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目光聚焦人物和一个透明差生在走廊上勾肩搭背,看上去,还是前者扒着后者联络感情,以至于周围的同学都面露愕然。
巫哀确实是黏着小浈说话的,小浈说话的频率太少了,像个自闭症小孩。
“那男的真打你了?”她记起小浈的反问式回答,眉梢一挑,颇感兴味:“你没打回去吗?”
“没有。”小浈一个一个回答问题:“他把我卧室的门踹坏了,所以我也把他卧室的门砸了。”
“因为我,还真是抱歉呢。”巫哀乐呵呵地向她道歉,在小浈心如明镜的目光里,果不其然,她的重点在砸门之上:“所以这算你俩互殴吗?吃不了半点亏啊你哈哈哈哈!”
小浈声线平稳:“没互殴,他拿衣架打我而我只是砸了他的门而已,我吃亏了。”
巫哀笑道:“那你要打回去吗?”
小浈说:“打不过。”
三个字说得及其平静,有种疯了的感觉,以至于小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幸好我不是女同,否则就要被你勾引到了哈哈哈哈!”巫哀用手指戳她的脸,“你觉得他想和你乱-伦吗?我只是亲了你的脸他就打你。”
“……”小浈迷茫地看着她:“乱-伦是什么意思?”
巫哀想了很多她会回答的话,就唯独没想到小浈会问她,乱-伦是什么意思。
她难得正肃表情,问话也一本正经:“你究竟从哪儿来的?”
“我和你说过的。”小浈很不满地指责她的记忆力:“你记忆力很差。”
巫哀点了几下太阳穴,“中东地区也有和平的地方,我提出疑问没什么不对。”
“我要是在和平的地方,会…嗯?”小浈谨慎地避开了那个词汇,而巫哀也理解到,低声问她:“那你没上过学?”
小浈摇头:“没有,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这种经历。”
“而且,”她纠正巫哀的话:“他不是因为你亲吻我的脸而打我,而是因为我没听他的话洗澡才打我的。”
巫哀彻底陷入沉思。
小浈给她太多迷惑的线头,她不知道该先去扯哪一根了。
“所以乱-伦是什么意思?”小浈没有被转移注意力,探究地看着巫哀。
“哥哥和妹妹是亲人关系对吧?”巫哀像老师一样引导她:“不能成为情人对吧?”
“肯定啊。”小浈说:“亲人是不可能成为情人的。”
说完,小浈的眉心登时蹙起。
巫哀摊手:“这就是乱-伦。”
小浈在脑中将这种伦理代到她与门净玄身上,表情不自觉地龇起牙,说:“他不可能和我乱-伦,我也不可能和他乱-伦。”
“等等,你俩根本就不是亲人,貌似也谈不上乱-伦哈哈哈哈!”巫哀提醒她的真实身份,而小浈则说:“假定他不知内情,在他的认知下就是亲兄妹,他也不可能会这样。”
“这么肯定呢?”巫哀被她一本正经反驳自己的模样可爱到,尤其她被蒙上了一层“三无小孩”的滤镜后。
没有得到正确教育,没有白色合规身份,没有非正常关系认知的三无小孩。
巫哀概括这个定义,觉得有些想笑。
她由衷觉得,小浈就是一个小孩子。
不过具有危险性而已。
“要上课了。”小浈提醒她,巫哀估量一下时间,随后和她说:“知道操场在哪吗?记得换好衣服。”
小浈点头,巫哀摸了摸她脑袋后才离开。
她为什么要摸自己脑袋?小浈心里浮升起这个疑问,又想,巫哀喜欢肢体接触,这很正常。
得出结论,小浈去存放柜里拿衣服换上,赶到操场时教授已经让大家集合了。
小浈顿了一下,立刻加重自己跛脚的严重程度,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和老师说:“教授,我的脚受伤了,可能没法上体育课。”
她没说谎。双腿因长时间剧烈奔跑而产生的肌肉酸痛,才是她跛脚的原因,但她的脚上确实有伤,而药物包扎正好可以为她提供证明罢了。
对方蹲下身,查看了小浈脚上的伤势,确认她没有欺骗自己而逃避运动的行为后,才准许小浈在一旁休息。
小浈没能离开室外操场,只好在角落席地而坐,默默看着大家开展足球比赛。
她没什么心情去观赏这场竞技,思绪沉浸在自己没有弄懂的那个数学公式之上。小浈理解人类学习数理的动机,但她不懂自己学习数理的动机。
逃离这儿之后,她绝大概率也不会靠数学吃饭,更何况她也不喜欢数学。
默默腹诽着,小浈也知道自己此时必须弄懂数理方面,于她的扮演身份、以后可能会遇到的突发情况而言,多懂一些并不是坏事。
小浈悄悄叹气,继续回忆课程中的举例与讲解。足球比赛发展得如火如荼,分数牌已经被翻到了16,在她即将完全理解那个公式时,砰的一声碰撞声打断她的思绪。
很近的响声。小浈的身体立即作出作战反应,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从她的头顶上方砸落下来,小段的抛物线滚动,直到小浈看见那颗足球滚进她的视野。
她抬头看了看方才被击中的铁网,那片区域仍然在震颤,击中区域离她的脑袋还有一段距离,却并不算远。
倘若再巧合一些,就会砸中她的头。
小浈瞬间看向主导者——一个面生的白人少年,瘦弱,与她四目相对时瞳孔显露出心虚与某种解放。
她立即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身旁,是一个更加强壮的白人少年,这个人神情惬意,眼神中寄居着讥笑的因子,他轻轻踹了一下那个瘦弱者的小腿,示意让他去捡球。
强壮的那个人才是主导者,并且,他是故意的——直觉这样告诉小浈。
而小浈的直觉没有任何理由。
她将视线放在充当裁判的白人教授身上,后者并没有把这个情况当回事。
不小心,失误,实力不合格等等,都可以成为这个“意外”的原因。
小浈不想生事。没有打到她,由直觉性的怀疑而提出争执,这只会浪费时间,说不定还会落到个蓄意生事的头衔。
她收回视线,又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体育课下课,这类意外没有再发生,小浈回去换衣服,拿着体育服从洗手间里出来后,在隔壁男洗手间的出口碰到了那个瘦弱的白人。
对方也已经换好了制服,胸前的名牌记录着他的名字:鲍勃·格鲁特。
他匆匆地瞟了小浈一眼,什么也没说,步履迅速地离开。
而小浈则看着他裤腿上模糊的脚印。这个印记只有半截,看得出是男性的。
女孩子的脚可没有这么大。
小浈觉得没意思,将换下的体育服放在她的储物柜里,里面的手机和电脑也只是被略过一眼,然后柜门关闭、上锁。
她独自去了餐厅,刷了学生证,里面的存钱减到了一个数字,小浈没看,随便取了一点食物就寻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小浈不知道这些菜都是什么名字,在她的定义中,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分别。
璧如这个鸡块,看着还不错,实际上吃进嘴里都是腥臊味。
能填饱肚子就已经是好事,小浈不吐槽也不挑食,无波无澜地进食。
忽然,整个用餐区安静了一秒,是所有人都暂停了声音的那种。许多双颜色各异的眼睛注视着小浈所处的方向。
小浈没有东张西望,沉浸式吃饭,然后她餐盘的一边被放上另一张餐盘。这张餐盘相较于她的满当,显得尤为空旷,只有面条和一些小菜占据其中。
她抬起头,是巫哀和她前天见到的那个黑发少年,少年的身前名牌写着名字:泽罗·路易斯。
巫哀坐到她身边,指着小浈的餐盘开始各种挑剔:“这些菜简直可以毒死人,你怎么什么都吃。”
“还好吧。”小浈说:“大家都吃。”
巫哀简直不能理解小浈的随便,但到底还是尊重了,指着泽罗对她说:“这是泽罗·路易斯,行走的ATM机。”
“你好我是房贞。”小浈说,随后又被巫哀敲了敲脑袋:“说真名!”
小浈放下叉子,扭头对巫哀说:“你不要敲我脑袋,我头上有伤。”
巫哀被她郑重其事地警告一番,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对对对,说名字啊。”
小浈正过视线,头也不抬道:“小浈。”
“……”巫哀说:“本名?”
“对。”小浈点头,“三点水加一个贞洁的贞。”
巫哀一阵失语。
感情她照着小浈的名牌喊人,竟然还喊对了。
“好了好了,”巫哀捂着额头,指着泽罗说:“你走吧。”
泽罗佯装失落地苦着脸,用哀怨的目光企图唤醒巫哀的良知,结果被骂了:“人你也见到了,别摆出那副被人欺负的衰样。”
他眼见卖惨行不通,只好弯下腰很严肃地用华夏语和小浈说:“小浈同学,你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麻烦你多关注一下她,她有些冲动,如果有什么情况还请通知我,谢谢哟。”
小浈:“……好的吧。”
巫哀抽搐着脸,抬手给了泽罗一巴掌。
小浈看着两人,觉得要是巫哀的巴掌甩慢一点,泽罗会舔她的手。
他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病吧?受虐狂?小浈突然脸色复杂地观察他,可惜泽罗走了,这个观察目标回到了餐厅的另一边。
“……他,”小浈思索措辞,问:“他觊觎你吗?”
巫哀有些讶异:“你不是没上过学吗?用词这么有文化。”
“我已经学到初中了。”小浈说。
“哎哟厉害厉害!”巫哀夸赞她,但要是她不摸小浈的脸,小浈会更高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