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第34章 第34章

王意清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按照妈妈的意思，再次来到医院帮她照顾弟弟。

就不能请个护工吗？王意清边在病房里写作业边在心里抱怨。自己都快要高考了，一秒钟的时间都珍贵无比，还要管这些杂七杂八地事情。

在病房里坐了一下午，王意清妈妈终于忙完回来了：“清清，我在家里做好饭了，你回去记得吃啊。”

王意清带着些怨气问：“他什么时候出院啊，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哎，你这什么语气，好歹是你亲弟弟，这么嫌弃啊。刚刚我去问医生了，不出意外这周就能回去了。”

呵，是亲弟弟，我为什么嫌弃他你当母亲的没有数吗？重男轻女，王意清没想过这么封建传统的想法会在自己家里出现。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他确实很可爱，那时候自己还觉得他那么小，父母多多关心也是应该的。可慢慢长大后，王意清算是看出来了，弟弟总是用眼泪就能解决的问题。弟弟想要的东西妈妈不给买，只要哭得时间够长，妈妈到最后总会买给他。弟弟想要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给，他一哭爸爸就会过来说：“你是姐姐你就不能让让他吗？”呵，听听，多么冷酷无情的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条法律规定姐姐必须要让着弟弟了？就像没有法律规定在公交车上必须给老年人让座一样，只是道德问题而已。

“我先回家了。”王意清不想再说什么了，提起自己的包，拉开门走出了这个令人浑身难受的地方。

王意清找到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医院走廊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幻想着不同家庭每天的生活，是不是也有人像自己这样狼狈，得不到公平的爱……哎等等，那个人好像秦湜啊。不过只看到了背影，王意清也不确定。她走的那个方向……

秦湜沿着路标走到医院的心理咨询室，敲了敲门。

咨询师为秦湜打开了门：“来，坐吧，先填一张表。”

看到秦湜填完后，咨询师接过来简单看了一下，问道：“之前没做过心理咨询是吧？”

“嗯。”

“那我需要跟你讲一下咨询契约。”

秦湜认真听完后，点了点头。

“那你今天想要来咨询什么问题呢？”

“主要是我妈推荐我来的，然后我在网上看到这个也挺有用的，就过来试试。问题的话，主要就是我现在是高考生嘛，确实压力比较大。最近也老是失眠，晚上睡不着，导致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状态也不太好。就感觉最近效率掉了好多，成绩也没有显著的提高。”

“嗯，压力大，最近失眠。你现在成绩怎么样啊？”

“班级二三名吧。”

“这不是很好吗？想成绩再提高一些是么？”

“对，因为我的目标是江华，现在的分数还不能百分百确保我高考能考上。”

“嗯，就是说你现在想确保自己有最大的能考上江华的把握，想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成绩，但是现在并没有显著的提升，所以你会感到焦虑，晚上会失眠，是这样吗？”

“嗯。”

“可你要知道，即使你现在有百分百的把握，你也无法确保高考的时候你有百分百的把握。高考的题目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不是吓你哈，只是告诉你一下，你想一下是不是这样呢？”

秦湜沉默好久，点了一下头。

“嗯，那么你以前考试也会感到压力大吗？”

“不会。”

“这种对考试的焦虑你之前有过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

“之前大型考试都没有吗？”

“高中的一些大型考试会有一些，但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这次的高考。”

“高中的话是从高一就有吗？”

“……不是。”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秦湜又沉默了好久，终于说了出来：“高二分班开始后……”

毕竟是第一次咨询，大多都是秦湜在说。一个小时后，秦湜红着眼眶走出来了。

林舒婉立马上前问道：“怎么样？”

“没事，还可以，和老师约了下一次的时间，也是这个时候。”

第一次心理咨询结束之后，秦湜在自己屋子里思考了很久，也消化了很久咨询师说过的话。新旧思想的碰撞，让秦湜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确实如此，谁能保证高考的时候会和平常一模一样呢，单单一个高考时的心情就和以往大不相同。自己一直以来强加给自己的压力、不合理的信念，或许，是自己错了。

又一个周六到了，但这天的自习秦湜请了假。

一大早，秦湜就在厨房忙活着。林舒婉起床后看到台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碗，搅拌机，奶油，模具等等，明白秦湜要干什么了。

“你自己去吗？”

“嗯。”

“没跟宋魏明说啊。”

“没。”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妈，我自己可以。哦对了我中午会回来吃饭的。”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秦湜拎着小蛋糕和饼干坐上公交车，习惯性的提前几站就下了车。经过刘子昊家的门店的时候，向刘妈妈问好，还把饼干给了刘子罗。又去熟悉的花店买了新鲜的芍药，慢慢地往悠思墓园走去。

秦湜把小蛋糕放到张澈的墓前，把蜡烛插上，说：“这里不让带打火机，没法给你点蜡烛了，只能委屈你了。前天是你的18岁生日，我没有及时来，就趁着这个周六来了。哎，18岁是多么重要的阶段，可惜你没法亲身参与，这也算是一大人生憾事了吧。对了，你的愿望清单里写着，想和我一起拍成人礼写真集，放心，我会帮你实现的。到时候我一人分饰两角，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个提议，是不是还不错。

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好紧张。哦，你知道吗，我明天又要去看心理咨询师了，我已经去过两次了，确实感受有些不一样，还得是专业的。你看，我这次都没有哭，是不是有进步了呀？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是过好当下比较重要。一直坚持的话结果不会差不是么？江华是你的目标更是我的目标，但也仅仅是一个目标而已。考得上，说明我的努力带来了回报。考不上，那又怎样，我这个分还是有学可上的哈哈，只不过换了种轨道继续前进而已。”

秦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蹲的时间长了，就干脆盘腿坐下。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在这。”

秦湜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你俩怎么在这，不用上自习的吗？”

宋魏明和杨莫哲相视一笑。两人把各自买的小蛋糕放到墓前，说道：“前天有课来不了，这周说啥也得补上啊。”

“没错。你来多久了？”杨莫哲问。

“有一会了。”

三个人把三个小蛋糕排成一排，一个小蛋糕上插了六根蜡烛，一共十八根，一起为张澈许了愿，假装蜡烛是点着的，一起鼓起嘴巴把“着了”的蜡烛吹灭。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三个人待的时间格外的长。

秦湜一周去一次医院，就这样去了四次之后，林舒婉也感到了秦湜的变化，特别是笑容比以前多了。这期间林舒婉还帮秦湜请了几天假，和秦峻言一起带着秦湜出去放松了一下。既去了江华，也去了当初张澈出事的地方。秦湜脑子里紧绷的弦也算是慢慢松了下来，睡眠质量也有在慢慢的改善。杨莫哲他们看到秦湜的变化也有些吃惊，不过吃惊之后还是为她感到开心。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其实就足够了。

“兄弟，下周六就成人礼了！”彭宇像一阵风一样从教室门口窜到杨莫哲面前。

杨莫哲对此已经习惯了。彭宇就跟他们班的情报中心似的，总能提前知道不少消息。已经四月初了，按照惯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成人礼了。

“秦湜，听说下周就要办成人礼了！”高灵激动地晃着秦湜的胳膊。

“我快要被你晃散架了我亲爱的朋友！”

“你想好到时候穿什么了嘛？”

“你急什么啊，这不还有一周多。”

“哎呀我这不是兴奋嘛，别管！啦啦啦。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高灵神秘兮兮凑近秦湜的耳朵，小声说：“我进江华音乐学院的名单了，只要高考过线，就没问题！”

“哇去！可以啊你。那你只要稳扎稳打，过线没问题的啊。”

高灵昨天查了成绩之后快要高兴死了：“你知道我第几吗？”

秦湜看高灵那快要咧上天的嘴角，直接往最高处猜：“第一？”

“啊哈哈哈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第二！不过跟第一只差了0.5！”

“太厉害了你。”秦湜没忍住揉了揉高灵的脸。

宋魏明听说高灵进了江音的名单，连忙问刘子昊：“你小提琴咋样了？我听说高灵过了江音，你呢？”

刘子昊边刷题边说：“过了。”

“第几？”宋魏明攥紧拳头，两眼放光的盯着刘子昊。

刘子昊还是头也不抬的回道：“第四。”

宋魏明不淡定了：“不是哥们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啊？”

“又不是第一，激动什么。”

“行行行，你加油。”宋魏明撇撇嘴，也开始刷题了。

晚上回到家，秦湜边喝着牛奶边对林舒婉说：“妈，下周六我们学校要举办成人礼，说是要带家长，你去吗？”

“可以啊。我回头问问你爸，看看他去不去。可以两个人去吗？”

“应该可以，老师没说，但要是去了总不能不让进吧。”秦湜略微思考了一会，说，“等我我去跟我爸说吧，正好有事情想找他问一下。”

“行，他应该快回来了。”

秦湜回到屋里照例学了一会习，快十一点了才听到房间外秦峻言的声音。

“我明早得早起赶飞机，可能得辛苦你一下了。”秦峻言边说着自己的工作边给林舒婉捏肩。

“没事，平时也都要早起给秦湜做早餐。哦对，你女儿有事要找你呢。”

秦湜看时间这么晚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在手机上问就好了，便听到林舒婉叫自己的名字。

秦峻言刚想开口问，秦湜便推开了房间的门：“爸，想问你一点事。”

“行，去书房说吧。”

秦湜跟着秦峻言来到书房，还没等秦湜开口，秦峻言先开口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啊。”

“咨询还要继续吗？”

“嗯，可能还需要几次。”

“好，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但压力别太大，路有很多条嘛不是。”

秦湜乖巧地点点头。

“想问我什么事？”秦峻言边收拾桌子上的资料边问。

“嗯……我们下周六要办成人礼，你要去吗？我已经问过我妈了，她去。”

秦峻言停下收拾东西的手，抬头想了一下，说：“好，我去。还有什么事吗？”

秦湜点点头，咬了咬嘴唇，问：“之前看见你给我妈定制过一条项链，我也想定制一个东西，想问问是在哪定制的。”

“啊，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

“好！谢谢爸。”秦湜开心地笑了。

秦峻言也微微一笑，说：“没事。时间也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终于等来了周六，秦湜拿着自己画的手稿，在约定的时间里来到定制店。

整个店面被黄色灯光照着，每个角落透着温柔治愈的感觉，空气里还弥散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墙上挂着很多精致的装饰品，还有裱起来的设计手稿。在房间的一角，有一个旋转展示柜，里面物件只有几件，但价格都很昂贵。

店主从一旁出来，看到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莫名地觉得很可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秦湜听到声音，看到一位画着精致妆容，穿着碎花长裙和毛线马甲的年轻女子，礼貌地打了招呼：“姐姐好。”

“你是秦总的女儿？”

秦湜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只是和她约了时间而已。

年轻女子看到秦湜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释道：“你爸爸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他女儿要来定制一个东西。怎么样，设计图画好了吗？”

秦湜从包里掏出图纸，递给年轻女子：“画好了。”

年轻女子看着图纸，很明显是一枚胸针，有两朵花，花瓣用了蓝色的渐变。底座看起来并不是常见的形式，而是有些曲折。仔细观察，能看出来是两个字母，颜色是淡绿色：“这是芍药吗？”

“对。”

“这是两个字母？Z……C？”

“嗯。”

“画的很好啊，你之前学过画画？”

“没有。”

“介意我帮你稍微改一下吗？”

“不会不会，我也是瞎画的。”

修改后的设计稿看起来更协调完美了，花的形态也更明显更贴合了。

“你是打算自己做还是我们帮你做？自己做的话今天不一定能完成，今明两天差不多。而且你这个设计稿算是有些复杂的了，有些地方可能还是需要我们来做。最后的话也需要我们进行一些加工。”

“我自己做吧，我做简单的我能做的，还是尽可能做的好看些吧。”

材料准备好之后，秦湜便在年轻女子的指导下开始动手做了，还被夸悟性高，一点就通，动手能力很强。看着手里的胸针逐渐成型，出乎意料的，秦湜没有感到悲伤遗憾，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轻松感，像是身上的五指山被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