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下班准备回家,出医院大门一辆车停在路边,她一走出来车上的人开门下车。
纪方铭一张冷酷地脸看着她,许念或是自卑或是不敢面对的迅速低下头往另一方向绕道走。
刚走了没几步手被从后面拉住了。
她回头,纪方铭板着脸,“你逃避什么?我、还是害人被发现了感到羞愧。”
许念手被攥痛了,她扭着手腕想要挣脱,可是纪方铭的力气之大,她挣脱不了。
她用力吞咽了下避开他的视线。
纪方铭声音深沉的可怕,“我说过我会折磨你的,跟我走。”
她被纪方铭粗鲁的扔上车,关上了车门。
许念本能地去开车门,但这时纪方铭已经上车了,他压住了她并把安全带给她紧紧扣上随后锁上了车门。
许念绑着高高的马尾,长长的头发丝挣扎到乱糟糟的贴着脸颊。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带着恨意的语气,“你很想活着是吗?被你害死的人也想活。”
纪方铭眉眼含着冷冽的光,他盯着她,视线交触,许念也看着他,眼里倔气地含起泪光胸口上下起伏。
纪方铭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少耍装可怜这套,我不会被你骗。”
他发动了车,汽车的发动机颤动着驶出去。
她被带到一处养殖蜜蜂的蜂场,站在网外看着里面无数只蜜蜂在嗡嗡的飞,光听着嗡嗡声脸颊都被震得发麻了。
纪方铭从后推了她一把,“进去。”
许念转头不解,没等她问出是不是想要整她的话,纪方铭指着前面一个爬满无数只蜂的箱子,“里面放有你母亲的下落,要想知道就去拿。”
许念天真地猛地抬头望着他,“真的吗?你知道我母亲在哪儿?”
纪方铭黑瞳看着她,片刻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她。
许念沉默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掀开帘子走进去,许多蜜蜂围绕在她周围,皮肤上突然好几处蛰痛,她抬手挥散但蜜蜂却越来越多。
站在外面的纪方铭以为她很快就会坚持不了跑出来向他承认罪证。
但没想到她不顾蜜蜂的蛰叮硬是走到了放蜂巢的箱子把手伸了进去。
他能看到蜜蜂发现入侵者后不断召集队伍攻击入侵者,她的手臂、胳膊、脸上都飞满了蜜蜂,她却毫不在意地在箱子里找他说的“所谓下落”。
纪方铭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他脸颊绷的越来越紧,还是情不自控地喊了她一声,“许念!”
许念耳边都是嗡嗡声,脑袋里想的都是要把纪方铭说的资料拿出来。
她相信他肯定查到了她母亲的下落。
她忍着被蛰的刺痛在箱子里摸寻,可摸了好久也没有摸到有纸张的触感。
难道是放到最深处了吗?她这样想着又把手臂往里面伸了些,好像摸到了一个蜂巢更多的蜜蜂瞬间飞了出来。
许念的视线被扑面飞来的蜜蜂遮盖的黑鸦鸦了一瞬间。
最让人心酸的是,密密麻麻的蜜蜂爬满了她露在外的胳膊,可见之处已经红肿起来了。
纪方铭紧绷着双颊压着内心那些不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不说真相,他就折磨她说,他绝对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可她像是没有知觉似得一点都不怀疑他是在整她。
她是傻吗?找不到还继续找。
看她执着地样子,他无法平静下来,拧着眉径直朝她走去,拽起她的胳膊将她拉起身来。
“你是蠢吗?!。”
许念撇开他,弯下腰把手又伸进箱子,“我就快拿到了。”
她实在太过固执,又穿着短袖,周围的蜜蜂越来越多都飞在她周围,肉眼可见她的脸颊和脖子都爬满了蜜蜂。
纪方铭挥着手把在她手上爬着的蜜蜂赶走,接着把衣服脱下来给她盖着,再次将她拉起来,无奈下说了实话:“里面没有资料,我没有你母亲现在的下落。”
许念瞪着他眼神很是怔愣。
纪方铭神色中透露出一丝的抱歉可很快就迅速的压下去了,他冷言道,“你骗我那么多次,我骗你一次又如何?”
她手指蜷缩起来,望着他片刻收起了视线转头离开。
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纪方铭手被和脖子在被蛰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抬脚出去。
在蜂场外许念叫出租车,纪方铭走上去拉起她的手腕就拽到车里。
她手臂被叮地地方已经肿了起来,而她却一声不吭一点没喊疼也没哭。
纪方铭开车到了医院。
医生和护士给许念一点一点地处理身上的刺,这姑娘眼神颓然地垂着地面看,她们看着都痛但她愣是一点反应没有,最多是消毒的时候眉头微皱了皱。
她除了手上、胳膊蛰了,因为穿着低领衣服,胸口处也被蛰了。
护士正在给胸口上药时,医生让纪方铭进到另一个房间听医嘱时他走过病床看见了她胸口下竖着的一点疤痕。
医生:“回去按时服药,有什么及时来医院就诊,你说你们去哪里玩不好去蜂场玩,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追求什么刺激,我看她胸口下的疤痕像是做过开胸手术的,幸好是养殖的蜜蜂要是有毒的被蛰这么多下命都悬了。”
纪方铭眼神木楞沉寂半垂着。
医生瞥见他的身上也被蛰肿了不少,“到隔壁,我给你处理。”
纪方铭只是自己把蜂针扯了表示没事。
医生无奈摇头把药方单递给他让他去缴费。
纪方铭出去先找许念,病床边上空空荡荡。
他问给她上药的护士,护士说可能去楼下拿药了。
他跑到一楼的药房处并没有找到许念。
追出医院外才看到她很焦急地样子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看着出租车的尾灯逐渐消失在尽头,原本澄澈的天空也开始乌压压一片布满了乌云。
……
许念回到家,江舒晨和江元都还没回来。
她独自上楼躺上床钻进被窝看着黑黑的被窝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江舒晨坐在床边。
她给她端来清淡的饭菜了。
江舒晨看见了她肿起来的皮肤问她怎么回事,她摇了摇头没说是和纪方铭去蜂场弄的,所以江舒晨以为她是过敏了,疯狂地头脑风暴想自己做的东西里有没有容易致敏的。
最终没有办法许念才说是她不小心捅了马蜂窝造成的。
江舒晨忙打电话让江元回来的时候买点药回来。
而这时的江元正坐在纪方铭的车上拿着纪方铭从医院开好的药。
江元答应好随后挂了电话转头说:“我姐说念哥被马蜂蛰了让我买药回去。”说着看了眼手中的药,“这不就是治被峰蛰了的药吗?哥,你咋知道念哥被蜂蛰了,你们见过面了吗?”
纪方铭没什么表情地说:“别说是我让你给的。”
江元不知道纪方铭和许念之间怎么了,只能理解为他们之间闹矛盾了,所以拉不下面子亲自去关心,上次许念生病请家庭医生,还有叫他和江舒晨过去照顾也都是默默地不让告诉许念。
江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方铭沉了很久,问,“许念以前心脏有问题吗?”
他记得孟呦呦心脏也不好。
不能跑步,跑几下就呼吸不过来,她高一的时候被坏学生收保护费,她四处躲时遇到了他在被他爸打。
那时候他还不叫纪方铭。
孟呦呦当时以为他也被收保护费,因为不交保护费才会挨打,她看上去很害怕但还是很勇敢地站出来说:“你再打他,我就报警了!”
他爸这才住手扬长离开,他被打的满头血,加上他在外流浪了好多天身上都臭了很是狼狈,衣服上除了血就是泥,她却没嫌弃地去药店买药给他上药。
孟呦呦义愤填膺地说:“那个老头真坏,他谁啊?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向别人收保护费,不给就能打人吗?”
他回答,“那老头是我爸。”
孟呦呦给他上药的手顿了下,有些尴尬,“……那父亲也不能打儿子。”
随后她问他是那个学校的,他无所谓地说:“退学了。”
孟呦呦一脸可惜:“退学了啊?……好可惜。”
“你谁啊?少他妈教育我。”他当时很坏地拍开了她给他上药的手起身走了。
那一段时间里他不回家,有次和几个兄弟在街上鬼混时看见孟呦呦被人逼到墙角书包里的东西被倒出来散落了一地。
应该是来抢小女生钱的。
他冷眼旁观地从旁边路过时他兄弟们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什么嫂子被围住了。
随后就听到孟呦呦怯懦地哆哆嗦嗦叫他名字,“路…路鸣!”
路鸣脚向前半步踌躇地回头。
他没告诉过她名字,这香菇头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孟呦呦皱着眉为难地嘴唇开合地小声说:“……帮帮我。”
他散漫不着调地歪头扯着笑,无声地开合口型,“凭什么?”
围着她的那些男男女女更加变本加厉地嘲笑她知道路鸣的名字就敢喊路鸣帮忙,还真敢把自己当盘儿菜,也不看看路鸣是谁,让她赶紧多拿点钱出来。
路鸣刚要走,孟呦呦突然大声说:“你们路鸣大哥再厉害也要被他爸……”
知道她要说什么,路鸣嗖地回头走到了她面前把她拉到了身后。
他侧目扫了她一眼:“你挺会威胁人啊。”
孟呦呦紧抿着唇转开眼。
路鸣转头看向那些抢钱的人,“把钱还给她。”
那些人不情不愿,还想谈人情,“鸣哥,你和她又不是同个学校的,你干嘛帮她啊?咱们的交情…”
路鸣深皱着眉,“少废话,快点。”
他们一个个脸皱得更倭瓜一样说还没抢到她钱。
他问孟呦呦,“他们抢你钱了吗?”
孟呦呦轻轻点了点头。
路鸣回头直直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他们还想挣扎一下的但一看路鸣已经不耐烦了,身旁还有五六个帮手。
主要是早就听说过路鸣打架很猛是A高中的校霸,云林山扛把子,真要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赶紧把四个人的口袋都搜刮干净了,搜了七十出来。
路鸣一把夺过来还给孟呦呦,对面几个人的眼神在谄媚讨好和咬牙切齿之间来回切换。
孟呦呦数了数钱,抬眼嗫嚅,“还少…少五毛”
对面几个人吸气瞪着眼看孟呦呦,其中一个像胖头鱼地男生转头谄媚地对他说:“鸣哥,五毛能买啥,就算了吧。”
路鸣紧锁着眉头,胖头鱼耷拉着肩膀,叫天的样子把裤兜翻出来了,“真一毛都没了,鸣哥。”
接着胖头鱼旁边的几个也把兜翻出来了。
一个比一个干净。
胖头鱼嘴里含着糖,愁眉苦脸地说:“况且鸣哥,我们这几个再没水准也不可能抢个五毛吧,咋还多出零头来了……”
胖头鱼一伙人嘴里都鼓鼓囊囊嘬着糖一个个点头。
他转头看向孟呦呦,孟呦呦抬眼咕哝着说:“他们抢了我的椰子糖吃,一人一个,一个一毛,一共五毛。”
胖头鱼一伙人嘴里的糖都成了烫嘴山芋,一个个眼神都心虚含着不敢嘬了。
路鸣:“……”
他紧抿了下唇,启唇问,“想让他们吐出来?”
胖头鱼们都呆头呆脑地看向孟呦呦。
孟呦呦:“吐出来也不是原来的了。”
他舒了口气,掀起眼皮,“那你想干什么?”
孟呦呦问他,“你和他们认识吗?是一伙的吗?”
他冷然地盯着孟呦呦没说话。
胖头鱼就开口了,“我们老大和鸣哥关系还可以。”
路鸣大概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他蹙眉看了胖头鱼一眼,然后说:“给她道歉。”
一听道歉胖头鱼们鬼哭狼嚎的。
“道歉。”他不容商量地出声。
胖头鱼们闻声一惊,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态度良好的道了对不起。
“糖我给你买。”路鸣说着就拉着孟呦呦走了,他的兄弟们听见了就在身后跟着一个个开始瞎起哄。
这天后他的兄弟们都眼熟她了,开始瞎传是他的小女朋友,没分寸的叫她嫂子,让他不好意思看着她被欺负坐视不管,然后就变成他每天带着兄弟专门去学校门口等她放学默默送她回家。
某天接她下了晚自习,送她回去的路上,孟呦呦说:“那天我说‘可惜’不是想教育你,只是在想要是这个世界多一个人学医,像我一样心脏不好随时等待死亡的人就又多了一个希望,生病了才知道希望多么重要。”
这时他才知道孟呦呦有心脏病。
他问她,“你换心脏能好吗?”
她垂着眼睛,“人只有一颗心脏,别人给我了就死了,我可不想有人因为我而死,别人的人生还有好多精彩的瞬间去体验,还要念书上大学,我不能剥夺别人的机会。”
孟呦呦突然跳上路边的石敦敦上,仰着头指着夜空笑着说:“等我死了就要变成天上最漂亮的那颗星星,到时候我就拼命的发光让地球上认识过我的人都知道最漂亮的那颗星星是孟呦呦,让讨厌我的人也得抬起头看我。”
他静静看着她从石墩上又蹦下来,像一个演讲完谢幕的小小演说家。
后面有几次孟呦呦偷偷带他去她学校的广播室,她说他去网吧打发时间不如来他们学校参观一下。
其实他知道她是想唤起他读书的兴趣,因为她在广播室每天都念少年好好学习的稿子。
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的广播时间也被同学投诉了许多次,大概是因为她每天都念同类型的稿子,很没新意。
毕竟青春期的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念叨要好好学习。
他躺在广播室沙发上,挠着耳朵装作很烦地吐槽,“跟老太婆一样啰嗦。”
但其实很高兴,那时他确实有冒出想和她一起上学的想法。
他每天来接她放学,学校里欺负孟呦呦的那群坏学生也没机会欺负她。
周五送她回家的时候约她周天在学校操场见面。那天晚上他写了一封信,想告诉她她的目的达到了,等着周天见面时亲手交给她。
但周天到了,他在操场上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她。
以为她是跟父母有事出去,没法赴约,所以周一他去学校门口等她放学但周一也没有等到她。
接着几天后听说她退学了,紧接着搬家了。
又不过几天他就看到疯传的一段视频——一个女生戴着头套被视频中的人扯头发拽衣服羞辱,镜头还专门对准地上掉着的一张校牌,上面写着孟呦呦。
他一个一个地找到视频里出现的那些欺负她的人报仇,差点进了少管所。
他母亲知道后严格呵斥他不准再和孟呦呦有联系。
确实再没有和她有过联系,因为听说孟呦呦已经死了,死于自杀,他没法和她联系。
直到现在纪方铭仍然不肯相信她去世的消息。
也许他本就不愿意相信孟呦呦那么坚强那么开朗会自杀死亡这个说法,再加上他连她的墓碑都没有找到,也或许是想在希望中逃避她真的去世了的事实。
江元对这个问题不清楚,他回答:“没听我姐和念哥说过啊。”
纪方铭:“江舒晨是在哪里认识许念的?”
江元想了想说:“应该是学校吧,我记得我姐说是念哥是转学过来的插班生,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不爱说话。”
纪方铭莫名问,“她没改过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