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浈抵达十一级B班的门口时,上课铃正好响起。
范特勒教授已经在讲台边准备授课,小浈瞥了她一眼,尽量减少存在感地溜回自己的位置上。
范特勒教授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身影,没有说什么,翻开昨天布置下去的试卷:“我们先看第一道大题,有没有同学愿意讲述…”
小浈坐到位置上,从包里摸出手机,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是范特勒教授在三十分钟前发来的课堂大纲。
她匆匆扫了一眼,随后将应用调到搜索引擎里——趁昨晚失眠后,小浈摸清了手机的使用规则。
小浈重新找了一个免费观看教学视频的链接,虽然内容不比付费课程那样全面,但勉勉强强也算过得去。
范特勒教授没有再叫她起来回答问题,也不管她有没有认真听课,有没有按时提交每科作业,像是某种放任。
这堂数学课临近结束时,范特勒教授提起了一件事:“这学期即将结束,高二最后一场研学旅行报名开始,截止时间在下周一。”
研学旅行?
小浈听着这个陌生词汇,不显迷茫地四处张望,观察周围同学的表情。
有人询问这次研学旅行的目的地,范特勒教授道:“校方敲定的目的地是位于美国华盛顿州的司理联合大学。”
不同于英国伦敦的分院校,位于美国华盛顿州的司理联合大学是主院校,其校内构造、专业分布一直保密,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周围安静一瞬,随后爆发喧哗,无一不惊叹这次研学旅行的目的地。
可小浈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
美国,算是门家的地盘,在英国的逃跑计划展开都艰难,何况美国。
本以为可以趁着研学旅行,利用时间差地域差逃脱,结果目的地还是美国…这让她怎么跑?
小浈登时兴趣全无,垂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切换到下一段课程。
周围的欢快声调不绝于耳,小浈感觉这简直是乐景衬哀情。
播放键转动一圈,教学视频开始播放,她正准备将取下的耳机重新戴回耳朵里,一道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格外清晰。
“房贞同学,你不用来找我报名。”范特勒教授一手扶着话筒,目光穿越空气精准地落在小浈身上:“你兄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参与这次的研学旅行。”
小浈:……不参加就不参加,整得像谁乐意去似的。
心里吐槽,但小浈仍然乖乖应下:“好的范特勒教授,我知道了。”
后面范特勒教授又说了一些关于研学旅行费用一类的内容,小浈直接戴上了耳机。
好不容易上完上午的课程,小浈感觉偏头痛快要发展到整个脑袋——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来教室的教授都与同学们说此次研学旅行的重要性的原因。
她有些想吐。
揉着脑袋,小浈在餐厅门口与巫哀汇合。
后者问她:“研学旅行,你去吗?”
“怎么又是这个话题。”小浈咽下一口空气,反胃感更甚,“我不去。”
“为什么?”巫哀有些惊讶,“更何况在美国,他们的地盘诶。”
小浈无精打采地说:“门净玄说的,说就说吧,教授还在课上提起这档子事儿,弄得我像多想去似的。”
巫哀笑起来,小浈问她:“你去吗?”
“去啊。”她耸肩,“他非要让我和他去看看未来要读的大学是什么样。”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啊,”小浈点头,“挺好。”
“你想去吗?”
小浈嘴角抽搐:“那我怕不是疯了。”
巫哀简直受不了她这濒死感,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你这也太佛系了,见世面也好啊,不就你去和门净玄说一说,示下弱的事儿。”
佛系是什么意思?算了,不重要。
“浪费时间。”小浈直摆手,“我也想留点脸皮。”
“你在这方面真的很没追求诶。”巫哀有气无力地嚷嚷着,勾着小浈的脖颈并肩走进餐厅,然后得到了一顿软饭。
“这次研学旅行的目的地有些奇怪,司理联合大学…明明一般情况都进不去…”巫哀拿着餐叉戳起一颗草莓,鲜红色泽落在小浈的余光之中,她突然说:“这个好吃吗?”
“好吃。”一道男声突然回答她,“我这里有,分你两颗。”
小浈抬头看向来者,无声摇头表示拒绝。
伊西多不是第一次得到她的回绝,但他同样肯为小浈找理由:“怕酸?不是很酸吧。”
他说话时,一旁的泽罗已经到巫哀的身旁坐下,毫无情商地说:“这种品质的草莓,免费给我吃都不要。”
巫哀白眼,扭头将餐叉上那颗草莓塞进小浈的嘴里:“酸吗?”
小浈来不及反应,莓果的独特凉意已经在她的口腔中占据一席之地,她没经过思考,下意识地咀嚼两下,“甜的。”
“巫哀!”伊西多有些嫌弃地看她:“你的叉子有没有被吃过!能不能爱干净一点。”
泽罗不满地剜他一眼:“你很爱干净吗?还是说你觉得她有什么疾病?”
“这谁说的准?”伊西多不客气地回怼,两人针尖对麦芒,泽罗正要抛弃教养对他人身攻击时,巫哀出声打断他俩。
“安静吃饭!不吃就给我滚啊!”她指着他俩的鼻子骂道,还不忘向小浈寻求认同,严词厉色:“你说是吧!”
小浈:“……好好吃饭吧。”
两个具有话语权的人发话,餐桌上的两个少年纷纷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餐刀撞击碗碟的声音。
“这个挺好吃的。”小浈叹气,“巫哀也没有用过她的餐具。”
这两句话算是给他俩一个台阶,泽罗和伊西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冷哼。
“小贞,你不去研学旅行吗?”伊西多这才找回自己的来意,“我听其他人说,净玄哥不让你去。”
“那几天大概有事儿吧。”小浈随口敷衍道,伊西多沉思片刻:“你和净玄哥的关系仍然没有缓和吗?”
小浈立刻分析出他的所想——伊西多大概认为,她无法去研学旅行,是因为她和门净玄的冲突而导致的。
“还好,没有那么差。”小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在好与不好之间,折中选择。
伊西多不太开心地哦了声,又道:“我也不去研学旅行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小浈捏着餐叉的手臂愣住一下,随即认真发问:“…是因为我不去,所以你才选择不去的吗?”
泽罗眼神怪异地打量小浈。
而巫哀则不太想面对现实那样,闭上眼。
“……”伊西多难得陷入沉默。
要不是他知道小浈是个感情白痴,他差点就以为这是小浈钓男人的手段了。
小浈不知这三人心中如何作想,她只知道伊西多没有回答她,而这种沉默,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理由构成的。
是因为她而不去,这不可以直说吗?或者不是因为她,而是出于无聊等其他原因,也不能直说吗?
“难道…你也有事儿?”小浈试探性问。
“噗嗤哈哈哈…”巫哀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小浈,感觉自己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迟钝的人。
“你笑什么。”小浈的疑惑满天飞,“我很不正常吗?”
“没有的事。”伊西多迅速出声打断她的疑惑,“只是很无聊,所以就不去了。”
小浈看向巫哀,后者忍住了笑,不过很艰难,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我干嘛,你相当正常。”
要不是泽罗嗤笑一声,小浈差点就信了。
但执着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没有好处,很可能还会暴露出本来隐藏很好的问题。思索到这里,小浈点点头,继续吃饭。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尤其巫哀,她好整以暇地盯着伊西多,眼神像是在嘲笑。
伊西多不想搭理她,埋头吃饭。
午餐过后,小浈和他们散了一会儿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巫哀单方面骂泽罗,饶是这样,她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的精神得到了片刻的,少有的放松。
如果这是幸福的话。小浈想,她也算尝到了一点甜头。
直到与三人分开,小浈脸上的表情在顷刻间重返漠然,安静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在桌肚里发现了一样不属于她的物品。
——一台崭新的,与之前型号一致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谁放进去的?
怀着疑惑,小浈将这台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目光在教室里徘徊,最后想起了什么,看向第四排的位置,里奥·斯菲特佯装平静地伏案看书。
小浈一动不动地凝视他。
过了好半晌,斯菲特试探性地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开,他以为小浈没有再观望自己,所以他的探查没作任何伪饰。
结果猝不及防地和小浈四目相对。
一瞬间,斯菲特方寸大乱。
而小浈只是举起了这台笔记本电脑,冲他挥了挥,随后回头将电脑的包装盒拆开。
从早上小浈就在揣测——她认为,就斯菲特这种大少爷,被她打了之后肯定会生出不少是非,然而事实上,斯菲特看都不看她。
难道是伊西多和他说了什么?
这个可能性很大。小浈默默想着,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开机后连上手机的热点,跳转到搜索引擎里搜索初中的视频教学。
既然是伊西多说的,和她应该没关系吧?
小浈在心里分析其中责任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