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总是把苏念留下的小布包贴身放着,压干的栀子花夹在语文课本里,翻开时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余香。那块新橡皮她舍不得用,放进了原来的旧铁皮盒,和那半块裂了纹的旧橡皮摆在一起,两个“禾”与“念”的字迹,在阳光下像一对紧紧牵着的手。
升入初三后,学业突然变得繁重。每天的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函数公式,陈禾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空位——以前苏念坐在这里时,总会在草稿本上画满小小的栀子花,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推到她手边。现在那个位置空着,草稿本换成了厚厚的复习资料,却再也没有了画着花的小纸条。
每个周末,陈禾还是会去巷口的栀子花摊。冬天的风很冷,老奶奶把摊子挪到了避风的墙角,摊位上没有新鲜的栀子花,只有一些晒干的花枝,用红绳捆成小束。陈禾每次去,都会帮老奶奶把花枝摆整齐,有时还会带一杯热豆浆,像苏念以前那样。
“丫头,今天又来啦?”老奶奶总会笑着递给她一个烤红薯,“念丫头走之前跟我说,让我多照看你,这孩子心细着呢。”
陈禾接过红薯,暖乎乎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里。她想起苏念以前总说,老奶奶的烤红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每次都会把最甜的那一半分给她。现在红薯还是原来的味道,可身边却少了那个一起分享的人。
十二月的一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陈禾放学路过栀子花摊时,看见老奶奶正踮着脚,往邮箱里塞一封信。看见陈禾,老奶奶连忙招手:“丫头,快来!念丫头给你寄信啦!”
陈禾的心猛地一跳,跑过去接过信。信封是淡蓝色的,上面贴着一张栀子花图案的邮票,收件人地址写得工工整整,落款是“念”。她捏着信封,指尖有些发抖,快步跑回家,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坐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拆开。
信纸上印着淡淡的栀子花纹路,苏念的字迹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点小小的倾斜:
“陈禾,见字如面。
这里的冬天好冷,比我们那边冷多了。妈妈的病好多了,医生说再坚持治疗几个月,就能出院了。我现在在这边的学校借读,班里的同学都很好,就是没人跟我一起讨论数学题,也没人看我画栀子花。
昨天我路过一家花店,看见里面有盆栽的栀子花,老板说只要好好照顾,冬天也能开花。我买了一盆,放在窗边,每天给它浇水,就像以前我们在你家阳台照顾那株紫藤花一样。我想,等它开花的时候,我就能回去了。
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复习数学呀?我记得你以前总说函数最难,我在这边借了一本数学辅导书,里面有很多解题技巧,等下次寄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加油,我们约定好,要一起考上重点高中的,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偷懒哦。
巷口的老奶奶还好吗?冬天冷,你要记得帮我多给她带点热的东西。还有,不要总在课间帮同学讲题,自己也要休息,不然眼睛会累的。
我给你寄了一张照片,是我在这边拍的雪景,你看,雪落在树枝上,像不像我们去年冬天一起堆的雪人?
等春天来了,栀子花开花的时候,我就回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老奶奶的摊子上买栀子花,一起去吃巷口的麻辣烫,好不好?
“想你的念”
信的最后,画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旁边写着“等我”两个字。陈禾看着信,眼泪不知不觉掉在纸上,晕开了淡淡的栀子花纹路。她拿起照片,照片上的苏念站在雪地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举着一盆小小的栀子花盆栽,笑得眼睛弯弯的,和以前一样,眼里藏着星星。
陈禾把信和照片放进铁皮盒里,又给苏念写了回信。她写了学校里的事,写了老奶奶的烤红薯,写了班里的同学都很想念她,还写了自己的数学成绩进步了,下次见面要给她讲新学的解题技巧。她在信的最后,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背景是满树盛开的栀子花,旁边写着:“我等你,春天见。”
寄完信的那天,陈禾路过栀子花摊,老奶奶笑着说:“丫头,别着急,念丫头说了,春天一到,她就带着栀子花回来。”
陈禾抬头看向天空,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她想起苏念信里说的,冬天也能开花的栀子花盆景,突然觉得,就算冬天再冷,只要心里有约定,有想念,春天就一定会很快到来。
她把手伸进书包,摸到了那个旧铁皮盒。里面的两块橡皮,一张字条,一封信,还有那朵压干的栀子花,都是她们友情的见证。陈禾轻轻笑了,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她要好好努力,等苏念回来的时候,不仅要和她一起看栀子花,还要和她一起,走进重点高中的校门。
巷口的风还是很冷,但陈禾的心里,却像有一株小小的栀子花,正在悄悄发芽,等待着春天的绽放,她时常想着,何时能再见到苏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