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风还带着寒意,巷口的栀子花枝上却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陈禾蹲在摊位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新抽的嫩芽,老奶奶笑着说:“再过两个月,就能开花了。”
陈禾抬头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苏念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妈妈明天要做复查,希望结果能好一点。”
看着短信里的“希望”两个字,陈禾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苏念从来报喜不报忧,上次写信只说妈妈病情好转,却没提还要做复查。她想起苏念在信里说过的医院地址,突然有了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苏念。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陈禾回到家,翻出存钱罐,里面是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原本打算用来买中考复习资料,现在刚好够买一张往返的火车票。她打开电脑,对着列车时刻表看了很久,最终订了周六早上六点的票——那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也不会被家里人发现。
周五晚上,陈禾把行李悄悄收拾好。她在书包里装了两件换洗衣物,把那块写着“念”字的新橡皮、压干的栀子花,还有一张她们初一那年的合影放进笔袋,又从冰箱里拿了几个奶奶做的肉包子——苏念以前总说,她奶奶做的肉包子比外面卖的好吃。最后,她在书桌上留了一张字条,告诉爸妈周末去同学家复习,让他们不用惦记。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陈禾背着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街上很安静,只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寒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她快步走向火车站,心里又紧张又期待,手心都冒出了汗。
火车站里已经有不少人,陈禾拿着车票,跟着人流找到了对应的候车区。她坐在长椅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想起苏念第一次跟她提起要去外地时的样子——那天苏念攥着她的手,眼泪掉在她的校服上,说舍不得她,舍不得巷口的栀子花摊。现在她要去找苏念了,不知道苏念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火车开动时,陈禾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向后退。她拿出苏念的信,反复看着信里写的“等春天来了,我就回去找你”,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她想象着苏念看到她时惊讶的表情,想象着她们一起去看那盆冬天开花的栀子花,想象着她们像以前一样,坐在路边吃烤红薯,分享同一副耳机听音乐。
三个小时后,火车到达了目的地。陈禾按照信里的地址,换乘了两趟公交车,终于来到了苏念说的医院。医院很大,人来人往,陈禾有点慌,她拿出手机,想给苏念发消息,又怕打扰到她陪妈妈复查。她只好在医院的走廊里慢慢走,眼睛紧紧盯着来往的人群,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妈妈,您慢点走,我扶着您。”
陈禾猛地抬头,看见苏念正扶着一位阿姨,慢慢从电梯里走出来。苏念瘦了一点,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陈禾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快步跑过去,声音有点哽咽:“苏念!”
苏念愣住了,手里的保温桶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陈禾,眼睛一点点睁大,不敢相信地说:“陈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还有阿姨。”陈禾走到她们面前,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阿姨,您好,我是苏念的朋友陈禾。”
苏念的妈妈温柔地笑了笑,拉着陈禾的手说:“谢谢你来看我们,念丫头天天跟我提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念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她拉着陈禾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眼眶突然红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么远的路,你一个人来,多危险啊。”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陈禾从书包里拿出肉包子,“我奶奶做的,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还是热的,你快尝尝。”
苏念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眼泪掉在包子上。她看着陈禾,又看了看妈妈,突然笑了:“好吃,跟以前一样好吃。”
那天下午,陈禾陪着苏念和阿姨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苏念给她看了那盆放在窗边的栀子花盆栽,虽然还没开花,但叶子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苏念说,医生说妈妈的复查结果很好,再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她们就能一起回去,看巷口的栀子花开花。
夕阳西下时,陈禾要赶火车回去了。苏念送她到火车站,给她塞了一袋当地的特产,还有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上是她们三个在医院小花园的合影,背景是那盆栀子花盆栽。
“我很快就回去了,”苏念拉着陈禾的手,舍不得松开,“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老奶奶的摊子上买栀子花,一起复习,一起考重点高中。”
“好,我等你。”陈禾点点头,踏上了火车。
火车开动时,陈禾趴在窗户上,看着苏念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点。她拿出那张照片,放在胸口,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巷口的栀子花很快就要开了,而她和苏念的约定,也很快就要实现了。
口袋里的橡皮轻轻硌着她的手心,就像苏念在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那个满是栀子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