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归途 第47章 第 47 章

推开家门，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旅途的寒意和深冬的凛冽。

“萧萧，回来啦！”李慈第一个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毫喜悦和关切，她上前接过楚萧肩上的背包：“外面冷坏了吧？快进来暖和暖和，我天天看淮汐那边的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降温得厉害，你带去的衣服够不够暖和啊？可别冻着了！”

楚萧脱下外套，换上门口摆放整齐的拖鞋，他看着李慈眼中真切的担忧，心头微暖：“阿姨，没事的，衣服都够穿，不冷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孙奶奶身体也挺好的，您别担心。”

提到孙奶奶，李慈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迅速被更明亮的笑意取代：“哎，好！好！她老人家好就好，快！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推着楚萧往餐桌方向走，“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还有你爸特意去买的卤味。”

楚文宾站在餐桌旁，看着儿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欣慰和慈爱，他乐呵呵地帮腔：“是啊，你阿姨从昨天就开始念叨，怕你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深怕你冷了热了。”

楚萧走到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色泽诱人，香气四溢，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阿姨，爸，我真的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们别太担心了。”

“好好好，不担心，吃饭吃饭！”李慈连声应着，拿起筷子就开始往楚萧碗里夹菜，糖醋排骨、清蒸鱼肚、翠绿的生菜、金黄的蛋饺……很快，楚萧面前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色彩缤纷的小山。

“阿姨……够了够了……”楚萧看着那小山，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出声阻止。

“哪里够了！”李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你看看你，一个人在外面，天天起那么早去上学，晚上还要熬夜做功课，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这脸都瘦了一圈了，多吃点，补回来！”

楚文宾看着妻子忙活，笑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自己碗里，打趣道：“你阿姨说得对，不过我看啊，萧萧这也不叫瘦，这叫热胀冷缩，冬天嘛，显瘦，哈哈！”

楚萧被父亲的话逗得嘴角微扬，无奈地拿起筷子，开始对付碗里的小菜山。

楚文宾看着儿子开始吃饭，这才放下心来，端起碗，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萧萧，这次期末考试……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

楚萧咽下嘴里的饭菜，抬起头：“爸，放心吧。”

楚文宾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放心！放心！”他连声说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又掠过担忧，声音压低了些，“那……在那边……一切都好吧？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楚萧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沈贺、张宇宏、那些暗流涌动的恶意……像阴霾般瞬间掠过脑海，但他很快将这些思绪压下，抬起头，对着父亲，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爸，能有什么事啊？”他语气轻松，目光扫过父亲和继母关切的脸，“在那边都挺好的，还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呢。”

“新朋友？”楚文宾眼睛一亮，脸上的担忧瞬间被惊喜取代，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好啊，有朋友就好，有朋友就好！”他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语气都轻快起来，“年轻人嘛，就该多交朋友，互相学习，互相照应。”

李慈也在一旁欣慰地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有朋友好！以后放假，也可以邀请朋友来家里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楚萧轻轻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碗里的饭菜温热可口，带着家的味道。父亲爽朗的笑声，继母温柔的絮叨，还有餐桌上弥漫的饭菜香气……窗外是深冬的寒冷，屋内却暖意融融。

顾杰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表面平静，内心却焦灼地等待着期末考试成绩的公布，这天下午，他正百无聊赖地瘫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突然，班级群里弹出了班主任张思文发布的成绩单链接。

他心脏猛地一跳，飞快地点开链接，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飞速搜寻，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名字后面——那个鲜红的比分数上，远超张雅琴要求的分数！

YES！YES！YES！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握紧拳头，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喉咙里几乎要爆发出兴奋的呐喊，那张俊朗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成了！成了！下学期就能和楚萧坐同桌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掏出手机，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分享给楚萧，想听听他清冷的声音里会不会带着一丝惊讶，想告诉他，他顾杰做到了，他拼了命做到了。

手指刚摸到手机边缘，解锁屏幕。

“咔哒！”

公寓大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顾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转头看去。

只见父亲顾宏山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继母侯曼，以及侯曼年仅六岁的女儿琪琪，侯曼穿着考究的羊绒大衣，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肚子的月份看起来很大了，琪琪穿着粉色的羽绒服，小脸粉雕玉琢，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顾宏山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还保持着“振臂高呼”姿势的顾杰，没什么表情，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淡和命令：“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去你爷爷家。”

顾杰下意识地将手机塞回裤兜，他迅速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对着门口喊了声：“爸，阿姨。”他对着侯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嗯。”顾宏山应了一声，一边换鞋一边继续吩咐，“跟你姐也说一声，让她快点。”

“知道了。”

侯曼似乎有些疲惫，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点娇柔：“宏山，我有点累了，想先歇会儿。”

顾宏山闻言，脸上的冷硬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他侧过头，语气温和了些：“那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休息一下。”他低头，对身边的小女孩说，“琪琪，乖，陪妈妈去坐一会儿。”

琪琪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拉着侯曼的衣角，母女俩走向客厅沙发。

顾杰看着这一幕，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姐姐顾晴的房间。

“笃笃笃。”他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顾晴的声音。

顾杰推开门，顾晴正坐在书桌前，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姐，收拾下，爸说一会儿去爷爷奶奶家。”

“那个女人也来了？”

顾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扯了扯嘴角：“姐，她现在是我爸的老婆，他不带她来，带谁？”

顾晴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收拾东西去吧，烦死了。”

顾杰正要转身离开，顾晴却又叫住了他：“哎！等等！”她站起身，走到顾杰面前，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他，“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没给我丢人吧？”

顾杰闻言，脸上那点无奈瞬间消失，他挺直腰板，下巴微扬：“好着呢，前所未有的好！”

顾晴看着他这副“尾巴翘上天”的样子，狐疑地眯起眼睛：“少贫嘴，考几分？及格没？别是倒数吧？”

顾杰毫不在意，笑容更加灿烂：“嘿嘿！不信啊？随便问，找张老师问去，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顾晴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切，臭小子，还卖关子，行了，滚去收拾吧！”她虽然嘴上嫌弃，但眼底深处，却悄然掠过欣慰，这小子……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顾杰关上房门，他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再次掏出手机，点开楚萧的头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飞舞，敲下一行字，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想要被肯定的期待。

顾杰：楚萧！你看到了吗？！成绩出来了！！！

消息发送出去，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叮咚！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楚萧的头像旁，跳出了回复。

楚萧：嗯，看到了。

简洁，平静，一如既往的楚萧风格。

顾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地往下看：

楚萧：你又不笨。

顾杰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他对着手机屏幕，像个傻子一样，无声地龇牙傻乐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比星星还要亮的光芒。

他说我不笨，他说我不笨哎，嘿嘿嘿！

他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仿佛要将胸腔里满溢的喜悦和期待，一股脑儿地塞进这小小的对话框里：下学期，下学期我们就是同桌了！！！（笑脸）（笑脸）

他发完，想象着楚萧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是无奈？是嫌弃？还是会有一点点开心呢？他紧张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

楚萧：前后桌也一样。

顾杰傲娇的挑了挑眉，随即，一股带着点孩子气执拗的冲动涌了上来，他用力戳着屏幕：不！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敲下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你在我身边了。

发送。

消息发出的瞬间，顾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回应。

楚萧的房间里，他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题集。

他看着屏幕上那行字——“你在我身边了”。

指尖停留在书页上，久久没有翻动。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

在身边了……

那简单的五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穿透冰冷的屏幕，直抵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他仿佛能听到顾杰敲下这行字时，那带着执拗和期待的语气，看到他脸上那灿烂得晃眼的笑容，感受到他那份毫不掩饰的心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想要像往常一样，用平静和疏离来掩饰内心的波澜，然而，目光却像是被钉在了屏幕上，无法挪动分毫。

顾杰盯着屏幕，看着那行“已读”的提示，却迟迟没有等来新的回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股紧张感渐渐被一丝失落取代，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顾杰想：是不是……太直接了？吓到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手指再次在屏幕上敲击起来，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我一会儿要去爷爷家了，要在那边过年。

消息发出，他紧张地等待着，这次，回复来得快了些。

楚萧：好，我也在爷爷这边过年。

看到这行字，顾杰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顾杰：那……晚上！晚上我给你打视频！咱们开始补课！就从高一的开始！怎么样？！（奋斗表情）

他发完，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楚老师！请多指教！（敬礼表情）

这一次，回复几乎是秒回。

楚萧：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驱散了顾杰心头所有的阴霾，他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对着手机屏幕，无声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YES！晚上又能见到他了。

他收起手机，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开始收拾行李。而屏幕那头，楚萧看着那个“好”字，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顾杰的头像，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柔和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