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穿书） 第10章 第 10 章

高中的时候，顾清读的是当地最好的私立高中，学生非富即贵，多是“二代”“三代”，随便拎出一个学生，家世都不简单。而在这群天之骄子中，沈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令人仰望的传奇。

他不仅家世显赫，让任何试图攀附的人都掂量再三，还拥有造物主偏爱的容貌，更可恨的是，他并非空有皮囊，学业成绩经常霸榜，各类竞赛奖杯拿到手软，运动场上也游刃有余，连选修的艺术鉴赏课都能精准点评到让老师颔首称赞。

但他是高岭之花中的高岭之花，完美得近乎失真，也遥远得令人绝望。

围绕在他身边，试图接近、讨好、结交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沈衍周身仿佛自带一个无形的力场，将绝大多数人礼貌而冰冷地隔绝在外。他走路目不斜视，交谈言简意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很少映出什么情绪的波澜，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有少数几个和他从小认识的，才能在他身边说上几句话，但也仅限于此。对其他人而言，沈衍就像陈列在防弹玻璃罩里的稀世珍宝，璀璨夺目，却高不可攀，永远隔着一层冰冷的距离。

“可望而不可即” ——这五个字精准地概括了高中绝大多数人对沈衍的感受。渴望靠近的火焰，往往在他一个淡漠的眼神或一句疏离简短的话语中，无声熄灭。

而顾清，在第一次见到沈衍之后，完全不知道他就是本书男主。只觉得这个人很好看，他很喜欢，他偏爱清冷型的，这个不知姓甚名谁的人的长相完完全全是他的喜好，简直就像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顾清见过一次后，无法忘记这个人，他没事就回忆起初见那天，控制不住地速写了好几张草稿。顾清每天抓耳挠腮地想见他，偏偏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没有在学校里遇到他，恍恍惚惚到了周五，让他怀疑那天遇见的是一个梦，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场景。

不然为什么偏偏会有那种200%符合自己喜好的人出现呢？

一周过去了，顾清可能对学校的其他人还不熟悉，但是和他同桌混的很熟，因为他同桌宋瑶是一个超级八卦的人，全校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没有她不认识的人，为了尽快熟悉这个世界，顾清经常和她在自习课聊天，因此没少被老师抓包罚站。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上，顾清奋笔疾书写周末作业。

“哇靠，沈衍居然不是第一！”宋瑶把手机藏在桌肚里的校服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浏览什么帖子，“绝对有内幕，没有内幕我把手机吃了！”

“什么内幕？”顾清把笔放下，把头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屏幕，这种非富即贵的学校里瓜可比普通学校多多了，他这一周吃过的瓜，加起来比他穿书前二十几年吃的还多。

宋瑶好像很生气，她把手机捏的紧紧的，让顾清没看到她手机里的内容。

“最适合当男朋友的第一居然是陈放？”

哦，原来是这个，这种投票没意思，她们女生总喜欢在一些论坛或者一些贴子里搞一些投票，比如说什么最想拥抱的人，最有反差感的人，这些小女生的把戏多无聊啊。

和宋瑶认识的第二天他就知道宋瑶是沈衍的狂热粉丝。

沈衍他当然知道，本书男主，本来设定就是有很多女生喜欢，虽然他到现在没见过。当宋瑶每次开始感叹沈衍多么完美，多么美貌的时候，像个老母亲炫耀自己儿子的时候，他都嗤之以鼻，沈衍难道会有那天他见到的那个人完美？

绝对不会！

但他也没有反驳过宋瑶，所以他从宋瑶的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沈衍的事情，比如说他经常去食堂三楼吃饭，喜欢去图书馆看书。

在听到宋瑶不服的时候，顾清第一次反驳了她，“和这种人谈恋爱有什么意思？”

“nonono，”宋瑶晃着食指，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懂，清冷自持的人疯狂求爱有看头的。”

刚好下课铃声响了，宋瑶没心思再和他说话，急着要收拾东西离开，“下次和你说，我和人约了，你写完作业到时候给我抄抄。”

“不是，我的物理作业你也敢抄啊？”

宋瑶声音已经远了，“那~也~比~不~写~好~~”

放学回家的路上，顾清走在别墅区蜿蜒的小路上，两侧的建筑隐匿于郁郁绿植中，或藏身于繁花深处，无法窥探院内一角。路面铺着规整的石砖，被精心打理得一尘不染，缝隙间偶尔探出几根嫩绿青草，显示出蓬勃生机。

顾清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索自己穿书的现状，任由思绪在这片幽静中自由飘荡。

偶然间，他瞥到一个清瘦而笔直的身影，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校服，顾清瞬间来劲了，一溜烟就跑到这人面前去了。

仔细一看，果然是他的朝思暮想！

顾清看着他的脸，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心脏像是被投入滚烫的蜜糖里，瞬间融化、沸腾。顾清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欢快奔流的声音。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仅仅凭借一次遇见、一个在画纸上反复勾勒却总觉不够完美的轮廓，就让他连续几天魂不守舍的人！

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渴望，在此刻被具象化地证实了，汹涌得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贪婪地凝视着对方，恨不得将眼前这清冷如月下松柏的身影刻进骨血里，连对方校服领口一丝不苟的折痕，都让他觉得无比美好。

“同学，”

顾清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像夏日里被惊扰的蝉翼，扑棱棱地抖着。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两个最平常、最生疏的字眼从喉咙里挤出来。

眼前的少年闻声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夕阳的余晖恰好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线条优美的下颌上，又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在那双低垂着、仿佛蕴着山涧清泉的眼眸里沉淀下来。那双眼睛此刻平静地看过来，映着顾清自己那张因为激动睁圆的狐狸眼和因奔跑而微微泛红、甚至有些狼狈的脸。

他安静地看着顾清，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淡淡的疑惑，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的微澜。那清冷疏离的气质，如同月下初绽的幽兰，只可远观，却在此刻近在咫尺。顾清只觉得呼吸一窒，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感席卷了他。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千言万语都堵在那里，最终只化作一个傻乎乎、亮得惊人的笑容。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的步伐，目光贪婪地描摹着那张近看更加令人心折的脸庞。他甚至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激动几乎要让他落下泪来。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周围精心打理的花草、规整的石砖、静谧的别墅，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同学，”顾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难以抑制的雀跃，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些，“那个......你也住这附近吗？”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的、最普通也最安全的开场白，只为能多听他说一句话，多看他一眼。

少年微微摇头，算是回答，他的目光在顾清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觉得这个突然冲出来、满脸激动又傻笑的同学有些奇怪，但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未流露出不耐。

“那个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他的唇瓣微启，似乎正要回答——

“沈衍！等等我！”

一个爽朗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像一道无形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开了顾清眼前这层被喜悦蒙蔽的薄纱！

“你是沈......衍？”

顾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急速冷冻的石膏面具。那两个字，清晰地、重重地砸在他的耳膜上，又像两把冰冷的铁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沈衍？！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甚至带着恐惧去回避的原著剧情，如同挣脱牢笼的黑色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味，汹涌地灌进他的脑海。

“男主沈衍……”

“暗恋男主……手段极端……偷拍、跟踪……”

“行为暴露……男主厌恶……同学鄙夷……”

“不堪重负……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轰隆！

所有的狂喜、激动、眩晕的幸福，在刹那间被炸得粉碎，灰飞烟灭！眼前这张让他神魂颠倒的、清冷俊美的脸，瞬间与书中那个代表着“死亡结局”的名字重合在一起！那不再是让他心动的月光，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冰冷的墓碑。

顾清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得如同白纸。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扶着书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紧，勒得指节生疼，泛出青白色。

他刚才还盈满了星光和喜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荒谬感、恐惧感、以及强烈的自我厌恶像冰冷的毒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刚才那副激动得快要落泪、傻乎乎跟着人家、还主动搭讪的样子……在沈衍眼里算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原主那种令人不齿的纠缠的开始？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

沈衍似乎察觉到了顾清剧烈的情绪变化和瞬间惨白的脸色，他微微蹙起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陌生同学奇怪的反应。

“同……” 沈衍刚想开口询问。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打扰了！”顾清根本不敢再看沈衍一眼，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书包在他身后剧烈地晃动，拍打着他的背脊。他跑得那么快，那么狼狈，仿佛身后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干净的石砖路上，像一个仓皇逃窜的、破碎的符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痛苦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冰冷的回音。

沈衍！是他！完了！不能靠近他！绝对不行！

那份刚刚确认的、汹涌澎湃的心动，此刻被更汹涌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吞噬。他拼命地跑着，只想逃离那个身影，逃离那个名字，逃离那如同诅咒般缠绕着他的、属于“顾清”的悲惨命运。路两旁精心修剪的花草仿佛都化作了窥视的眼睛，脚下规整的石砖也像是通往地狱的阶梯。他跑着，只想离那个叫沈衍的少年，越远越好。

那一天顾清好像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