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第3章 第三章

9班教室

几个男生在说悄悄话，时不时的还回头看宋魏明几眼，宋魏明很是不解。

“真的假的，我的天。你不是说他跟那女生关系很好吗，他看起来不像是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啊。”

“真的，我跟他初中同学，他俩关系很好的。可能人家只是没表现出来吧，心里肯定难受死了。”

“有可能。哎呀别到处传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魏明忍不住了，问：“喂，你俩怎么老看我啊，咋了？”

“啊没事没事，宋哥你今天格外的帅！”

宋魏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他俩说的肯定不是这个。不过宋魏明也没多问。

课件宋魏明来找杨莫哲，没看到秦湜，一问便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

“哇去，这哪个缺德玩意传出来的啊，脑子有病吧。”宋魏明听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但大部分人应该都有数，估计现在知道的人也不是太多。”

杨莫哲一脸严肃，宋魏明脸上也不再是吊儿郎当的表情：“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先传的，要不然我撕烂他嘴！”

“过个几天一周的，估计就没人再讨论这件事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分别时，两人默契的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会心一笑。

宋魏明回到教室，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沉思，想着想着，不禁苦笑。

刘子昊倒完垃圾回来，难得看见宋魏明这么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忍不住调侃：“哟，今儿这么安静。”说完却不见宋魏明搭理他。这家伙有点反常啊。

“爸，妈，我回来了！”宋魏明还没走到客厅就大喊起来。

宋康拿着书的手微微一抖，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对着刚进客厅的宋魏明吼道：“你老子我耳朵还没聋！能不能别天天一惊一乍的！”

宋魏明欠揍般的撇撇嘴，接住了他老爸朝他扔过来的抱枕：“我妈呢？”

“楼上，帮你哥收拾东西的。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哥学学啊，也不求像你哥那样保研到本校，最起码考个好大学吧。”

今天是9月13，星期三，明天他哥就走了。

“这我今天给你新买的衣服、鞋，还有一些日常用品。”陈燕说完又塞给宋亦明一张银行卡。

“妈，爸已经给过我了，你俩这是没商量好吗？留着给宋魏明上大学用吧。”

“还是我哥对我好啊。啧啧啧，妈，我哥都研究生了，你还搁这跟照顾大一新生似的。”宋魏明探出一个脑袋，默默吐槽道。

“你也给爸妈省点心吧，瞅瞅你那成绩，你那脑子没用的话就给需要的人吧，也算为社会做贡献了。”

宋魏明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他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戴着副眼镜，配上他那张脸，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挺温柔的人。但这嘴啊，有时候是真的毒，一张嘴就毁了别人对他良好的初印象，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哥，你那嘴要是不会用也给需要的人吧，做出的贡献说不定比我的脑子还要多。怪不得母胎solo到现在。”宋魏明到后面越说声音越小。

宋亦明挑眉，笑着对宋魏明说：“亲爱的弟弟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烦请你再说一遍，嗯？”

宋魏明在听到前五个字的时候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但还是被他哥按住了肩膀。

“啊……那啥，我说哥你这么帅，还怕找不到女朋友？是吧是吧。那什么，我去写作业了，作业还没写完。”说完宋魏明就使劲挣脱宋亦明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拔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宋亦明转身就看见陈燕笑意盈盈的，无奈地说：“妈，我还是在原来的学校，一切都熟悉的很，还有，我都这么大了，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自己是有多大的福气啊，两个儿子都这么懂事。宋魏明虽然平时看起来很皮，但心里也是很懂事的，大儿子更不用说了。其实自己根本也没操多少心，除了宋魏明的成绩。

“彬程明天和你一起？”

“嗯。”宋亦明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当初他放弃去国外读书的机会，选择保研本校，就是为了在江大等他妹妹，结果……哎，他本来都不打算读了，想直接帮他爸妈打理公司，但叔叔阿姨不同意。”

“哎……张澈这孩子啊……我前几天还去看了你丁阿姨，她还没走出来啊。”

宋亦明想了想，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秦湜和宋魏明没考虑过转学吗？他俩在现在的学校里还能适应下去？”

“之前问过，小湜坚决不转，也不知道这孩子犯了什么轴。小湜不转，宋魏明也就跟着不转了。”

宋魏明回到自己的卧室，把书包往地上随意的一扔，坐到椅子上，想到之前自己问秦湜的一个问题。

“秦姐，你为什么不转学啊？”

“很多原因。”

“那能说一个不？”

“不想再适应一个新环境，麻烦。”秦湜说完又想了想，低下头，又说，“这里还有张澈的记忆，我怕换了学校我就记不住了。”

宋魏明看向秦湜，但只能看到她的脑袋。他望向远方，喃喃道：“也是，换了学校也很难再遇到像杨莫哲那样的朋友了。”

张澈啊张澈，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啊，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的人喽。你就这样丢下我们，自己一走了之，让我们几个在这抱团痛苦。上天肯定是不公平的，特别是对你，他可真是混蛋啊。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宋魏明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最底下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叠照片。宋魏明一张张的看着，都是合照。一开始是高一和初中的，大都是他们四个好朋友的合照，还有不少和各家哥哥弟弟的大合照；往下看，是小学时候的照片，有他和秦湜张澈的合照、他和秦湜的合照、秦湜和张澈的合照，还有大合照；越往下看，照片上的人的年龄越小。但在最后，还有几张长大后的合照，照片上一男一女，有的两人在嬉笑打闹，有的两人板板正正的坐着，还有的两人在做鬼脸。宋魏明看着那几张照片出神，不一会，一滴泪落下，紧接着越来越多。

宋魏明仰头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抱着盒子掩面无声地痛哭，肩膀抖得厉害。

第二天，宋魏明和秦湜都戴着低帽檐的帽子走进教室，本想着遮一下自己有些肿的眼睛，事实告诉他俩帽子的用处不是很大。

两人坐下没多久，就被人问：“你眼咋了？”

“啊……昨天眼睛不舒服不小心给揉肿了。”两人的理由倒是出奇的一致。

课间宋魏明来找杨莫哲，杨莫哲一看到宋魏明的眼睛，想到今早上秦湜的眼睛，什么都懂了。

“你还好吧？”

宋魏明闷哼一声，算是回应。

杨莫哲把胳膊搭在宋魏明肩上，用胳膊的力量推着宋魏明往前走，一副“我什么都懂”的口吻说：“走吧，去食堂还是小卖部，我请客，给你补充点盐分和营养。”

“你说的昂，那我可不客气了！”

杨莫哲从小卖部回到教室，看到秦湜还是自己走的时候的那个姿势，在那废寝忘食走火入魔的做题。哎，这人咋这么能学呢？

杨莫哲拆开手里的包装袋，递到秦湜眼前，问：“芒果干，吃么？”

秦湜抬头瞥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把那一袋都拿走了：“谢了。”

杨莫哲左手悬在半空，右眉轻轻往上挑了一下。要是秦湜客客气气的跟他说“不用了，谢谢”，他可能怀疑她还没从昨晚的情绪里出来。现在看来，啧，还行，挺正常的。

“给我一片。”

秦湜听闻，右手中的笔不停，把左手里的袋子从右胳膊下伸到他跟前，待他拿完一片之后，又把手缩了回去。

篮球场

“好！”有人鼓掌赞叹道。

“杨莫哲，牛！”队友竖起大拇指，杨莫哲会心一笑。

“那人家杨莫哲必然牛啊，看看你家这肌肉。”一个男生说完还上手摸了摸。

杨莫哲装作嫌弃的样子说：“哎，把你手拿开。”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篮球队啊？”

“不是很想加，平时打打玩玩就行了。再说，人家可是专业的。”

“哎我听说我们要开运动会了。”中场休息时，有人说。

“真的啊！”

“应该是真的。去年不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办的嘛。”

“哥几个要不要整个4×100接力？”

“可以啊！”

“我看行，咱正好四个。”

“哎，杨莫哲，杨莫哲！”

杨莫哲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们说到那了：“你们说什么？”

“我们说要不要组个队一起参加4×100接力，想什么呢你。”

“可以啊，我没问题。”

“yes！”

说什么来什么，下午大课间，体育委员便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同学们，我说个事。”体育委员彭宇站在讲台上说，“两周后我们会举行运动会……”

“呼哦！”“哦吼！”还没等体委说完，全班就沸腾了。

“安静安静！我还没说完。”体委无奈的扯着嗓子喊到，“想报名的来我这报名！每人限报两项！只能报两项啊！”

“你要报什么啊，秦湜？”高灵兴奋的问。

“不报。”

“为什么啊？”

“自己一个人没意思。”

自己一个人？不是还有团体项目吗？高灵有些疑惑，猜不透秦湜的意思。

“这样啊，不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你一块。咱俩可以一起报双人跳绳！”

双人跳绳啊，去年和张澈一起拿了一个第一呢。

不过秦湜没想到高灵会主动邀请自己。

自己只不过和她坐了不到半个月的同桌而已，真正聊的次数并不多，聊天的内容也只限于讲讲题，还有如果高灵买了零食，会问秦湜吃不吃。虽然每次秦湜都拒绝，但高灵还是每次都问。昨天高灵又问了，秦湜觉得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不太好，正好是自己爱吃的芒果干，便拿了一片，结果高灵开心的又给了她两大片。

看着高灵一笑就会露出来的小酒窝，还有会发光的眼睛，秦湜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了。

“行。”

“太好了！”

和张澈真像，都是那么的热情。

讲台上，杨莫哲揽着彭宇，看着他记下每一个人的参赛项目。

彭宇看着名单，有些发愁：“这报接力的挺多啊，下午的体育课得选选了。哎，你看看还有没有你知道的跑得快的但没报名的。”

“啊，跑得快的啊。秦湜挺不错的，如果你能说服她参加的话。”

“参加运动会，这多好的事情，简单！”

彭宇兴致冲冲的去找秦湜，结果被泼了一脸的冷水。

“不去。”

“男女混合接力呢？”

“不去。”

“……”彭宇向还站在讲台上的杨莫哲投去了求助的眼光。

杨莫哲只是耸耸肩。

第二天杨莫哲来到教室，刚好在教室门口遇到准备出去的秦湜。

“hello！”杨莫哲主动打招呼。

“hi。”

眼睛有点肿啊，估计是昨晚又想张澈了吧。

杨莫哲看着秦湜的背影，想起暑假参加参加张澈葬礼的时候，看到的是秦湜无神的双眼、颓废的表情、消瘦的身体。

当时秦湜只给他说了一句话：“杨莫哲，我的世界好像塌了。”沙哑的声音，杨莫哲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晰的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暑假有一次他问宋魏明，秦湜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宋魏明的描述，着实让杨莫哲吓了一跳。

“老样子，天天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到后来哭不出声了，眼泪也还是一直流，眼都哭肿了。饭也吃不进去，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白天要么躺着要么呆坐着，晚上就一个人坐在窗边，还经常喝酒，有时还去一个酒吧喝酒，还喝醉过几次。”

“还有一次更吓人，大晚上的跑出家，跑到路边在那站着，就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到马路上去了。幸好发现的早。那段时间的秦湜是真的吓人，感觉精神都有点不太正常了，我们都怕她什么时候就做出一些吓人的事……”

杨莫哲也问过张澈是怎么离开的。

“听秦姐说，她们俩出去玩，经过一个路口时，那绿灯还有四五秒就灭了，但秦湜还是往前冲，她觉得可以过去。然后张澈就追她嘛，结果没想到旁边有一辆小轿车冲出来了，就被那辆小轿车给……那啥了。那小轿车司机还是醉驾，反正当时很严重。秦湜就一直很懊恼，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她要是不抢那几秒，估计就不会那样了。”

“秦姐她心里就是有个结，这还得靠她自己去解开，我们这些人说的再多她解不开那个结也白搭。”

难受。

杨莫哲想到这就已经很难受了，而秦湜一直把自己困在那段时间里，肯定还要比自己还难受个千倍万倍吧。

不过感觉她和高灵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希望这次运动会之后会好一些吧。

秦湜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眼睛。

昨晚哭得有点久，眼睛都肿了，有点睁不开。

洗完脸的秦湜走到教室门口，刚想踏进去，便被人喊住了。

“哎，秦湜！可算见着你了。你在13班啊。对了，你这几天怎么都没去和我们一块打排球啊，还想再见识见识你和张澈的默契呢。”

真是太巧了呢。一天在同一个地方刚巧碰上两个人，这教室的门是跟自己有多大的缘分。

一中有很多兴趣小社团和球队，比如各种球类队啊，汉服社啊，动漫社啊等等，高一的时候张澈和秦湜一块选择了排球队，因为排球是一个团体项目，她俩很喜欢团体的氛围。

说话的女生便是排球队的女队队长，赵欣然。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那张澈呢？”

“……她以后也都不会再去了，具体情况我已经跟老师说了。”

赵欣然看出来秦湜不想多解释，也没再问：“那等你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昂，我可没同意你退队。”

“嗯，一定。”秦湜笑了笑。

秦湜回到座位，看到桌子上放了一袋芒果干，便问杨莫哲：“你给的？”

“嗯。”

“干嘛突然给我东西。”秦湜嘴上虽然疑惑，但双手已经把袋子拆开了。

杨莫哲凑过来，小声问：“跟你商量个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