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孙玉靠在床头,打个喷嚏,口中的红酒喷出,溅在身侧女子的身上。
女子妖娆,只裹着浴巾,那红酒落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溅出一朵朵小艳花。
“玉哥哥,你帮人家擦干净!”她拽住他手,勾眼笑着。
他摇摇手中酒杯,慢慢将剩下的酒都倒在她身上,那酒顺着脖颈而下,蜿蜒如蛇,快要打湿浴巾时,他一把扯下那浴巾,伸出舌头,“我帮你!”
手机铃声大响。
正在紧要处的孙玉顾不上接,只全心全意照顾身下的女子。
三番五次,两人才心满意足。
“玉哥哥,我看了几所房子,都挺好的,你定一个,好不好?”女子蜷在他怀里,慵声道。
“你定就是。”
“真的?”
“当然。”
女子欣喜地吻上他。
手机铃声又响。孙玉看也不看,一把按掉。
“谁啊,怎么总给你打电话?”
“经纪人,要商量夏季音乐会的事。”
“这可是大事,你给她回一个呗。”
“她要面谈,我可没那工夫!”他翻身压住她,“宝贝,我只想陪着你!”
“我知道,玉哥哥。”女子笑着勾住他脖子,“但音乐会很重要,你现在这么受欢迎,更要趁热打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是让我去见她?”
“去呀,我等你回来!”
杜晴可握着手机,面色冷青,坐在沙发上,他居然敢不接她电话。
算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应该是自打四月,第三场音乐会过后,他人气大涨,就开始对她这个经纪人不那么俯首帖耳了。
哼,她冷笑一声,翅膀将硬就想摆款,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无。
她能捧他,也能毁他。
就像孟鸿,已经在边缘化的路上了,再过些日子,会被世人彻底淡忘。
那时候,不,现在,自己得找棵新苗子。
她开了云盘,点开“天雄人材”文件夹,将要查看“大提琴手”部分,就听了门锁开启的声音。
抬头,就见孙玉慢慢走了进来。
他穿着紫衬衫,黑西裤,领口开着,露出条蛇形金链子,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拢着,白净的脸上泛着红光,双眸闪闪,像浸水的桃花。
“领导,有什么吩咐?”他走到近前,想要靠着她坐下的,却被她的眼神止住。
“怎么啦?”他笑望着她,“我刚跟朋友庆祝,你知道的,那些人喝起酒来都是不醉不归,我的手机被没收了。可我一直想着你,这不一脱身就赶紧来了!”
杜晴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些说辞毫无效力,她一个字也不信。
“你朋友是厉害!都不忘给你发草莓勋章。”她的视线落在他喉结侧的红印上,声音更冷,“走吧,我这里没事。”
“嗯。”他笑着点头,“那夏季音乐会就拜托你了。”
“有了信会通知你!岩市音乐厅还没回复……”
他忽地打断她,“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你想弃了我?”他盯住她,笑容瞬间消失,阴戾之气腾升,“继而毁了我?”
“是你背信在先。”她理直气壮地回怼。
“是吗?我说好的提成没给你吗?”根据公司规定,经纪人提成20%,但孙玉会从自己的收入里,再拿10个点给她。
“你不要太贪心。”他一字一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毫不避让地迎视他。
“哈哈哈哈!”他忽地狂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想要……”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它?”
“不难呀!”他几步奔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骑坐上去,制住她乱动的手跟脚。
“先把你的给我,我的就给你。”他在她心口狠咬一下,“你给吗?”
疼痛令她颤抖,更令她火大,“滚开,你个混蛋!”
话音未落的,面颊上吃了两掌。
泪珠溢出,她愕然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欠打,贱货!”他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撕扯她的红色睡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得不到孟鸿,就拿我当替身!”
“别否认,你梦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他手下用力,她顿时喘不过气来,但脑筋异常清楚。
这个混蛋,必须摆脱。
她全力反抗,“放……放开……我……”
可惜力气不敌,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亢奋,掌变了拳,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很快,她就不能动了,瘫在沙发上,任他摆布。
良久,他才筋疲力尽地起身。
“杜晴可,你听好了,我必须成为国际一流大提琴演奏家。”他拍拍她红肿的脸,“你敢动一点儿坏心思,毁的就是你!”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给她看。
惊慌爬上她的眼。
“你无耻!”
“还不是你教的!”他得意地笑,一把抓住她的波浪长发,“贱货,好好干活!我亏不了你!”
日光大盛。
配乐室里,孟鸿在收拾行囊,今早曲子终于通过,他立即就要赶回沛城。
忽然,房门被推开,袁鹏探进头来,“中午头儿请客,在……”
“你把我那份吃了就是。”孟鸿打断他,“我的票都定好了。”
“改签啊。”
“不,我得回去。”
“做什么?不过是晚两个小时而已。”袁鹏打量着他,“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又不是情人节,你那么赶做什么!”
“你不懂!”
孟鸿不再跟他废话,利落地收好登山包,背起,拿上大提琴,冲开袁鹏的拦阻,快步下楼,“拜拜!”
“那新项目的曲子……”
“误不了!”
孟鸿在园区门口打了车,直奔岩市高铁站。这次编曲耗时颇久,超了他自定的期限,需要好好复盘,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是题材的原因,还是他技能的后退。
若是前者,多积累经验就好了,若是后者,那就得重视了。
他按了按手边的大提琴,难道是练琴少的缘故,乐感退步了?
一连串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起手机,看着闪动的“杜晴可”三字,有些愣神,怎么是她!
沉吟片时,还是按了接听键。
“孟鸿!”沙哑的女声传来,听得耳朵一跳。
虽然久未联系,但到底是自己的经纪人,这么些年一起走过,他忍不住问,“感冒了?”
她一顿,才应道,“嗯。柏林那边来信,邀请你去开音乐会,七八两个月,八场,我答应了。”
“太多了吧?六场足矣。”每场演出,都是情感与体能的巨大支出,以前他会毫不吝惜,但现在,他想留些力气。
“合同都签了。要不你跟陆总说?”
孟鸿默然,到底是答应下来。
“那十号,这月十号,北京见。”
讲完电话,孟鸿略一定神,立即打给袁鹏。
“这可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你又要离我而去了。”袁鹏半是委屈半是调侃地,“但新曲子非你不可,好在不急,你九月回来,剧本也有了,你再慢慢编排就是。”
“你再找个人,万一我赶不及,耽搁了不好。”
“我等你,非你不可。”
孟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笑笑。
接下来有的忙了,须得好好统筹时间,他不由陷入了深思。
“妈妈,我在这里。”穿着绿色演出服的林晨一,自红绒大幕后,悄悄冲坐在观众席的母亲摆手。
此刻她们正在沛城市儿童剧院,参加六一汇演活动。
汇演,既是庆祝,也是展示。
孩子们八仙过海,尽情展示自己的特长。林晨一的书法、古琴都不错,若报名,定能博得喝彩,但她却没有。
“古琴,不是拿来炫耀的,在你出师前,不可造次,需要勤学苦练。”
这是拜师时,孟振云提的要求,她谨记在心。
韬光养晦嘛,她懂的。
至于书法,是她的业余爱好,她只想写给自己看。
于是她什么节目也没报,只想做个观众,给小伙们鼓掌。但事与愿违,老师选了她参演儿童剧《鹬蚌相争》。
理由很充分,她安静,适合做江边的树。
做一颗树,昂然生长的树,没有台词,脸蛋也会被涂抹,根本看不出真容,也不能动,十分枯燥无趣。
李晓剑听说后,让她辞掉,她不肯。
原因很简单,“总要有人演啊,我能演好。”
对此,林蔚是支持的,带着欣喜支持,女儿人小心大,淡泊无争,在这个人人争先的社会,很是难得。
其实,很多事,争是争不来的。
毕竟人力有限,天意莫测。
林蔚冲女儿竖起大拇指,轻声说了句“加油”。
台上热热闹闹地演着,台下的父母们争相拿出手机相机拍照。
很多家都是父亲母亲齐上阵,为心爱的宝贝助阵,剧场里的气氛很热烈。
林蔚安然地坐着,面上波澜不惊,早就习惯了,从她决定做单身母亲那日起,她就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是,莫名的失落一点点涌上。
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那鱼挣扎地太厉害了吧!虽然逃脱渔网,却是伤痕累累,还有那尺八的配乐,过于低沉。
林蔚眨了眨眼,告诉自己要跳出剧外欣赏,切莫带入太深。
终于,掌声响起来,剧终,大幕落下。
趁着主持人报幕的空,她拿出手机,安安静静的,无有消息,昨天,他就没发微信,今天也没有……应该再不会发了,也好。
将要合手机的,一条微信跳出来。
她心一跳,嘴角开始上翘,翘到一半便急急停住。
是出版社编辑的信息。
漫画《牡丹斩》的封面设计了三版,让她选一个。
她选了最素的那个,素到只有“牡丹斩”三个字。
黑底金字,手写的字体,很是凌厉,杀气腾腾,仿佛要斩掉一切纷乱。
演出继续,林蔚拼力集中心思,却时不时地走神,念头一个接一个地跳将出来,各逞其能,各述其妙,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动了武,撕扯扭打。
打得脑壳疼,太阳穴突突地跳。
按揉也不管用,最好拿冷水浇,但她坐在偏中的位子,进出不便,只能忍住。
忍。
再忍。
继续忍。
凡事都有个尽头。
终于,掌声雷动,演出全部结束。
灯光亮起,人们纷纷上台合照。林蔚松开紧攥的手,拿纸巾擦掉掌心的湿汗,轻轻吐一口气。
很好,都结束了。
她去后台接了女儿,大手牵住小手,慢慢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