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市归来后,我与萧景珩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用露骨的言语逗得我面红耳赤,但那种无孔不入的存在感却更强了。
比如,书房里我常坐的位置旁,总会适时地出现一碟我多看了一眼的点心;
我看书时觉得光线稍有不足,次日窗边便多了一盏精巧的琉璃灯;
甚至我随口提了句园中某处景致宜人,下午他便能在那里“偶遇”我,邀我一同品茗。
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像温水煮青蛙,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照顾,也……更加难以忽视他这个人。
【啊啊啊这是温水煮青蛙式追求!】
【世子爷太懂了!细节打败一切!】
【姐姐快沦陷吧!这谁顶得住啊!】
【我宣布这是顶级撩妹教程!】
弹幕天天在我脑子里开狂欢派对。
而我,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无所适从后,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点“反抗”的心思——总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这日午后,我正在水榭临摹一幅工笔花鸟。
萧景珩处理完公务,信步走来,在我身边站定,俯身观看。
“笔力尚可,只是这翎毛的丝染,略显滞涩。”他看得认真,点评也一针见血,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畔。
若是往常,我定会因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而心跳加速,笔下的线条恐怕更要乱了。
但今天,我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
我放下笔,抬起头,对他展露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依赖和无辜的笑容:“世子爷慧眼。我于此道确实生疏,不知……可否请世子爷示范一二?”
说着,我将手中的毛笔,轻轻递向他,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指。
萧景珩明显愣了一下。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主动“求教”,还附带……“肢体接触”。
他深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
他接过笔,唇角弯起:“难得沈七小姐虚心求教,本世子便指点你一二。”
他站在我身侧,右手执笔,左手为了保持平衡,轻轻撑在我身后的桌沿上,这个姿势,几乎是将我半圈在了怀里。
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强势地包裹住我。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以及他落笔时,手臂沉稳的力道。
他讲解得很仔细,声音低沉悦耳。
但我……有点听不进去了。
因为,我忽然发现,他看似从容,那撑在桌沿的左手,指节却微微有些绷紧。
而且,他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个发现,像一道光劈进我的脑海!
原来,他也不是永远游刃有余!他也会紧张!也会……害羞?
一股恶作剧的、带着点报复性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故意微微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执笔的右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讲解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
【!!!姐姐反击了!】
【反撩!这是反撩!】
【世子爷僵住了!他慌了!】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姐姐干得漂亮!】
弹幕激动得快要刷屏。
我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叉腰狂笑,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纯良好学的模样,甚至还歪了歪头,用更无辜的语气问:“是这样吗,世子爷?我感觉这里还是画不好呢。”
萧景珩垂下眼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邃得像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和一丝……被挑衅后的兴奋?
“这里……要这样。”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靠得更近,执笔的右手带着我的手腕,在宣纸上缓缓运笔。
这下,是真正的耳鬓厮磨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
我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毛。
刚才那点反击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我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心跳声大得我自己都能听见。
完了,道行还是太浅!玩火**!
就在我羞得快要冒烟,准备认输推开他时,书房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是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有急事召见!”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萧景珩直起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暗色。
他松开我的手,将笔放回笔搁,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去去就回。”
他匆匆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水榭,对着那张被他带着画了几笔、墨迹未干的画,捂着依旧狂跳的心口,又是懊恼,又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这一去,直到晚膳时分才回来。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晚膳时,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下午水榭的“教学事故”。
直到饭后,他递给我一个卷轴。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
“陛下赏的,前朝大家的《春山访友图》。”他语气平淡,“想着你近日在习画,便讨了来给你观摩。”
我愣住了。前朝大家的真迹!这可是无价之宝!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送给我了?
“这……太贵重了……”我下意识地想推拒。
“一幅画而已,放在库里也是蒙尘。”他打断我,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意味深长,“况且,今日‘为师’未能尽兴,总得有点‘束脩’。”
我的脸又红了!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
我只好收下,低声道:“多谢世子。”
抱着那珍贵的画轴回到房间,我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卷笔墨酣畅,意境高远,果然是传世珍品。
但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萧景珩书房的方向。
他今日在宫里是否顺利?为何疲惫?送我这般贵重的画,真的只是因为……束脩吗?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涨涨的,暖暖的,又带着点酸涩的甜。
我将画轴仔细收好,指尖拂过光洁的卷面,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递过来时,那片刻的、不容置疑的温柔。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也越来越……无法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