歹压下去了。”

而且——楚正拉长声音，而且皇兄耳朵红了。

雨生莫名想起楚渊喝醉后，在房中亲她的事。她没反驳，而是挑眉问:“这又能说明什么？”

楚正尖叫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啊？说明皇兄他喜欢你啊！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因为你的话就收回了脾气，为什么要耳朵红。而且，不仅杨大人。暗卫哥哥也和我说，自胡府那一晚后，皇兄下了死命令。以后你我的安危，是同等重要的，绝不会再有，从暗卫眼皮子底下把你劫的事情了。皇兄他是真的喜欢你啊，不喜欢你，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些事!”

雨生冷冷地看着因大声争辩而面红耳赤的楚正，她声音平静，她知道自己此刻十分清醒。

雨生:“你说的话，我全都信。你分析的字，我一个都不信。”

楚正大惊失色，不明白雨生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想比于楚正的大喊大叫，雨生显得非常冷静。“他不可能喜欢我，我十分清楚，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她暼了楚正一眼，“你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什么。退一万步，假如事实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又如何?”

她直视楚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个物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喜欢他时他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喜欢他了。”

她与楚正对视，看见楚正眼中的失落却丝毫未动，雨生颇为残酷地道:“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来，但若我不想留下来。我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如果我想留下来，就会像块牛皮糖一样，旁人也休想轻易赶走我。”

雨生道:“我记得你前几日才说要帮助我远离他，才过几日，就转变了态度。难道是觉得我成为他的妃子，就可以一直留下来陪你吗？我不知道你如此激动是藏了何种心思，但如你所料，我不想看见他，一点都不想。我进宫，原本只是为拿卖身契，希望早日赎身。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帮我做，甚至不需要你帮我远离他。同时我也不希望，你用这种手段让我留下来。——成为他后宫嫔妃的一员。”

“你问我怎么看苏秦这件事，与我无关的事我不想说，也没有资格说。”

“但显然，苏秦可能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会有后宫嫔妃无数，子孙满堂，流芳百世。”

“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他是太子殿下也好，是皇上也好。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在乎。我不会和别的女子共享夫君，我喜欢他时，也从来没想过告诉他。即使在我喜欢他的时候，我都未曾想过和他在一起，现在更不可能。”

楚正呐呐道:“因为他是皇上吗？”

雨生回答道:“是，也不是。我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皇上注定佳丽三千，给不了的。所以你也别再想那些事了，该教你的，我会教你。至于别的，没有人能真正陪你一辈子的。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们只能分道扬镳。”

楚正眼里已然有泪珠落下，“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因为皇兄烦你了。”

雨生也知道不应该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这么多，但是不说清楚，他会一直打听。会自作主张，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还是早日说清为好。

楚正哭着跑出去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雨生一个人在大殿踌躇，拿起楚正墨迹已干的字迹细细查看。

“但愿他不要怨她才好。”

一个时辰后，楚正还没有回来。雨生有些担心，便跑出去找。她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今日在宫中的名人——苏秦。

她本来想趁她不注意，偷偷走过去。但苏秦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并且主动叫住了她。

“等等，这位是顾姑娘吧？”

被人喊住了，雨生飞快的脚步只得停下。

苏秦走到她面前，细细打量。“真的是顾姑娘，三年前赏花宴一别，顾姑娘长的越发的好看了？”

雨生:“谢苏姑娘夸奖。”

苏秦手拿团扇轻轻扇动，“顾姑娘这是着急去哪儿啊？”

雨生:“四殿下置气，不知去哪了。奴婢正在找。”

苏秦:“哦，可需要我帮忙?”

雨生:“不需要。”

苏秦轻笑道:“不需要也可，三日后，宫中有一场宫宴，顾姑娘记得来呀。”

雨生拒绝，“苏姑娘，宫宴与奴婢没有关系。”

苏秦:“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哥哥会在宴会上提我和皇上的事，皇上大概率也会答应罢了。”

她言笑晏晏，非常自信，似乎有什么底牌。

苏秦:“对了，我听姑母说。你曾经喜欢皇上，被皇上拒绝了。”

她一脸抱歉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皇上他可能要娶我了。我之前也总追着皇上跑，知道被皇上喜欢上有多难。”

她停顿道:“所以三日后的宫宴，顾姑娘一定要来啊。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雨生淡然道:“哦，是吗？那便提前恭喜苏姑娘了。但是在下现在有急事，苏姑娘可否让我先走。”

苏秦心情不错，让开一侧，道:“请吧。”

雨生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道:“苏姑娘有一事说错了。”

苏秦:“是什么？”

雨生:“苏姑娘那些话，对我说没用，应该对你数不清的情敌说。”

雨生说完抬腿就走，头也不回，只留下苏秦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跺脚。

毕竟楚渊可是京城中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想做他的夫人，情敌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