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回到家时,书包里还装着苏念塞给她的特产——一袋晒干的栀子花干,用透明的玻璃瓶装着,阳光透过瓶身,能看到花瓣细碎的纹路。她把瓶子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又将那张医院小花园的合影夹进语文课本,翻开时总能看到苏念笑着的脸,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
接下来的日子,陈禾和苏念的联系更勤了。每天晚上做完作业,她都会给苏念发消息,讲学校里的趣事:数学课代表算错了简单的应用题,被老师调侃;班里的绿萝长出了新叶,大家都说是沾了中考的好运气。苏念也会回信,说妈妈的精神越来越好,已经能在病房里慢慢散步;说那盆栀子花盆栽又冒出了两片新叶,她特意买了营养液,盼着它能早点开花。
三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陈禾去巷口的栀子花摊时,老奶奶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布袋子:“丫头,这是念丫头托人寄来的,说是给你的。”袋子里是一本数学辅导书,封面上用笔画了一朵小小的栀子花,扉页上写着:“陈禾,这本书里的例题很有用,你一定要好好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题。”陈禾抱着书,手指反复摩挲着那朵栀子花,突然觉得,中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她知道,有个人在远方和她一起努力。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那天晚上,陈禾刚做完一套模拟试卷,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轰隆隆地响,震得窗户都在微微发抖。她拿出手机,想给苏念发消息让她注意安全,却迟迟没等到回复。直到凌晨一点,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苏念”两个字,陈禾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着陈禾的心。“苏念?怎么了?你说话呀!”陈禾握着手机,声音忍不住发抖。
过了很久,苏念才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陈禾……我妈妈……她……”话没说完,就被更剧烈的哭声淹没。陈禾拿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窗外的雷声刚好响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最坏的事。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陈禾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跑。
“别……别来……”苏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医院……好多人……我怕……”
陈禾停下脚步,靠在墙上,眼泪掉了下来。她能想象到苏念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缩在医院的走廊里,怀里抱着妈妈的衣服,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无依无靠。她想立刻冲到苏念身边,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可遥远的距离像一道鸿沟,让她什么也做不了。
“苏念,你听我说,”陈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别一个人扛着,先呆在医院,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好不好?你现在找个地方坐下来,别淋到雨,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那天晚上,陈禾拿着手机,整夜未眠,听着夜色中的淅淅沥沥雨声和苏念的哭声,让她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偶尔轻声说一句“我在”,像以前苏念难过时,她做的那样。天快亮时,苏念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累得睡着了,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陈禾握着手机,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满是心疼——那个以前总爱笑着画栀子花的女孩,怎么突然就承受了这么多呢?
第二天一早,陈禾跟爸妈说了实话,带着攒下的零花钱,又买了最早一班去苏念那里的火车票。她在书包里装了那件苏念以前穿过的蓝色外套——苏念走的时候落在她家的,还带了一块新的白色橡皮,上面写着“禾”和“念”两个字。她想,苏念现在一定很需要温暖,这些东西,或许能让她觉得好一点。
火车上,陈禾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起以前苏念跟她说起妈妈时的样子,眼睛里满是骄傲:“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会做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会陪我一起画栀子花。”那时的苏念,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可现在,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陈禾不敢想,苏念看到她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陈禾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苏念现在虽然很悲伤,但她一定会慢慢坚强起来。她想起那块新橡皮,想起那朵压干的栀子花,想起她们之间的约定,突然觉得,春天好像已经来了,巷口的栀子花,很快就要开了。
窗外的景色飞快闪过,陈禾也起了一丝困意,她戴上耳机,放起了一首她们曾经经常一起听的歌……
睡梦中苏念在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那个满是栀子花的春天。她们在草地上肆意的奔跑着,她相信,她们一定能坚持等到那一天——两个女孩站在栀子花丛中,笑着,闹着,手里拿着那块写着“禾”和“念”的橡皮,一起迎接属于她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