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 第58章 思念

“我想我爹娘了”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欧阳宸心里一紧。

“就是想他们了呗，从小到大我是头一次离他们这么远，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那我让阿杰他们送个信过去？”

“不用了，这样会让他们更加担心我的处境的，徒增其忧”

“那我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

沉璧哑然一笑，“你觉得他们会过来吗？我爹可是南国的当朝宰相”

“那，那你说怎么办？”欧阳宸把沉璧的肩膀扳正，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很想回去？玉儿，你说过你讨厌这里的一切，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回去？不要走”

沉璧淡然道：“我走不出这里的”

欧阳宸揽过沉璧，拥她入怀，“玉儿，总有一天我会陪着你走出这里，我们一起”

“欧阳宸，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如果有一天你讨厌我了，你就放我走，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好吗？不要再来找我”

“玉儿，不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爱你，我会永远爱你”

沉璧以前从不患得患失，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奉行及时行乐的主儿，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得到了之前根本没想过的东西，才会这样吧。她知道欧阳宸害怕什么，他怕她不经过他的同意，瞒着他，偷偷溜回南国，然后永远不再回来。思念爹娘是真的，借着思念爹娘让欧阳宸许诺也是真的。她只是想万一以后他们不再相爱，至少她还可以有尊严地离开，而不是被抛弃成为一个深宫怨妇，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自古以来，能够获得长盛不衰的宠爱的女子屈指可数，她现在还没这个自信成为那其中的一个，淳于柔之今天可能就是她的明天。

“我要回玉堂”半晌，沉璧轻声说道。

欧阳宸显然有点惊讶，他放开沉璧，“怎么了？这里住着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我让杨易他们照你说的去弄”

“不是，我在承明殿已经住了小半月了，也该回去了。况且我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了，不需要皇上你日日担心了”

“你那玉堂有什么好的，至少，至少床就不如我这的软、大”

沉璧耳根一红，心说你倒是舒服了，省了三天两头往玉堂跑的麻烦，你这纯粹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干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居然还有脸说你的床比我的软、大。

“皇上，嫔妾奉劝您一句，纵欲伤身”

欧阳宸竟然毫无反应，还恬不知耻地往沉璧跟前凑了凑，“有没有纵欲，玉儿还不知道吗？这小半月以来，我也才碰过你不过……”

沉璧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才制止了话风继续往不要脸的方向前进，确实他说的没错，这些天虽然日日都同床共枕，但是因为她的身体还处于恢复期，欧阳宸本人就很克制，再加上她明知道他有那个贼心，却还是装傻充楞，糊弄过了几次。迄今为止，她与欧阳宸肌肤相亲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她这样做，其实更多地是为了自己考虑，她今年虚岁17，而且她从小身子一直很虚弱，这副17岁的身体甚至还不如人家15的，所以她害怕自己经不起折腾更害怕自己怀孕。当然，这些欧阳宸并不清楚。

“古语有云：以色侍君焉能长久？所以我现在要回玉堂好好地提升一下自己的琴棋书画了，过了这么久，肯定都生疏了”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万一你以后不要我了，我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赚两个钱花”

完了，“不要她了”这四个字是欧阳宸的雷区。果然，欧阳宸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了，随即十分严肃地说道：“玉儿，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所以你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就好，没必要整天担心这担心那的，好吗？”

沉璧乖巧地点了点头，故意甜甜地说道：“遵命，夫君”

如果说，“抛弃”“讨厌”这些词是欧阳宸的雷区的话，那么“夫君”这两个字就是能让欧阳宸瞬间缓和下来的护身符。沉璧深知这一点。

果然，欧阳宸大手一挥，“行了，去吧，晚上我再来看你”

沉璧迈着轻快的步伐刚要走，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给了欧阳宸一个拥抱，“谢谢，夫君”

从古至今，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道理是亘古不变的，况且若是论起撒娇卖萌装乖巧还没有人能超得过沉璧，前提是她愿意这么去做。很久没用过的手段，今日再拿出来卖弄，倒也是游刃有余。

欧阳宸对沉璧的有一点认识是没错的，那就是她若是想气人，就处处拣你不爱听的话说，直到气得你七窍生烟，若是想服软哄人，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直到哄得你通体舒畅。现在欧阳宸就属于这个通体舒畅的状态中。

……

沉璧回到玉堂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宝，前些天的时候小宝在云州帮忙料理瘟疫的事，结束以后，回到郢都，沉璧又一直在承明殿住，所以没机会见他，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小宝！姐姐回来了！”

“姐姐”小宝剑也不练了，随便往石桌上一扔，就跑了过去。

沉璧捏了捏小宝的脸，“让姐姐好好看看，我的小宝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好着呢，倒是姐姐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我也好着呢”

“皇嫂！”

沉璧这才发现欧阳宁也在这里，“宁儿，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这不是夫子又布置了些课业吗？你不在，我没办法，只好又来麻烦小宝，今天结束的早，我顺便看看他练剑”

沉璧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小宝，云州一事公主出了不少力吧？”

“嗯，公主确实帮了我很多，要是没有公主的令牌，有很多地方我还进不去，好多人我还找不到”

“我这算什么，就只是做了一些很小的事而已，跟你们比我还差远了。嗯，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俩说话了，我先走了”

“宁儿，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云州一事，我必须得感谢你”沉璧说道，“而且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欧阳宁有点迟疑，“小宝，你说呢？”

“嗯，公主，我姐姐说的对，恩必报债必偿，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确实得好好谢谢你”

欧阳宁也不再坚持，答应了下来。这顿饭是青若亲自下厨做的，全都是沉璧平时最喜欢的菜。

“青若，你就偏心皇嫂吧！这么多菜全都是皇嫂爱吃的，说是感谢我，也应该做一些我爱吃的菜吧”

“宁儿，你有不爱吃的菜吗？”沉璧反问道。

欧阳宁笑了笑，“那确实可能大概也许是没有的”

众人都被欧阳宁的这句话逗笑了，吃完饭，他们又喝了些酒，沉璧让小宝先回去了，独自留下欧阳宁和她两人。

“公主，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能说谎，要如实回答我哦”

“说吧，什么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喜欢小宝吗？”

沉璧看着欧阳宁的脸刷得一下红了，片刻，欧阳宁才嗫喏道：“嗯”

“他是南国人”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皇嫂不也是南国人吗？”

“公主，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不是一时兴起？”

“嗯，我确定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他第一次教我功课，也可能是他接住快摔倒的我，还可能是女儿节他没有抛下我去找你们，反正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很喜欢，很喜欢”欧阳宁握着沉璧的手，真诚地说道。

“可是公主，我必须得提醒你一点，小宝他和我一样都是有着许多秘密的人，这些秘密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会埋在心里，你能接受并且信任他吗？若是做不到，宁儿，你以后会过的很辛苦的”

“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说我一定能接受或者接受不了，我也不确定，但是有一点我能做到的是他

不告诉我的事，我绝不会多问”

“那他若是不喜欢你呢？”

“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很久，甚至一直等下去，直到他接受我”

“公主，我现在能理解你喜欢小宝的那颗真心，只是等一个人喜欢自己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你想过要告诉小宝这件事吗？”

“没有，我怕我告诉他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皇嫂，你说，他会喜欢上我吗？”

其实沉璧有时候也搞不懂小宝的心思，他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得很乖巧，但是这种状态沉璧某些时刻突然会觉得不真实，也不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唯一她能确定的一点是小宝很信任她，很喜欢她，甚至在有些时候这种依恋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可是那也只是一瞬间，等她再细想的时候，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会立马消失。只能说小宝对于沉璧情绪的掌控总是拿捏地很好。究竟该不该给欧阳宁这种希望呢？

沉璧拍了拍欧阳宁的肩，“会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终究还是不忍心打破少女天真美好的暗恋。

“真的吗？皇嫂，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琴棋书画我也要学起来，我还要读很多书，他应该喜欢像皇嫂一样聪明的女子，我也要努力变聪明！我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也要改掉，我……”

欧阳宁说了很多，但是沉璧的心思却不再上面，她在想为了喜欢一个人放弃原本的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这样真的值得吗？要是换做以前的沉璧肯定觉得不值，可是她和公主的情况是不同的，她遇到的两个男人，傅谦和欧阳宸都是真心喜欢她的，她从没有经历过像公主这样爱而不得的暗恋阶段，看着公主的这份纠结和执着，她突然觉得，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或许为了喜欢的人努力让自己变好，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