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好长,好清凉,窗外的蝉鸣声都有瑟瑟的无力,似有若无的风都显着慵懒。
几声长叹,几声懊恼,几声无力的自嘲,让顾临羡百味人生。
钱没了可以再赚,心受到了伤害寒意刺骨,亦有百思不得其解的痛。
都说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尝试了叵测的味道,还有被扭曲的污秽,在豁达的心胸,亦会追悔其咎。
顾临羡冷笑过苦笑,苦笑过自嘲惨笑,他没有想到自己奉上一颗炽热的心,却被折辱浇得一地心寒。
他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中葡的忠告听进耳朵,为什么一意孤行,自恋到一叶障目,也高估了自己的睿智。
信守被碾成一地粉末。
原来相信是本性,错付是失性,蒙蔽是心性,醒悟是感性。
不经历不知道何为成长,何为人性的险恶,他能想得明白,却就是走不出自己狂傲的代价。
他卷缩着枕在步轻初的腿上,眼泪止不住流下,难道是自己忤逆姑姑的惩罚吗?
他的心被撕咬着,碾压着,又冷又疼,即便如此,他仍坚韧如盘,自己什么都不要,绝不会失去步轻初。
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拼命也要守住的,唯一的爱。
步轻初没有问,心疼地默默地陪着流泪,单手轻轻,轻轻拍着顾临羡的肩,虽无言似千言,灵魂的感应才是最大的以沫。
顾临羡有多痛,此时此刻,步轻初就有多痛。
因为她感受到了那发自骨子里的秋风瑟瑟,还有那透过裤子切肤的浸湿,不是怯懦,是解不开的无奈和不甘。
漫长的黑夜总会过去,黎明后总会有曙光。
步轻初擦干泪,悄悄退出顾临羡的房间,心里默默在祈求,她却不知,慢慢睁开眼睛的顾临羡捂住嘴哭得天旋地转,哭得撕心裂肺。
把一个人逼到如此之境,可想,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那种崩溃里隐约冲击着绝望。
姑姑的荒谬悖论,已让他心力交瘁,还无法重拳出击,又来个背信弃义,荒谬的碎语连篇,不仅浪费了时间还伤了自尊。
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只想好好生活,好好守护陪伴的家,做个亲人朋友可以信赖的人,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戳在心窝上的刃茫,如此的无情,如此的疼。
付出是该死,那相信就是最无情。
‘‘姑姑,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一个纯真的童年,可你知道吗,你就要毁了我想给轻初的一个家,至亲不解,朋友又来插一脚,为什么都要我承受’’。
‘‘轻初,我要的不多,为什么,只想安静的保护你都被打扰,我不要你在我和姑姑之间选择,那样的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轻初,我不怕疼,我怕疼多了变得麻木,我该怎么办’’。
眼泪如泉涌,食指险些咬断,憋得青筋凸起,双唇泛紫,顾临羡陷入绝境般的两难。
他已经忍到极限,牙痕很深的手指他浑然感觉不到痛,然而心却疼的无法呼吸。
‘‘如若没有带你回家,我们还会相识相知吗,你的境遇是不是截然不同,轻初,接下来的路尽管荆棘纵横,我都会护你无恙’’。
即使他自己已经遍体鳞伤,神识的意志力里仍在保护此生的唯一。
顾临羡浑噩中不知怎么熬过的这一夜。
眼睛针扎般一阵刺痛,他皱着眉用力挑开眼皮,又干又涩的灼痛,强忍着舒缓了一下,才慢慢起身。
镜中这个蓬头垢面,憔悴苍白的可怜面孔,真的是自己吗?
不由划过一道惨笑,自己还真是可怜...
冷静过后,又把自己整齐打理一番才走出房间。
‘‘临羡吃早餐啊,你姑父还叮嘱不要吵你,让你补补觉,哎呀,这是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啊,还是公司出现了什么意外’’。
顾纭端着煲好的汤,见顾临羡出来,还很高兴,时间刚刚好,抬眼间看见那让人揪心的憔悴,还有隐讳的痛苦,不由惊怔。
虽然狠心要棒打鸳鸯,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子,不是亲子胜亲生,她怎会不心疼。
也许自己的决定万劫不复,水即已经泼出去了,在有限的时间里顾纭只想让罪孽的疼更深,如果有轮回在赎罪。
顾临羡召集了庭院法务部,既然事已发生,他放弃了追究,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最终还是给海央留了生机,留了不值得同情的自尊。
闻听姑姑急切的声音,他站定慢慢回身,轻缓语气;‘‘就是昨夜没休息好,我没事姑姑,庭院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早餐就不吃了’’。
他不要家里人跟着着急上火,何况姑姑的身体更是脆弱。
顾纭怎会毫无知觉,放下汤目光很复杂,紧紧盯着顾临羡略有犹豫道;‘‘你遇到了很糟的事情是吗’’。
在糟还能有比离开步轻初的糟吗?
顾临羡嘴角苦楚地蠕动两下淡淡道;‘‘姑姑您会把那个糟的符咒解开吗’’。
顾纭微颤,咬着双唇,眼含泪狠着心道;‘‘临羡为什么你就不能让一次,为什么就不能可怜我一次’’。
‘‘姑姑,凭什么我要把自己的爱让,姑姑,我爱轻初我只要她,为什么您就不可怜可怜我,还有牺牲我的成全姑父会要吗’’。
‘‘他也是男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是我耽误了他的前半生,我想要他的余生完整,轻初不会让我有遗憾’’。
‘‘姑姑那轻初的遗憾呢,谁给她补,我说过,这就是我的家,我会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您为什么就不相信呢姑姑,何况,姑父说过轻初是他的女儿啊’’。
‘‘临羡,不要说了,你是想直接逼死我是吗?你这么优秀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就不能...’’。
顾临羡红着眼睛抢过话重重道;‘‘不能,对不起姑姑我只要轻初’’。
突然一声;‘‘你们说的是什么’’。
惊得姑侄二人猛然回身。
傅以桐瞪着难以置信的大眼睛,被惊骇拍到一样,再次厉声疑问;‘‘到底是什么,那是什么意思,说啊’’。
傅以桐身后缓缓走出的步轻初脸白如雪,毫无血色,痛怜的双眸里渗出摇摇欲坠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