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归途 第42章 第 42 章

周冉和南景那场短暂的风波刚刚平息，另一股更加刺耳的暗流，便悄然在二十七中的校园里涌动起来。

这一次，漩涡的中心，是顾杰和楚萧。

顾杰那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接送行为，早已成为校园里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起初，或许还有人带着好奇或调侃的目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沈贺那帮人刻意的煽风点火下，流言开始发酵、变质。

“啧啧啧！看看！顾少爷又给楚大神当贴身保镖呢！”

“可不是嘛！鞍前马后！比保姆还勤快！”

“哎呦喂！听说顾杰家挺有钱的吧？这算什么？富二代给学霸当全职保姆？图啥啊？”

“图啥？嘿嘿……你懂的！说不定人家就好这口呢！”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不过……楚萧那冷冰冰的样子，顾杰这热脸贴冷屁股，图啥呢？犯贱？”

“谁知道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说不定……顾杰就好这口冰山美人的调调？”

这些窃窃私语，像嗡嗡作响的苍蝇，在走廊里、食堂角落、甚至厕所隔间里蔓延，当顾杰和楚萧并肩走过时，总能感受到那些黏腻、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沈贺那帮人更是肆无忌惮，每每看到顾杰和楚萧出现，便故意聚集在显眼处，发出夸张刺耳的嘘声、口哨声和怪笑声。

“哟！顾少！又来接你家主子放学啊？”

“啧啧啧！这服务！五星级保姆都没您到位！”

“楚大神！给顾少爷开多少工资啊？也介绍介绍兄弟呗？哈哈哈！”

“顾杰！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哈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楚萧面无表情，只当那些恶意的声音只是空气。

顾杰脸色阴沉，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凌厉的扫过那群挑衅者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但他强忍着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身体更加靠近楚萧，试图为他挡开那些恶意的视线和言语。

课间休息，顾杰去小卖部给楚萧买水。回来时，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沈贺那帮人聚集在楼梯口。

“操！真他妈晦气！走哪儿都能看见那对主仆！”

“可不是，顾杰那傻逼，跟条哈巴狗似的围着楚萧转！真他妈丢人现眼！”

“楚萧那小子也是，装什么清高？被人这么伺候着，心里指不定多爽呢！”

“哼！一个图钱，一个图色！绝配！哈哈哈！”

一股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怒吼，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嚣张的冷笑，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径直走向楚萧的座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顾杰一把将矿泉水瓶“咚”地一声放在楚萧桌上！紧接着，在楚萧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猛地伸出手臂，极其自然的一把搂住了楚萧的肩膀。

楚萧的身体在被他搂住的瞬间，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顾杰的手臂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侧。

顾杰无视了楚萧瞬间的僵硬和周围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搂着楚萧，猛地转过身，眼尾上条，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直直射向楼梯口那群目瞪口呆的沈贺跟班，他脸上扬起一个灿烂到刺眼却又带着十足痞气嚣张的笑容，声音洪亮，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教室的嘈杂：“喂，门口那几个傻逼，看够了吗？怎么？羡慕嫉妒恨了？眼红老子对楚萧好？呵！想让我顾杰也这么上心伺候你们？行啊！”他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轻蔑，“排队去吧！下辈子……都轮不到你们这群垃圾！”

所有人都被顾杰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嚣张又极其暧昧的举动和宣言惊呆了，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顾杰搂着楚萧的肩膀上，聚焦在楚萧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唇线上，聚焦在顾杰那张写满“老子乐意，关你屁事！”的嚣张笑脸上。

楼梯口那几个沈贺的跟班，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其中一个指着顾杰：“顾杰！你他妈……”

“你他妈什么你？”顾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更加凶狠，“再敢放一个屁，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上心的拳头！”他作势要上前，吓得那几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杰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们，搂着楚萧肩膀的手臂又紧了紧，他低下头，凑近楚萧耳边，声音瞬间放柔了些，虽然动作依旧霸道：“别理那群傻逼，喝水！”他把矿泉水瓶往楚萧面前推了推。

楚萧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挣脱。他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羞窘，有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如此强势维护所带来的的安心？他默默拧开瓶盖，小口喝着水。

顾杰感受到他不再抗拒，嘴角那抹嚣张的笑容里，悄然渗入了满足的感觉，他依旧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像一头守护着珍宝的雄狮，目光挑衅地扫视着四周，无声地警告着所有心怀不轨的目光。

下午放学后，顾杰和楚萧刚走出教学楼，张宇宏凑到顾杰身边。

“杰哥！等等！”张宇宏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神却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的楚萧。

“嗯？有事？”

张宇宏搓着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杰哥……那个……最近外面……传得有点……有点难听啊！”他叹了口气，一副“兄弟我替你着急”的样子，“都说你……哎！你说你堂堂顾少，家里有钱有势的，干嘛非得……非得天天这么……这么伺候着楚萧啊？这……这多掉价啊，兄弟们都看不下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瞟向楚萧：“而且，你看楚萧他……他好像也没怎么……没怎么领情啊？整天冷着张脸，连句话都懒得帮你解释解释，这……这算怎么回事嘛，你还天天这么上赶着……兄弟我……我真是替你……不值啊！”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杰的脸色。

顾杰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在听到张宇宏这番话后，瞬间沉了下来！尤其是听到那句“楚萧没领情”、“没帮你解释”、“不值”时，他眼底瞬间变的冰冷。

“张宇宏，你他妈……是在教我做事？”

张宇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摆手：“没，没，杰哥，我哪敢啊，我就是……就是替你不值，替兄弟们说句公道话，你看外面传得多难听……”

“关别人屁事？”顾杰猛地打断他，他上前一步，逼近张宇宏，强大的压迫感让张宇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顾杰乐意！懂吗？我乐意对谁好就对谁好，我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楚萧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谁都清楚，用得着你们在这儿瞎操心？张宇宏，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关于楚萧的屁话，或者再敢在他面前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你他妈就别再叫我哥，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他不再看张宇宏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闪过的慌乱与怨毒，猛地转身，一把拉住旁边沉默不语的楚萧的手腕，声音瞬间放柔：“走！回家！”

他拉着楚萧，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留下张宇宏一个人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紧握的拳头里。

深冬的傍晚，天色暗得很快，寒风凛冽，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空气中晕开。

顾杰和楚萧并肩走着，沉默笼罩着两人。

楚萧微微低着头，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那些喧嚣的流言蜚语、沈贺的恶意、张宇宏的阴险……他无法再装作毫不在意，尤其是……当顾杰的朋友也开始因此受到牵连和质疑时。

“顾杰……”他说，“你……就不担心吗？”

顾杰原本双手插在厚实的羽绒服口袋里，姿态懒散地走着，闻言脚步一顿。他侧过头，昏黄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上。他微微眯起眼，看着楚萧。

“担心什么？”他反问，“我就是喜欢啊。”他顿了顿，目光在楚萧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反而带着一种直白的认真，“就喜欢跟你一块儿走，怎么了？碍着谁了？我又没杀人放火，没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管得着吗？”

他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正对着楚萧，昏黄的路灯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也照亮了他那双此刻异常明亮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懒散和痞气。

楚萧也跟着停下脚步，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站在昏黄的光晕里，寒风在耳边呼啸，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顾杰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眼神里有些忐忑：“楚萧……”他叫他的名字，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你……你会在意吗？他们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这句话问出口，顾杰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他插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楚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击中，他看着顾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紧张，一股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瞬间涌上喉咙。

“我……我没有在意……”他试图解释，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翻涌的担忧，“我……我就是怕你……”怕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怕你被流言中伤，怕你……最终会后悔……

“楚萧！”顾杰猛地打断他，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楚萧。

“我只在意你的想法，管他们说什么呢，我顾杰做事，只问自己，只要你觉得我没错，只要你不觉得我烦，不觉得我……碍眼……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昏黄的光晕下，顾杰的脸庞近在咫尺，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执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只为他存在的专注，那目光太过滚烫，太过直白，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楚萧心底那扇紧闭的门扉。

楚萧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脸颊和耳根瞬间烧得滚烫，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避开那过于灼人的目光，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个极其轻微的鼻音：“……嗯。”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一个音节，瞬间点燃了顾杰眼底所有的光芒，他紧抿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在昏黄的路灯下，熠熠生辉。

楚萧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喜悦，心跳彻底失去了控制，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着，咚咚咚！那份悸动，那份滚烫，那份无法言喻的慌乱和一丝隐秘的如同蜜糖般化开的甜意，在寂静的寒夜里，在昏黄的光晕下，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