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知秋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雨生起了一大早，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等到四位公子来齐，他们依次上了马车，雨生与催言一起坐在车厢外面。催言架车很稳，雨生没有坐的腿酸。

青来书院外面是一条长街，青石砖铺成的地，若是下雨，就会显得格外发亮。出了长街，便是热闹繁华的市井了。当今楚国皇帝年近古稀，急于找下一位继承人，让17岁的太子在青来书院习完所有课程。太子本应该在国子监读书的，只因楚燕帝年迈，又有临国虎视眈眈，众大臣才不停催促太子早日完成学业。楚燕帝年轻时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春和元年，他力排众议开仓放粮，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后又不断完善法治，治理水患，为天下赞颂。但就是这样一位精明能干的皇帝却在晚年时贪图享乐，广纳嫔妃，疏于政事，三位皇子整日勾心斗角。惹得大臣诸多不满，急于让太子上位。这些前朝的尔虞我诈聪明人心知肚明，待太子习完课程，朝堂上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雨生活在马车上观望四周，周围有亭台楼阁皆错落有致，路边有各式各样的摊子，伴着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葫芦的香味飘浮在空中，好一副热闹景相。

雨生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青来书院的日子都是淡淡的，师傅也不让她出来，原来外面这么繁华。雨生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没看过的稀奇东西，想着下次出来一定要买。

马车停在了寻坊阁，楚萧锦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哎，我最是喜欢这寻坊阁的饭菜了，每次都让我回味无穷，可惜学院那老头只每月十五让我们出来一次，根本不过瘾。”

慕风之用手中的折扇敲一下他的头。“知足吧你，还有许多士子忙着赶回家中与亲人团聚，也就你家将军不管你。”

楚萧锦：“我晚上就回去了嘛。”

青衫公子看着打闹的两人，轻声出言道：“走了，走了，纳兰绝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你们再磨蹭，可就见不到纳兰的心上人了。”

慕风之闻言变得八卦起来，笑得极为狡诈：“我到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纳兰魂牵梦萦，我们走。”

楚萧锦被慕风之拉着走还不忘回过头对催言说：“雨生对京都不熟，你带她四处逛逛，银子从你们的月俸里扣 。两个时辰后必需回来。”说完转头向寻坊阁走去，他也好奇纳兰绝那样似乎无情无欲的人喜欢的女子是怎样的。

雨生没想心中小心的激动了一下，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望向催言。

“我们去哪？”

“去刚刚路过的小吃摊，你好像很喜欢，盯了很久。”

雨生有些不好意思了，却也没说什么任凭催言带路，她在后面跟着。

那条街道有一个很古朴的名字，夕水街。雨生买了很多吃食，都是她以前没吃过的。其他发簪，香囊等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她反而不感兴趣。书院中有些想往高处爬的女子，会尽心尽力的打扮自己。尽管她们几乎没有机会见到这些王孙公子，她们还是抱有期许，一旦被她们抓住机会，便会使劲往上爬。雨生没想过这些，她的卖身契在师傅那里，现在应当在萧楚锦处。她签的是活契。到她二十岁，她就可以为自己赎身。早些年雨生太小，无力养活自己，师傅虽然可怜她，但书院不能养闲人。雨生签了卖身契，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签。她更想学一门本事，靠自己立足，然后寻一个真心喜欢也喜欢她的人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两心相许。

寻坊阁。

杯中的茶早已凉透，他们已经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了。在窗前的楚萧锦已经忍不住。

“你等的姑娘怎么还没来？”

纳兰绝：“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楚萧锦觉得无趣，要来早来了，可这话不能当着纳兰绝的面说。他听公子说过，那位女子是凉国人。凉国皇帝的女儿，封号秋华公主，三天前到的楚国，一到楚国纳兰绝便得了消息，约在此处与她相见。纳兰绝两年前与太子访凉时与这位姑娘有一段爱恨纠葛，那时只有公子在身边，他们这些在京内的人，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只知纳兰绝回来便来这青来书院习课，说以后要娶她。

公子来青来书院时，特意让书院的夫子不必声张，书院的年轻贵族们都还在为考取功名而努力，没上过朝，自然也不知道这位公子就是一位当朝太子，苏文长只是化名。太子的本名是楚渊。但公子来青来书院没多久就传出了些许消息，这些王孙贵族的耳目有时未免也过于灵通了些，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这个王朝的**。

不知那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纳兰绝这么喜欢。但这些楚萧锦现在通通都不感兴趣了，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再好的耐心也被磨灭了，现在的他只想去外面玩。心里这么想，也就怎么做了。

纳兰绝轻轻地点了下头，得到允许的楚萧锦便翻窗走了。

夕水街。

楚萧锦在背后敲雨生的头。头被敲的雨生转过身看见楚萧锦一张笑脸看着她一时默默无语。有这么一种人，他喜欢搞小动作，但他不知道自己力大如牛。念着楚萧锦是金主，雨生忍下了这笔账。

“公子怎么来了？”

“不好玩，就过来了 ，陪你们逛逛，论这东京城，没有人比小爷我更熟了，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赌坊。

来往的人流不断哈出热气，外面本是艳阳天，赌坊内的人流拥挤，更是比外面热出数十倍。

堵坊里面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围着赌桌，都盯着那几枚骰子。只有赢了或输了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或叹息声。

有人发现一群大老爷们的赌坊里突然出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开玩笑道：“这不会是哪家公子没钱，带来的赌注吧？”

雨生的脸有一瞬间煞白。但楚萧锦很快踹了为首的汉子一脚。“去你的赌注，你以为谁都是你？”

那汉子看他身上的衣物不似普通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只得磕头道歉。心里纳闷，不是为了这个，哪有光明正大带女子来围观赌场的？

楚萧锦觉得扫兴，没说什么，拉着雨生的手走向深处。

一张大赌桌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这张赌桌的赌注是最大的。战况也最激烈。此时楚萧锦在赌桌的正前方，雨生和催言在他左右，另一方是他的对手。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手上带了颗很大的玉扳指，发冠是一根金簪，看起来很有钱。

那男子双手盖住碗盆，盆下有三颗骰子。此时他在不停摇晃骰子。

“啪！”的一声碗盆被放在桌上。男子饶有意味的看着楚萧锦。

“像你这么年轻的赌徒还真是少见，不知哪里来的奶娃娃，年满十八没有。”周围传来哄堂大笑。

楚萧锦是没有满十八的，他年十七。但对方这摆明了羞辱的话，他自是不可能接。

一旁的催言急了，想冲过去，来青来书院时将军命他照顾好公子不能受半点委屈，公子在家这么多年，还没有被这么羞辱过。雨生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看楚萧锦，楚萧锦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们都要试着相信他。

催言看着公子自信的眼神，似笑非笑，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被劝住了，站在旁边不发声。公子已经十七了，他有自己的主意，也该有他自己的天地。

男子带着挑衅的眼神。“赌多少？”

楚萧锦开口，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千两。”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看看嘲笑的人已经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楚萧锦。一千两啊，寻常人家十两银子便可过一整年。此人张口就是一千两，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号人物。

对面的男子显然也被惊到了，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浑于赌场多年，这种人一般是家中长辈在朝中做大官，长才敢夸下海口，他不一定给的起，家中长辈却给的起。只是不一定会给，民不与官斗，一个普通赌坊怎么斗得过官呢。只不过这赌坊不是一般赌坊，他赵五爷也不是一般的民，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怕他赖账。想完他露出一抹邪笑开口说：

“ 一千两是吧，到时候希望你付得起。”

楚萧锦轻轻地笑了下，雨生看出那是一个轻蔑的笑。

“大还是小？”

楚萧锦：“大。”

赵五爷笑了，一种势在必得的笑，雨生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是吧，那我便小。”

赵五爷拿起碗盆重新摇晃，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手上下浮动，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楚萧锦桌下的手中有一枚小小的银子对准了赵五爷的鞋底 ，在赵五爷快要放下碗盆的时候，银子被弹出去，正中鞋底，赵五爷滑了一下 ，整个人差点摔倒，他手中的骰子也改变的原本的轨迹。有人扶了赵五爷，却没有看见他眼中的慌张。他还想再摇一会，却被楚萧锦拦住了。

“你应当放下了。”

赵五爷本想怼回去。围观的人早已等的不耐烦。

“开吧，开吧，还有什么可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