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知秋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京城下了一场雪，京城许久不见雪景，当漫天白雪飘落在夕水巷时。不管是乌衣巷的琉璃瓦 ，还是寻常百姓家的青砖小瓦。每户人家都无一例外的，打开窗户迎接这场久违的雪。

“瑞雪兆丰年。”一年辛苦劳作即将到尾声，迎接他们的是来年的春天，这场雪，来的正及时，给年的未尾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雪景在京城是个稀罕物，因此，家家户户的人都相邀出来赏雪，堆雪人，打雪仗，就连京城的富家公子也不例外。

冰嬉，雪雕，京城富家子弟玩的花样甚多。京城的风气也因这场雪变得活泛起来，竟提早有了些年味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云月向太子府下了请贴。邀请楚渊一起去宁山观赏雪景。

宁山是京城子弟常去游玩的一个地方，风景优美，山上有一座宁庙。年轻人多去此处求姻缘，较为灵验。

宁庙因此得名，香火络绎不绝。其中也有许多公子小姐去上香时一见钟情，两心相许，促成佳话的美谈。

沈云月邀请楚渊去宁山，寓意不明而意，楚渊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一大早雨生就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睁着惺忪朦胧的睡眼，去爬山。

马车只能到山脚下，去山上的一大段路只能靠自己走上去。正所谓，心诚则灵。

在山脚下，小厮准备上山要带的东西。沈云月与楚渊并排而站，慕风之看着雨生一个人躲在后面，也不和其他人说话，朝她走过来。

走近慕风之才看到雨生睡眼朦胧的样子，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问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莫不是做贼去了？”

雨生满脸黑线，很想回一句“你才做贼。”但是碍于权势，只能皮笑肉不笑回道:“慕公子真爱开玩笑。”

慕风之看起来心情不错，笑道:“就是开玩笑的，逗你呢，话说今天有好事发生你知不知道？”

雨生心想:“知道，当然知道。不就是太子府将要迎来一个女主人的重要一步，徐管家每天笑嘻嘻的，她看都看厌了。”

刚想张口，楚渊似有若无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雨生张开的嘴立马闭上了。

慕风之也收起了笑，小声的对她说:“太子府中往后的女主人应当就是殿下旁边这位了，你多留心她的喜恶，免得冲撞了她，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听完这些话，雨生有些烦闷。喜欢一个人也就算了，喜欢的人娶亲也就算了。如今还要照顾情敌的心情……

心里五味杂陈，脸青一阵白一阵。雨生最后憋出一句：“我迟早会回将军府的。”她轮不到我服侍，这是她没有霸气的话里面最霸气的一句话了。当然，后面一句没敢说。

慕风之丝毫没察觉出雨生的语气不对，还在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自古以来当家主母对和主子走的近的丫鬟都没有好脸色的。我也是为了你着想，看在萧锦的面子上才说，旁人我可不和她说这么多。”

雨生怀疑慕风之画本子看多了，捂住耳朵，走了。

太子殿下那清心寡欲，飘然出尘的模样 ，别人不说她是绝对想不到太子殿下有一个无法忘怀的清冷白月光，更无法想象太子殿下以后被媳妇儿管着不敢吭声儿的样子。

山上的松枝上结满了冰棱，摸在手里，冰凉，远处眺望，山峦起伏，高低起落。入目之处，天地间一片雪白。头顶时有雪花飘落，潺潺流水拂过山间。

宁山的景致，确实是，很美。

路很长，一行人走了很久才到。宁庙的住持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沈云月上过香后。住持让他们自行参观，庭院中有一方桩，上面挂满了木牌。

可自行挑选喜欢的木牌，写上喜欢的人的名字和想说的话。挂在院中的一棵古树上，传说木牌挂的越高，愿望越容易实现。

沈云月拿了一块玉佩形状的木牌，不过只是一半，还有另一半在她的旁边。两块合起来才是一块完整的。

沈云月写了一句:“愿终成眷属。”没写落款，写完，他目光转像旁边的楚渊。轻轻开口道:“请殿下帮我挂上去吧，殿下长的这般高，定能将我的木牌挂的很高!”

楚渊将玉佩形状的玉佩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片刻后，他将木牌挂在了最高处，比其他的木牌都要高。

沈云月高兴的鼓掌，开心道:“殿下不挂一个吗？”

看着两人蜜里调油的情形，雨生有些看烦躁。她再没心没肺，也做不到，看喜欢的人哄别人的样子。

但是她的情绪与别人无关，别人也无需为她的情绪买单。既然看不下去，走就是了。

雨生准备一个人偷偷溜走散心，旁边的慕风之倒是眼尖。看见众人都在挑选木牌，就连一起上来的几个小厮，也在尽心挑选木牌保佑自己能娶一个貌美贤良的娘子。只有雨生未动，他出声问道。

“雨生，来都来了，你怎么不选一个，傻愣着干什么？”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朝雨生看过来。

雨生:“……”

这样显得她好像一个异类，雨生走过去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方形木牌，又在木牌旁边的毛笔盒拿了一支毛笔。拿完之后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雨生说道:“我选完了，我看这山上的风景不错。左右殿下不会那么早下山，去看看宁山的风景，先告辞了。”

楚渊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雨生还是看到了，得到回答，雨生头也不回的走开了，走的迅速，像一阵龙卷风。留下慕风之在原地纳闷，奇道:“她今天有些奇怪，怎么跟有人要吃了她似的。”

纳兰绝扯了址他的衣袖。“你呀，少管点吧。”

慕风之:“我这不是替萧锦看着她。”

纳兰绝:“有太子殿下呢。”

慕风之:“罢了罢了，左右萧锦快回来了。以后他自己的人自己教。”

山中的松树四季常青，只是被积雪覆盖只能看见一些绿色的针叶，雨生进了一片松林。

漫无目的的不知走了多久，松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干枯的桃林，树叶早已凋落，只剩一颗颗枯树。

一些枯树上挂着些许寺庙中的木牌，不多，零星的挂着几个。几个木牌中有一个孤零零的挂在最低处，不用抬头就能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是：“愿他忘了我，与夫人早生贵子。”

单单从这十二个子就可以脑补出木牌的主人，有着一段催人泪下的爱而不得的故事。两人应该是两情相悦，但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分开，且男方目前已经娶妻。

想到自己，雨生不免唏嘘了几句，这世上的爱情，果真错综复杂，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那究竟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更痛苦，还是相爱的两个人被迫分开更痛苦呢？

也许没有“更”字，痛苦是无法比较的。不会因为别人比你更痛苦，你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痛苦也不会因比较而减少分毫重量。

喜欢也是，她不会因为楚渊不喜欢她而减少她对楚渊的喜欢。但她无法接受楚渊喜欢别人，可喜欢别人楚渊的自由。就像她喜欢楚渊一样，楚渊也可以喜欢沈云月，她无权干涉，连说不的权力也没有。

在他人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告白都显得卑劣。她对楚渊的感情注定无法告知楚渊本人，既然如此，就将它埋藏起来。

雨生将寺庙中的木牌和笔从袖子里拿出来，用笔写下：“你是年少的欢喜。”短短七个字，却包含了木牌主人的无限深情。本不应该落款的，但雨生还是私心的写下了名字的缩写。

既然无法告知我喜欢你，那就将这份感情葬于此地。雨生不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雨生这个人敏感，没有安全感。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他，她也不要喜欢那个人。

“我会把你忘了，从今以后，我就不再喜欢你了。”雨生在心中默念。再等3年，她就可以赎身回扬州，从此与那人陌路。

钟声敲响，是寺庙中吃午饭的时间。雨生将木牌放在祝人早生贵子的那个木牌旁边，总归她们的心情是有点相似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做个伴也好。

挂完迅速跑回了寺庙，她走的比较远，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回去也花了不少时间。

慕风之问她去哪里了，她笑着敷衍过去。刚坐下对上楚渊目光，有点莫名的心虚。可能刚决定要把他忘了的缘故，一下又见到本人，有点怪怪的。

好在楚渊不似慕风之嘴碎，不会问她去了哪里。楚渊只是在她进来时看了一眼，很快目光又转移。

无事也能让太子殿下注视三秒的人没几个，沈云月算一个。

雨生内心摆摆手不在意，还是单身好啊。情绪就是不能被他人影响过多，不然就会丧失自己。

吃完宁庙的清粥小菜，为给太子殿下和沈姑娘创造二人独处空间。雨生被慕风之拉着逛宁庙的建筑。

太子殿下和沈姑娘四处观光，宁庙其实很小，没什么可逛的。加上丫鬟小厮十几个人，只能窝在房里，烧着暖炉嗑瓜子。要在房里待一下午，无聊的很。

有一个小厮提议玩六博，六博是一种古代的桌上游戏，由两人进行，每人持有六枚棋子。通过骰子来决定棋子的移动，先到达终点的棋子胜。

那个小厮很聪明，知道在山上可能会无聊，带了棋子和骰子过来。献宝似的献给了慕风之，慕风之当下就赏了银子。

小厮拿出棋子和骰子，玩游戏没赌注可没意思。慕风之和纳兰绝赌银子，一局50两银子。50两银子，对两位公子来说挥挥手的事，对下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慕风之和纳兰绝玩了几把，慕风之完败。慕风之嚷嚷道，就我们两个人没意思，总要换一换。他的目光看向围成一圈的丫鬟小厮，说道:“你们，有谁来玩么？”

有一个小厮结巴道:“公，公子，我们玩，也，也是赌50两吗？”

慕风之:“定了50两就是50两自然不能改。”

小厮更结巴了。“公，公子，我们赌不起啊？”

慕风之:“那算了。”

雨生本就看着游戏挺有意思的，她没玩过。慕风之一问，她就更想玩了。雨生算了自己的存银，有几百两，够玩几句。

赢一局50两银子也让她有点心动，50两是她好久的俸禄。秉承着赌一把，赢了滔天富贵，输了立马跑路的心态。

雨生想，我就玩一把，于是坐上了赌桌。纳兰绝她玩不赢，就和慕风之玩。结果，惨败。

雨生失了50两银子感到肉疼，慕风之还整好以暇的看着她问:“还玩不玩?”

雨生的斗志一下就被激起来了。“玩!她的五十两一定要拿回来。”

结果这东西有瘾，雨生不知不觉玩了三把，接连惨败。痛失150两，心痛不能自已，正想耍赖时。慕风之伸出了手，道:“银子拿来。”

雨生:“没带。”

慕风之:“我派人去太子府上拿。”

雨生:“……”

雨生:“慕公子您才大气粗……”

慕风之用折扇拍了一下雨生的手 规定就是规定。

雨生:“呜呜呜。”

雨生痛失150两，下山的路上都是闷闷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