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第4章 第四章

“什么事？”

“报一下接力呗。”

她一扭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杨莫哲眉眼弯弯，嘴角带着笑意，眼中有些许期待。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距离变得这么近了。这张俊朗的脸不知让多少女生深陷其中，秦湜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只隔了两个拳头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但又立马恢复往常淡然的神情，别开了脸。

或许运动运动能让自己走出来一些吧，也算是换换心情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杨莫哲等了好一会，看秦湜没再说什么，便又开口：“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哦。”

听到秦湜没拒绝，杨莫哲的嘴角也不禁往上扬了扬。安慰的话说多了也没用，道理她肯定都懂。就尽量让她转移下注意力吧，多运动运动说不定能精神一些。

“你是不是已经跟高灵一块报跳绳了？”

“嗯。”

“那接力有混合和女子，你想报哪个？”

“都行。”

“行吧。”下午体育课跑跑再说吧，看看彭宇怎么安排。杨莫哲的眼睛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体育课

“接力有三个项目，分别是男子、女子和男女混合接力，都是有4×100和4×400两种的。然后报名4×100接力的人很多，这个运动会名次又涉及到班级量化积分，所以我们要选出一个最好的阵容。下面就分组跑一下，成绩好的优先考虑。”

“先男生吧。下面第一组：杨莫哲，张宇，陆阳，王锦程。”

等所有人跑完之后，彭宇开始分配名额。

“女生第一是秦湜，因为你已经报了跳绳了，每个人只能报两项，女子和混合你想报哪一个？”

“我都行。你给我最后再写上也行。”

“那我最后再写你了。”

“嗯。”秦湜说完就被高灵拉去练跳绳了。双人跳绳想要拿到好名次，那就要保证在比赛的一分钟内不能出现失误，一旦出现失误，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男生第一，杨莫哲，你报了200米了，接力也只能选一个。”

杨莫哲侧身看向宋魏明手里的名单：女生的名额已经分配完了，大部分女生都选了女子，所以秦湜被分到了混合。

“我选混合。”

“行。”

“哇哦，咱班这混合是不是要无敌了，秦湜杨莫哲都在。”

“记得拿个第一回来哈。”

杨莫哲笑了：“接力四个人呢，又不是我一个人跑。”

运动会如期而至。

杨莫哲200米小组预赛第一，成功晋级决赛。

“靠谱，兄弟！”彭宇给杨莫哲递了一瓶水，“快休息休息。”

“接力什么时候开始。”

“半小时以后。”

“行，能缓过来。”

彭宇四处张望着：“秦湜呢？”

杨莫哲起身，说：“和高灵一块参加跳绳比赛去了，要不要去看看。”

“我去！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她还能歇过来吗？”

“放心，她没问题。”

跳绳比赛

秦湜拿着绳子站在高灵的旁边，等着裁判落实班级和姓名。

“秦湜，我有点紧张。”

“没事，按平时的来就行，挺好的。”

“秦姐！加油！哦吼！”宋魏明站在比赛场地外大声喊着。

“加油秦湜！加油高灵！”宋魏明旁边的杨莫哲和彭宇也喊了起来。

“来，各就各位——”裁判开始吹哨了，“预备——开始！”

裁判话音刚落，秦湜便开始摇绳。

两人配合的很完美，秦湜感觉又回到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这个时间，但站在对面的人却变了。

秦湜及时的扯回思绪，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一个，两个，三个……

“哔——时间到！”

记数员走到负责数每组跳了多少的同学跟前，一一记录。

到秦湜高灵时，负责数数的同学报出了成绩：“164个。”

“啊啊啊！比平时多！”高灵兴奋的一把抱住秦湜，弄得秦湜浑身一僵。

164，和去年一样。

秦湜笑了，也轻轻抱住了高灵。

谢谢你。

“不错，应该能拿名次。”杨莫哲笑着说。

“那当然，我们可是练了很久的！”高灵开心的说。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请参加混合接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请参加混合接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彭宇听到广播，说：“我们该走了。”

“你是不是也报了混合接力？”杨莫哲问宋魏明。

“对。加油哦，我可不会脚下留情。”

“彼此彼此。”

高灵期待的说：“我去给你们加油！”

先是1-5班，再是6-10班，终于，到了13班。

杨莫哲是最后一棒，他速度最快。秦湜第一棒，她反应比较快。

“秦湜加油！秦湜加油！秦湜加油！”13班的同学齐声喊道。

第一棒只有秦湜和15班是女生，其他都是男生。

杨莫哲见状对秦湜说：“放松，不用管其他的，你跑你自己的就可以，还有我们。”

“知道。放心。”秦湜面色从容的说出四个字，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杨莫哲盯着秦湜看了几秒，秦湜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干什么。”

语气有些凶。杨莫哲看着秦湜飘忽不定的眼神，稍微弯了弯腰，侧了侧身，带着些玩笑的语气笑着对秦湜说：“你要是实在紧张啊——就说出来，别憋着哈，正常，不丢人。”

秦湜听着这欠揍的语气，心里的紧张瞬间转化为不爽，然后聚集到手掌上，最后转移到了杨莫哲的后背上。

“啊！嘶——”杨莫哲摸着自己的背，看着秦湜一脸“你活该”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了。目的达成了，虽然自己挨了一巴掌，但她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各就各位——预备——砰！”

秦湜几乎和枪声无缝衔接，感觉在枪响起的那一刻，秦湜就已经冲出去了。

秦湜的反应速度缩小了和其他男生的差距。

“接！”

彭宇听到秦湜发出的信号，开始跑起来，秦湜加快速度把接力棒交到彭宇手中。

很完美的交接。

彭宇率先把接力棒交到负责第三棒的女生手中。

杨莫哲的最后一棒，把差距进一步的拉开。

“哦耶！！！”“啊啊啊啊啊！”“第一！”“进决赛啦！”13班的同学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下午的决赛，四人依旧发挥稳定，夺得了第一名。

拿到一金一银后，秦湜站在一条很少有人去的楼道间的窗户前，看着手里的奖牌，喃喃到：“张澈，你看，我又得奖牌了。”秦湜盯着那块奖牌看，看着看着，眼眶红了。

“对不起……”秦湜埋下头，带着悔恨低声哽咽道。

杨莫哲站在远处，看着窗前的女孩落寞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走上前，轻轻的开口问：“还好吗？”

“挺好的。”

一阵沉默。

秦湜突然开口：“已经两个多月了。”

杨莫哲知道秦湜指的是什么。

“嗯。”

“杨莫哲，我问你，如果你是我，现在的你，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

“我……”杨莫哲被问住了。他不知道，可能大概率自己也会像秦湜那样。

“太难了，忘不掉啊，我没法忘记……”女生的声音有些发颤。

“每天晚上一闭眼，想到的都是她，还有那满地的鲜血。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带着她的梦想活下去，可不管我做什么我都能想到她。我会想，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如果她在，我又会怎么做，每次都难受的要命。”

女生很少哭，更别提在自己面前，自从认识她到现在，没怎么见她哭过。杨莫哲沉默了几秒，继续说：“我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吧。小时候那会我爸妈工作都在上升期，都比较忙，没多少时间照顾我，我爷爷走得比较早，因为癌症，我爸妈怕我奶奶孤单，就把我奶奶从农村接到城市来照顾我。我小时候基本上天天和我奶奶在一块，和她亲得很。”

杨莫哲像是回到了那时候的美好时光，顿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我爸妈工作稳定了，有时间照顾我了，我奶奶就提出要回农村，那是她一辈子生活的地方。我爸妈拗不过我奶奶，就把她送回了农村。只要是节假日，我爸妈都会带我会奶奶家。”

“人生嘛，总是处处充满着意外。农村有一些水沟，比较深，比较宽，周围都是草，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我奶奶年纪也大了，腿脚也不是很方便。有一天去那里想挑点水，结果脚下一滑，摔倒了，掉进水沟里……淹死了。”

“我爸妈，包括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初强行把我奶奶留在城市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那段时间我很难过，就像现在一样难过。和我那么亲的人，就这么没了。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几天，最后慢慢想通了。既然已经发生了，既然忘不掉，那就永远记着吧，记着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而不是记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现在还经常回农村，回到我奶奶的那间小屋里，看着屋里的一切，想着它们身上曾发生过的故事。那种感觉，就像奶奶还在我身边。”

“所以啊，秦湜，你不用想那么多的如果，专注于眼前的事就可以了。多想想你和张澈之间发生过的美好，那是独属于你俩之间美好过往，而不是仅仅记着失去的那一瞬间。”

记住……美好的过往啊。

秦湜望向窗外，心在慢慢的放空，一直紧绷的一根线也在慢慢松弛，线上的结也在慢慢松动。秦湜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是啊，他说的没错。我和她之前，还有很多美好的时光。

杨莫哲又接着说：“这种事情任谁都忘不掉，我也时常想起，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你不应该仅仅只记住这些，况且，你没做错什么。”

杨莫哲看到秦湜脸上的泪痕，朝她递过来两张卫生纸：“给。”

秦湜看着杨莫哲手里的卫生纸，有一瞬间感觉，杨莫哲有一种魔法，只要待在他的身边，总能放下一切的不愉快。别人都在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对此感到愧疚，你要尝试着去忘记。但杨莫哲却告诉自己，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记住，去记住那些曾经的美好。好像……杨莫哲是懂自己的。

“谢谢。”秦湜抹了抹眼泪，接过纸擦了擦鼻涕。

“好点了吗？”

“嗯。”

秦家

因为周六周日有考试，借用了一中的教室，所以周五学生们开完运动会，整理好教室就放学了。

林舒婉正把晚饭端上桌，就听见了下楼的声音，抬头一看，是秦湜。

秦湜看到林舒婉又惊讶又欣喜的表情，她笑了笑，说：“妈。”

“啊，快来吃饭吧。”

“姐，你下来了。”秦峰有些开心的朝着秦湜说道。之前听说秦湜天天呆在房间里，秦峰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好了不少。

“嗯。”秦湜微微一笑。

“哎，妈，老爸呢，今天又不回来啊？”秦峰边吃边问。

“你爸忙，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秦湜吃完饭就回了房间。之前因为睹物思人，便把一些和张澈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放在一个精致的匣子里，用锁锁上，放在了床头柜里。只留了两张和张澈的合照，一张放在床头，一张放在书桌上。现在，秦湜又拿出了一些东西，让它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做完这一切，秦湜笑了笑。

秦湜从书桌上拿出一个本子，是之前张澈送的。

【张澈，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好想你。但之后会更久不见。】

【我认识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她一笑起来也有一个酒窝，也跟你一样热情开朗。】

【感觉就像是你还在我身边。】

【我和她一起参加了跳绳比赛，成绩和去年一样呢，不过是第二名。还记得去年比赛的时候，你紧张的手都出汗了，还拿我的衣服擦了擦。】

【在那边，还好吗？】

【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叩叩”

“进吧，没锁门。”秦湜说。

林舒婉推门进来，走向坐在床边的秦湜，开口说：“感觉你今天从学校回来，有些不一样了啊。”

“有吗？”

“笑容比以前多了。”

“可能，想清楚了一些东西吧。”

“嗯，慢慢来。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丁阿姨？你好久都没去过了，阿姨挺想你的。”

“我……”丁阿姨是张澈的妈妈。自从张澈出事了以后，秦湜就没怎么去过张澈家，当时的她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敢面对张家人。如今林舒婉看秦湜放下了不少，便提议让秦湜去张家看看丁阿姨。看秦湜还是有些犹豫，林舒婉又说到：“没事，阿姨从没怪过你，去吧。”

“好。”秦湜点点头。

“早些睡啊，别熬太晚。”林舒婉叮嘱秦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