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彻底熄灭的刹那,整个典当行仿佛被投入了墨海。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压迫着每个人的感官。顾允执第一时间扣住沈知遥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身后。在视觉完全失效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三个能量源正在快速接近——冰冷、有序,带着机械特有的精准频率。
"别动。"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它们在试探我们的位置。"
谢流萦轻笑一声,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一缕幽蓝的光晕扩散开来,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就在这微光中,三个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影从柜台后的阴影中浮现,如同从时间长河中打捞出的幽灵。
为首的那个清洁工身形最高,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声带着奇怪的共鸣,仿佛胸腔里装着的不是肺叶而是风箱。他手中提着的煤油灯样式古老,黄铜灯身上刻着维多利亚时代的花纹,但玻璃灯罩内跳动的却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液态的光流。
"违规者。"他的声音像是老式留声机播放的唱片,带着机械转动的杂音,"你们干扰了时间的秩序。"
顾允执注意到煤油灯照亮的区域,空气中的尘埃悬浮不动,连声音传播都变得迟缓。他掌心的怀表突然变得滚烫,表盖自动弹开,露出内部疯狂旋转的齿轮。
"时间的秩序?"谢流萦上前半步,红底鞋踩在煤油灯的光晕边缘。她鞋尖触及的区域,迟缓效应立刻消失,"你们把活人困在时间循环里,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秩序?"
第二个清洁工无声地滑步上前,他手中的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改装过的吸尘器,银色的吸口对准谢流萦。装置启动的嗡鸣声让所有人的牙齿发酸。
"记忆碎片必须清理。"这个清洁工的声音更加冰冷,"错误的时间线必须修正。"
吸口处产生强大的引力,柜台上的账册哗啦啦翻动,纸页上的字迹开始褪色。摆放在玻璃柜里的怀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表盘上的珐琅彩剥落成粉末。更可怕的是,沈知遥感到脑海中某些记忆正在变得模糊——她童年时在西湖边奔跑的画面,在清华图书馆苦读的夜晚,这些珍贵的记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想要离她而去。
"住手!"她厉声喝道,颈间的翡翠爆发出璀璨的绿光。光芒所及之处,被吸走的记忆碎片如同归巢的鸟儿般返回原处。翡翠的嗡鸣与吸尘器的嗡鸣在空中碰撞,激发出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
第三个清洁工始终沉默着,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类似怀表的仪器,手指在表盘上快速拨动。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典当行的空间开始折叠——墙壁像书页一样翻动,天花板与地板的位置不断互换。顾允执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的方向感完全失灵,连重力都在随时变化。
"空间折叠。"顾允执强行稳住心神,将怀表举到眼前。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停止转动,而是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他们在扰乱空间的连续性。"
谢流萦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动着红色的警告文字:"检测到时间悖论生成。重复,检测到时间悖论生成。"
在翻动的墙壁间隙,他们瞥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多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正在同时经历着不同的命运。其中一个画面里,顾允执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爆炸中倒下;另一个画面里,沈知遥在拍卖会现场被突然坍塌的穹顶掩埋;还有一个画面显示谢流萦在法庭上突然衰老成白发老妪。
"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时间线。"为首的清洁工机械地说,"而你们,正在创造更多错误的分支。"
顾允执的怀表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击中了不断折叠的空间。在金光命中的瞬间,所有折叠的墙面都停滞了一帧。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足够他看清了这些清洁工的真面目——
灰色制服下是半透明的躯体,内部充满了精密的齿轮和发条。他们的心脏位置是一个透明的容器,里面装着不断旋转的沙漏。更令人不安的是,每个清洁工的后颈都烙印着一个复杂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个古老家族的徽记。
"时间傀儡。"顾允执得出结论,"有人制造了你们来维护这个循环。"
清洁工们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为首的清洁工猛地后退半步,煤油灯的光晕剧烈晃动:"不可能!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符号?"
沈知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那个符号与翡翠产生共鸣了。"她向前一步,翡翠的光芒聚焦在清洁工首领的后颈上,"这个符号我在家族的古籍里见过,属于一个早已消失的炼金术士家族。"
谢流萦趁机突破空间折叠的障碍,闪身来到柜台后。她的手指在账册上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一页泛黄的记录上:"找到了!时间清洁工,编号003、007、011,制造于1902年,隶属'时序管理局'。"
"时序管理局..."顾允执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怀表在他的掌心发烫,"这就是维持时间秩序的组织?"
清洁工首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整个典当行开始剧烈震动。另外两个清洁工同时启动手中的装置,吸尘器的吸力增强了数倍,空间折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违规者必须清除!"三个清洁工异口同声地说,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令人头痛的音波。
顾允执当机立断,将怀表高高举起。表盘上的数字一个个脱离表盘,在空气中组合成复杂的几何图形。这些图形所到之处,时间的流速开始恢复正常,空间的折叠也被强行抚平。
"怀表在计算时间的正确结构。"他大声解释,"沈知遥,用翡翠记录下这个结构!谢流萦,找到他们的弱点!"
沈知遥会意,翡翠的光芒如同绿色的丝线,缠绕在金色的几何图形上,将时间的正确结构拓印下来。谢流萦则快速分析着清洁工们的能量流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他们胸口的沙漏容器上。
"打碎那些沙漏!"她喊道,"那是他们的动力核心!"
顾允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典当行的二楼,她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下方的混战:"太精彩了!这绝对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纪录片素材!"
清洁工们意识到局势不利,开始向柜台后的帘子撤退。但顾允执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操纵着怀表化作的几何图形,将它们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金网,将三个清洁工牢牢困住。
"告诉我,时序管理局在哪里?谁指使你们维持这个循环?"顾允执质问。
清洁工首领在网中挣扎,他胸口的沙漏出现裂痕:"我们不能说...契约..."
突然,三个清洁工的身体同时僵直,他们胸口的沙漏齐齐破碎,内部的时之沙倾泻而出。在沙粒流尽的瞬间,他们的身体化作尘埃,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三套空荡荡的灰色制服,和那些奇怪的装置。
典当行的震动停止了,翻动的墙壁也恢复了原状。但柜台后的帘子还在无风自动,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下一个谜题。
顾允执收回怀表,表盘上的数字已经归位,但内部的结构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沈知遥的翡翠也恢复了温润的光泽,只是内部多了一些金色的细丝,如同记录下的时间结构。
谢流萦捡起地上的一套制服,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徽章。徽章上刻着的,正是那个炼金术士家族的符号。
"看来,我们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组织。"她玩弄着徽章,眼神中却充满兴奋。
顾允执望向帘子后的黑暗:"无论这个时序管理局是什么,他们都要为困住这么多无辜者付出代价。"
沈知遥轻轻触摸翡翠,感受着内部记录的时间结构:"翡翠在指引我们继续前进。真相,就在帘子后面。"
顾允宁从二楼跳下,摄像机依然在运转:"那我就继续记录了。时序管理局...这名字真够酷的。"
四人相视点头,一同走向那道神秘的帘子。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冒险将会揭开更多关于时间的秘密,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时序管理局,注定要与他们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正面交锋。
在帘子被掀开的刹那,他们听见了流水的声音。那不是现实中的水流,而是时间流动的声音——清澈、冰冷,带着永恒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