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只吸血鬼当弟子 第3章 真正的血族

翌日清晨。

妮可在一种温暖的禁锢感中醒来。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正被莉莉丝搂在怀里。

黑发的魔女睡得正沉，一条手臂却霸道地横在妮可腰间，下巴几乎抵着妮可的头顶，呼吸均匀绵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清香。

莉莉丝的睡相实在称不上雅观，袍子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旁，与她平日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截然不同。

妮可没有动，只是安静待在这个柔软的怀里。恍惚中，她大抵记得以前也有人这么抱着自己，但再多的，便想不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开莉莉丝的手臂，从床上爬了下来。她赤着脚站在木地板上，目光首先投向那张大木桌。

果然，比起昨晚她睡下时，桌上散乱的笔记和卷轴又增加了厚厚一叠，几只羽毛笔随意地搁在墨水瓶沿，旁边还有几个空了的试剂瓶。

师父熬夜了。妮可心里默默地想。

她走到桌边，看着那些写满了潦草字迹和复杂图形的纸张，它们杂乱无章地堆叠着，有些甚至滑落到了地上。

妮可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要整理好。

她开始动手，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按大小大致归拢，将散落的卷轴用丝带系好，把空瓶子和用过的器皿收到角落的一个木箱里。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莉莉丝。整理到一半，一阵熟悉的空虚感从胃部传来。

饿了。

妮可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床上依旧酣睡的莉莉丝。师父看起来睡得很香。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叫醒她。

她走到墙角，拿起昨晚那个装红色果子的小布袋，从里面摸出一颗果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果子酸甜的汁液暂时缓解了饥饿感。

吃完后，她继续默默地整理房间，还将莉莉丝随意踢落在地上的袍子捡起来，仔细叠好放在床脚。

当时近中午，阳光变得炽烈时，莉莉丝才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慢悠悠地转醒。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长发乱蓬蓬地顶在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光茫然地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变得整洁许多的桌面和正在小心翼翼擦拭一个水晶球的妮可身上。

“嗯……？”莉莉丝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处理完眼前的景象，“你整理的？”

妮可停下动作，转过身，轻轻点了点头。

“干得不错嘛，妮可。看起来顺眼多了。”

被师父夸奖了，一丝微小的雀跃在心里升起。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非常不配合地发出了“咕噜”一声轻响。

莉莉丝的耳朵动了动，目光落在妮可身上：“饿了？”

妮可小声应道：“……嗯。”

“饿了怎么不早点叫我？”莉莉丝一边说着，一边赤着脚走下床，伸了个懒腰，袍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纤细的肩线。

“因为……师父还在睡觉。”妮可老实回答。

莉莉丝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死脑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说完，也不等妮可回应，便伸出食指，在空中划过一个简单的符号。

地上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阵蠕动后，一只大约半人高、由纯粹暗影构成的生物悄无声息地凝聚成型。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有两颗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眼睛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去，抓两只肥点的兔子回来。”莉莉丝随口吩咐道。

影魔无声地点了点“头”，倏地一下沉入阴影，消失不见。

打发走了使魔，莉莉丝的注意力回到了妮可身上。她拉着妮可坐到床边，表情变得稍微正经了一些。

“关于你的体质，我大概有数了。”莉莉丝说道，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一缕发丝。

“简单来说，你的相性和人类魔法体系不合……”莉莉丝顿了顿，尽量用小孩子也能听懂的方式接着说：

“打个比方，就像水和油，看起来都是液体，但却很难真正融合。强行让你去感应和学习，只会导致魔力的冲突和湮灭，就像昨天那些晶石一样。”

妮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水和油她大概明白，但其他的词对她来说还太复杂。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很难学会师父想教的东西。

“但这太有趣了！按人类社会的认知，吸血鬼虽然也很难使用系统魔法，但更多是出于血脉诅咒和智力层面的限制。”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说到底，自人类魔法崛起以来，根本没和真正的血族接触过。现如今，所谓的吸血鬼大多是智力低下的血族眷属而已！”

“而你！”莉莉丝突然指向妮可，“你是真正的血族！人类知识体系里，对你的了解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古籍上。”

“所以，普通的教学方法根本行不通！需要的是……转换！或者说是翻译！一个强大的中介！让我想想……”

莉莉丝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在床边来回踱步。丝毫不在意面前的听众能否听懂。

“或许可以构建一个外部的相位转换法阵，恒定刻印在媒介上……但能量损耗和稳定性是个问题……或者尝试引导她自身的血脉之力作为驱动源？风险太大，控制不好可能会再次暴走……”

“唔……也许可以从古代精灵的星辰魔法理论里找找灵感，它们似乎更接近本源，包容性更强……”

她越说越兴奋，各种艰深晦涩的魔法术语和理论假设如同潮水般从她口中涌出，指尖甚至在空气中无意识地划出几个复杂而闪瞬即逝的符文轨迹。

妮可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陷入狂热思考的莉莉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师父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全神贯注的神情，让她本能地觉得这很重要。她只是努力坐直身体，尽量不去打扰。

终于，莉莉丝的思绪告一段落，她猛地停下脚步，双手一拍，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没问题！虽然麻烦了点，但思路已经有了！放心吧妮可，”她这才重新看向银发女孩，“交给师父我，一定能找到让你也能施放魔法的方法！”

这时，影魔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将两只处理好的肥硕野兔放在门口的地板上，然后又融入阴影之中。

午餐是烤兔肉。

这次莉莉丝难得地稍微上了点心，烤得外焦里嫩。妮可安静地吃着，比昨天又多吃了些。

吃完午餐，莉莉丝再次扎进了她的研究里，对着那堆笔记写写画画。而妮可则被分配了一项新任务——学习识字。

莉莉丝随手塞给她几本带着插画的启蒙读本和一张写满了基础字母的羊皮纸。“自己先看，看不懂的圈出来，有空我再教你。”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树屋里的日常变得规律起来。

莉莉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她的魔法构想中，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对着空气比划，时而陷入长久的沉思。

妮可则负责整理房间、准备简单的食物，主要是洗果子或者加热莉莉丝提前做好的肉干。并在空闲时抱着那本启蒙读本，努力辨认那些扭曲的符号。

偶尔，她会抬头看看专注研究的莉莉丝，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功课。

第三天的时候，莉莉丝忽然想起什么，把妮可叫到跟前。

“张嘴，我看看。”

妮可顺从地张开嘴。莉莉丝仔细看了看牙床，果然，那里又冒出了两个小小的、尖锐的白色凸起。

“长得还真快。”莉莉丝嘀咕了一句，指尖微光一闪。

妮可只感到牙床又是一阵微凉的清风拂过，那两颗新生的犬齿就已经被拔除，落入了莉莉丝手中的一个小银盒里。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没有感觉。

“好了。”莉莉丝合上盖子，随手将盒子放在桌上，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寻常杂物。

有时候，妮可会跟着那只沉默的影魔一起离开树屋，在附近的森林里活动。

影魔会指引她找到最甜的浆果丛，或者在她试图捕捉野兔时，悄无声息地堵住猎物的退路。

妮可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能独自带回一些食物。而莉莉丝，则几乎成了树屋的固定陈设，不是埋首书堆，就是对着一些发光的水晶和符文喃喃自语。

第五天的午后，阳光正好。

妮可正坐在窗边，努力地在沙板上练习写着今天新学的几个单词。突然，莉莉丝猛地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双手高举，发出一声欢呼：

“做好了！哈哈！！”

她脸上带着熬夜留下的淡淡阴影，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拿起桌上一个刚刚完成的、结构复杂精巧的银白色金属护符，护符中心镶嵌着一小块微光闪烁的晶石，周围刻满了细密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符文。

“来，妮可，快过来！”莉莉丝兴奋地朝她招手，“让我们试试这个‘相位调和护符’能不能帮你抓住那些不听话的魔力素！”

莉莉丝兴冲冲地将那枚精致的银白色护符挂在妮可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让妮可微微瑟缩了一下。

护符中心的晶石闪烁着柔和的光晕，周围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好了，放松，像之前一样，试着去感受。”莉莉丝退开两步，双眼紧紧盯着护符和妮可，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好了羽毛笔和笔记本，准备记录数据。

妮可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她闭上眼睛，尝试着像莉莉丝教导的那样，去感知周围无处不在的“力量”。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很快，她颈间的护符开始微微发热。

中心的那块晶石光芒渐盛，从柔和的微光变得有些刺眼，那些细密的符文旋转流动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声。

莉莉丝眼睛一亮，笔下飞快记录：“有反应！能量引导开始……相位调和力场激活……”

妮可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正试图透过护符涌入她的身体，这种感觉很陌生，和她之前感受到的元素晶石的排斥感完全不同。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环境中那些活跃的光点——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魔力素？

她努力地尝试着，像抓住溪流中的小鱼一样，试图去捕捉、引导那一丝暖流。

就在这时，她指尖似乎真的凝聚起了一点微弱的、冰凉的能量！

虽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莉莉丝也看到了妮可指尖那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微光，她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成功了？！不对……是初步引导！相位转换正在……”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妮可颈间的护符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整个护符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符文以可怕的速度疯狂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不好！过载了！”莉莉丝脸色一变。

几乎是同时——

“嘭！”

一声不算响亮但异常沉闷的爆裂声响起。

那枚精致的护符从中裂开，中心那块晶石彻底黯淡、碎裂，化作一撮灰白的粉末飘散开来。剩余的金属部分也变得焦黑，冒着丝丝白烟，无力地从妮可颈间滑落，掉在木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一点刚刚在妮可指尖凝聚的微弱能量，也早已消散无踪。

树屋内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