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第33章 第33章

秦振国和秦泷秦屹聊完学业、谈恋爱的注意事项、以后的职业方向后，又喝了一口酒，看似要准备跟下一个人聊了。

秦峻诚看秦振国喝了不少，好心提醒道：“爸，别喝太多了。”

“我这还没喝多少呢。过节我开心，多喝一点不行啊！”，说完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小峰啊，你得多向你这两个哥哥姐姐学习啊，他俩都是很优秀的。不过你这个年纪也不要太有压力，可以多玩玩，以后成年了年纪大了，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就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了，现在还能无忧无虑的，所以得珍惜当下，知道吧。”

“嗯嗯。”秦峰这些话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嘴上还是礼貌地回应着。

秦湜一脸淡定的吃着虾，没指望秦振国跟自己说话。在秦家生活这么久了，小时候就感觉爷爷奶奶对哥哥姐姐对弟弟都比对自己要好一些，知道自己并非秦家亲生的之后也便理解了。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秦湜也突然明白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秦湜今年是不是要高考了？”

小泷、小屹、小峰，秦湜。嗯，果然。

“嗯。”秦湜乖乖点头。

“成绩怎么样啊？有没有想考的学校和专业？”

“成绩还行，想考江华，专业还没想好。”怎么整的跟老师提问似的。

秦峻诚突然插话说：“爸，你这喝了不少啊，要不要回去躺一会？”

秦峻言也差不多同时开口：“爸我扶你上去休息会吧。”

“休息什么休息，这才吃了多久。”

话题被强行打断，众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开始开启新的话题。

秦泷秦屹姐弟俩偷偷看了一眼平静如水的秦湜，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妹妹竖了个大拇指。这孩子内心是真的强大啊。

秦湜余光瞥见有人在看自己，也不抬头回应，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一桌子的美食，不好好享受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反正几乎每年除夕秦振国都要发表一篇“重要讲话”，内容都大差不差，自己的part也不多，听不到和自己有关的话题秦湜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都在干饭上面。人家不喜欢自己自己干嘛还要舔着脸往上凑招人嫌呢？

秦湜吃饱后打开手机，五人群里早已抢了很多轮红包了，秦湜见状也发了一个大红包。

“我靠秦姐！”

“够大方的啊。”

“我怎么只抢到了这么点！”

“秀啊。”

秦湜看到群里不停弹出来的消息，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突然又收到了几条消息，是一些朋友给自己发的祝福。

虽然有一些都是群发，但秦湜还是挨个点开仔细读完后，一一回复了感谢的话，最后点开了杨莫哲的对话框。

【又是一年春来到，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在这里祝福你在新的一年里：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报喜、八方来财、九九归一、十全十美、百事亨通、千事吉祥、万事如意、好运连连、平安幸福、阖家欢乐！】

【你自己写的？】

【当然。】

秦湜想了一会，也发了一段原创祝福语——在杨莫哲每一个短句后面加了一个表情。

【……你厉害。】

【谢谢夸奖。】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坐在茶几周围，边看电视边闲聊，等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秦湜看着手里的一沓红包，打开手机备忘录，想着要把这笔钱用到哪次旅游上。

再坚持四个月，等到高考结束，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

对于高三生来说极其珍贵的十几天假期一转眼就过去了，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便是高强度的训练。所有人都期待着，在这最后一个学期，可以出现属于自己的奇迹。

秦湜写完一张生物试卷，打开答案对了起来，边对边满意地点点头。这算是开学来做得最好的一张试卷了。秦湜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小卖部买袋酸奶奖励一下自己，一起身就看到王意清和杨莫哲站在一起在讨论问题。

秦湜面无表情的插着兜走出教室，刚刚的好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大打折扣。

“哎呀，刘子昊你说我还能行么？”宋魏明看着货架上一排排零食，却没有想买的**。这几天做试卷都快把自己做自闭了。

刘子昊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说：“实在不行你去找老师啊，和老师交流一下，老师的经验肯定比我丰富，给你的建议也更好呢。”

“说得也是。”宋魏明嘴上应和着，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压力别太大朋友，尽力就行，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我要是考不上厦财，我肯定有愧。”

“对谁有愧？”

“也不能说是对谁吧，反正心里会不舒服。”

刘子昊低头思考了片刻，想到寒假的时候秦湜说的话，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

“考大学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事可以当作动力，但也要适度，别变成了压力。”

“道理我都懂，可……哎。”

“搁这叹啥气呢？哎，你是不是瘦了？”

“秦姐，我几乎天天跟你一块回家，你现在才发现我瘦了么？”

秦湜皮笑肉不地看着宋魏明，一字一字地说“怎么，不行吗？”

宋魏明往刘子昊身后一缩，讨好的地说道：“秦姐你别笑了，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

听刘子昊说了最近宋魏明是如何勤奋，又是如何唉声叹气之后，秦湜有一瞬间都有些后悔告诉他张澈想考江华了。不过宋魏明这惊人的毅力是秦湜没想到的。

“你这努力也不能盲目地努力啊，你得讲究方法。刘子昊说得没错啊，你可以问问老师啊。你最近好好吃饭了吗，这瘦了起码得有十斤吧？再说，考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又不是代表你这辈子就完了或者就成功了，它只是你这一生的一个节点而已，放平心态昂，放平心态。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过这幅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秦湜掏空脑袋，使劲的想找到一些能安慰到宋魏明的话。

宋魏明突然戏精上身：“秦姐，你是在关心我吗！我要感动死了！”

秦湜还在想还有什么可以安慰到宋魏明，让他放平心态，结果他现在整这一死出。秦湜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到宋魏明后背上，嫌弃地开口：“给我上一边去！”秦湜不理宋魏明，开始和刘子昊聊起来。

“统考还可以，现在就主要准备校考和文化课了。”

“想考哪？”

“当然是江华音乐学院了。听说里面演出机会很多，奖学金也很多。”

“嗯，加油。有啥不会的可以随时找我，我能帮上的都会尽量帮的。”

“谢了。”

几人聊了一路，随后继续开始过着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日子。

晚上秦湜回到家，打开锁在抽屉里的日记本，提笔写了起来：

【2.27，周一。

今天进行了百日誓师大会，挺热血沸腾的。我今天一天都在想这个事情，目标是已经就有了，只不过专业方向还不明确，这倒也不急。现在算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吧，但我好怕那百分之十啊。如果最后真的，恰恰就是那百分之十，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最近老是想到你，做梦也经常梦到你。之前名次掉下来的时候，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到理想的大学像长了腿般，离我越来越远，可我怎么努力地跑都跑不起来，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真的是好可怕的一个梦。但人们都说梦是反的，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吧。

如果此时你还在我身边，说不定我压力就不会有这么大了。好希望这世间有魔法。

想你……】

秦湜仰头闭上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合上日记本，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自从高三下学期开学以来，秦湜就时不时地开始失眠，今晚尤为严重，已经快两点了，秦湜还是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

“小湜，快下来吃饭了。”林舒婉叫了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想着让她多睡几分钟也是好的。

又过了一会，再叫还是没人应，林舒婉便准备上楼去叫。打开门，却看到床上并没有人。再抬眼望去，看到秦湜带着耳机坐在飘窗上，头靠着枕头，身上只有一个薄薄的毯子。

林舒婉心中一惊，心疼坏了：“小湜！你怎么在这啊！你昨晚在这睡的？”

秦湜睁开眼睛，浑身上下不同地方的痛感瞬间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秦湜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心想，完蛋，昨晚又没睡好。

“你怎么带着耳机睡啊，对耳朵多不好。怎么不在床上睡，舒服吗？就盖这么点，回头着凉感冒了怎么办。”林舒婉急的语气都变快了，还带了些许怒气，“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几点了？”

“六点二十了。”

秦湜猛地惊醒，完了，要迟到了：“宋魏明走了吗？”

“我看你还没起我就让他先走了，待会我送你。”

匆忙洗漱完，秦湜连早饭都忘记拿，还是林舒婉往她手里塞了面包和酸奶。毕竟上学高峰期，秦湜看着前面被汽车围的水泄不通的路，着急打开车门说：“我跑过去吧。”

“你慢点跑，注意安全。”

真是服了，希望今天查勤的同学有事来晚几分钟，千万不要被记名字啊。

“同学，麻烦从这写一下名字。”秦湜认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边顺着气边往教室走。还没到教室门口，老远就看到了班主任。靠，彻底服了。

秦湜硬着头皮推开教室的门，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被班主任喊了出去。好在班主任念她是第一次迟到，没多跟她计较。

“你咋回事啊秦湜？”高灵还没见过秦湜迟到，有些好奇。

“起晚了。”

“你眼睛好肿啊。”

秦湜揉了揉眼睛，早上都没来得及仔细照镜子。

“而且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这黑眼圈有点子严重哦。”

秦湜有些尴尬地笑了：“可能吧。”

高灵继续盯着秦湜看，看的秦湜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了。

“秦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虽然不一定能帮到你什么，但说出来肯定要比憋在心里好受。”高灵语重心长的对秦湜说，正经地秦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能有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多小的事都可以。”高灵看着秦湜的双眼，认真地说。

秦湜本来嘻嘻哈哈的，被高灵这一句给整的也正襟危坐起来：“行，我知道了。”

高灵能感觉到秦湜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特别是这个学期，虽然自己不是天天在学校，但也能感受到她的神经比以往更加紧绷，要求更高，压力也更大，有时候学起来跟不要命似的。她其实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秦湜这么能学，着实是佩服她的毅力和自律。她是真的有点担心秦湜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最后憋出内伤了。

时间是不等人的，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随着离高考时间越来越近，秦湜压力也越来越大。自己身上担负着两个人的目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想法越来越鲜明，心里的弦越绷越紧，紧到秦湜脑子里一片混乱。林舒婉自从上次发现秦湜睡在飘窗上之后，之后每天晚上都会去看她几次，终于发现秦湜有失眠的情况了。

这天周六，林舒婉坐在客厅等秦湜睡醒。快到中午十二点，秦湜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小湜，妈妈想跟你商量个事。”

秦湜走到沙发旁边坐下，问：“咋了，妈？”

林舒婉看着秦湜，担忧地说：“小湜，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啊，还好啊。”

“可我这几天都看你好晚才睡着，你是不是失眠啊？”

秦湜心中一惊。自从上次高灵说自己眼睛肿，黑眼圈重之后，每天早上秦湜都会用化妆品稍微遮一遮，自己在家待的时间也不长，在家的时候可以表现地有精神一点，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她不想让妈妈担心，她以为时间久一些，就可以克服这些。可千想万想，没想到林舒婉会晚上会偷偷地去看自己。

“我……”秦湜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林舒婉往秦湜那挪了挪，双手握住秦湜的手，心疼地开口：“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啊，你有事情要告诉妈妈啊。”

秦湜觉得眼睛快要不受自己大脑控制了，连忙抽出手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开口：“没，我没有，我挺好的。”

知女莫若母，林舒婉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是不是因为张澈？你想考江华，是不是也是因为她？”

秦湜嘴巴微微张大，脑袋中像放电影一样，张澈去世的场景、满手鲜红的血、愿望清单、这几个星期在黑夜中的辗转反侧和默默流泪……秦湜使劲掐着自己的手，想让自己控制住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

林舒婉之前有次和张澈妈妈丁晓婕闲聊，无意中得知了张澈的理想院校就是江华大学。再看看现在秦湜的反应，林舒婉知道自己猜对了。林舒婉有些自责没有早些发现秦湜的异常，她也低估了张澈在秦湜心中的地位。这过去了大半年，自己还是被秦湜骗了，她以为秦湜已经慢慢放下了。

我，还是没有放下啊。

秦湜再也忍不住了，最近积攒起来的情绪像火山喷发一般迸发出来。一直以来，秦湜想哭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默默地哭，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啊！”秦湜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肩膀颤抖。

林舒婉疼惜的摸了摸秦湜的头发，把秦湜揽入怀中，心一阵阵地疼。

待到秦湜稍稍平复了情绪，林舒婉开口说道：“妈妈咨询了一些专业人士，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做一下心理咨询？有些孩子有考试焦虑，做了咨询之后还挺有效的；还有那些……经历了变故……有心理创伤的。要不要先去一次试试？”

秦湜之前在网上也看到过类似的博主分享自己做咨询的经历。秦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撑到高考，也会影响自己的发挥，于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