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七点,门净玄握着手机细心地向对方叮嘱了几句后挂断通话。等他重回客厅,餐桌上的一切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他侧头看去,小浈的卧室门紧闭着。
他走过去按门把手,果不其然被反锁了。
鬼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门净玄对她没有丝毫信任可言,转身去卧室拉开抽屉,拿了备用钥匙出去。
开锁声聊胜于无,门净玄推开门,卧室里没有人,只有水声在空气里流窜。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走到窗边出神。
小浈被淋水声干扰,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慢慢地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寻找着吹风机。
不知道那两名女佣将吹风机放在哪儿了,小浈在浴室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就算没找到也不执着,打开浴室门出去,定睛一瞧,她又忙不迭地缩回去。
他敲门了吗?不,他会敲门?
小浈无声咒骂着门锁功能太差,别人要进来简直轻而易举,还不如不装门锁呢,省钱。
她默默念叨着,磨砂的门上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小浈的身体止不住地抖了一下,随即门外传来声音:“出来。”
她烦躁地打开门。
门净玄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半干状态仍然枯燥的头发,苍白的面孔,看着弱不禁风的身体。
他就是想不通,她怎么这么犟。
“我是不是说过不可以洗澡。”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小浈头顶响起,听得出其中的躁怒与不满,小浈说:“我查过搜索引擎,可以。”
她的声音低弱,但就是犟,那股子令门净玄恼火到极点的倔驴脾气。
“搜索引擎还说情况应人而论呢,是不是它说这种情况还可以跑马拉松你也要去?”门净玄气极反笑,“给我出来。”
小浈的身体下意识听从命令而前倾,在看到门净玄转身去拿衣架的时候又缩回去了,以闪电速度把门关上反锁。
门净玄拿上衣架转身就看见一扇门,几乎没经大脑思考,抓起柜子上的备用钥匙就过去开门。
小浈在里面眼睁睁看着反锁的转纽转动起来,清晰的“哒”声响起,门被推开的同时,小浈在心里想:操鬼,这里简直待不得!
她视线仓惶地在这个空间里寻找可以供她藏匿的地方,而门净玄已经伸出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出来!我让你不听话是吧!”
身体被拽出去,小浈怯缩一下又迅速膨胀着逆反心,大声喊着:“你凭什么打我!我洗个澡又不会死!你自己说的我很臭!”
不说还好,说起来门净玄简直冒火,衣架高高地挥下去,小浈腰部的皮肤登时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门净玄强劲有力的手攥着她的衣领,让她不得脱离半分:“还听不听话!”
“不听!”小浈硬着声音喊回去:“我就是要洗澡,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门净玄气得头疼,拿着衣架挥了一下,但小浈偏偏又不是为霸权屈服的人,硬生生地捱着痛,大声喊着:“你凭什么打我!我没有做错什么!”
她喊得声嘶力竭,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湿润的头发贴在门净玄的身上,眼睛愤恨地瞪着他,誓死不从宁死不屈似的。
小浈觉得自己的侧腰和胯骨痛得要死,才洗干净的身体,脊背上又蒙上细汗。
但即便这样,小浈仍然犟,望着门净玄一字一句地说:“你就算把衣架打断我也不会听你的!”
男人握着衣架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却没有如小浈所准备的那样再打她。门净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未觉得有什么情况会像这样,难以掌控。
“怎么不打了?”小浈逼迫他似的:“继续啊!”
实际上她都快被气哭了。
小浈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可怜,生理泪水聚集在她的眼眶里,皱着眉心,像一只炸毛的流浪猫,凶巴巴地龇牙咧嘴。
这不是门净玄所预料的。他不禁想,明明打算是和她好好相处,要态度温柔的相处。
可是她太犟了,他一见到这样的她,就控制不住地跳脚。
明明她稍稍示弱,低低头,他就可以轻飘飘地揭过去。
非要和他对着干。
门净玄只觉心里有一团火在乱窜,用力地揪着小浈的衣领,下颌紧绷着,右手气到极致地发抖。
小浈忘记一切周旋之计,怒气在她的神经里燃烧,她下意识地评估,自己与他动手能够胜利的可能性。
这可能接近于零。小浈无力地得出这个答案,真的要气哭了。
她松了手,一副任人宰割的表现。
小浈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改变现状的意图或心情,她只是沉默着,为自己的弱小悲哀。
男人拿着衣架的手臂晃动一下,小浈以为他还要打她,脚尖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转去一点,却听见衣架被扔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紧接着,她的脊背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压下去。
门净玄用手提起了她的睡衣下摆,窗户刮进来的夜风在她的皮肤上吹拂,感受到象征着屈辱的凉意,小浈无法忍受地想要直起身体,未果,男人施压在她脊背上的力量牢不可破。
门净玄的瞳孔下移,注视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腰身。那一片皮肤已经聚集了两条鞭痕,没有肿胀,而在红色的鞭痕之下,是一些细小的陈年伤疤。
“欣赏够了吗?”小浈冷冷道,“你的战利品。”
门净玄没有回应她的挑衅,或者说,这是陈述他罪责的某种方式。他的手指一松,衣摆随着重力重新掩盖他的暴行。
萦绕在小浈鼻腔里的气味远离,她看着门净玄走出房间,几乎是立刻,她抬起脚步就要去关门。
“你要是敢关门,”门净玄突兀地转身,视线落在她脸上:“我就把门卸了。”
卸就卸!小浈瞪回去,利落地将门用力地摔上,随即转身去拿门净玄遗落在她房间里的备用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到窗边扔下去。
在她做完这一切的同时,她关上的房门传来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一声,两声,小浈错误地感觉这栋楼都在颤抖。
门锁处发出哀鸣,小浈被门净玄的失控吓到大脑暂停思考,想不到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应该不做什么。
仅三声巨响,这扇门的门锁彻底报废了。
木质的门板,锁芯所在的位置被门净玄踹得扭曲,连带着门框都歪了几厘米。
这什么质量!
小浈怒火中烧。他打人就算了,他还很没人性地卸门!这完全超出了小浈能够忍受的范围。在她看来,这些事只有恐怖分子会做。
她看着从门口走进来,逐渐与她距离缩短的疯子,气得心口直跳,完全不看门净玄手里拿着什么,一把推开对方,气冲冲地往外走。
两名女佣在厨房的方向瑟瑟发抖,生怕受到小浈的无辜牵连。
小浈没空注意这些,往门净玄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抄起一把餐椅,动身走到那扇门前,举起手中的椅子就是一顿砸。
一通乱砸后,门净玄的房门也报废了。
比小浈的房门报废得更加彻底。
门净玄看着自己的卧室房门变成一堆木头制成的废物,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小浈已经放下摇摇欲坠、即将散架的餐椅,转身瞪着他,说:“你要是敢再重新装一扇门,我就再砸一次!”
门净玄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笑还是想骂人,他的脑袋泛起广泛性的疼痛,没等他作出动作,门口响起敲门声。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邻居无法忍受这样的扰民分贝,前来警告的。
门净玄将医疗箱放在桌子上前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凯尔特男人,脸色不太好看:“请问你们家…发生什么了?声音可以小一些吗?你们扰民了!”
“那你们要么搬家要么报警。”门净玄砰的一声甩上门,把那个男人留在外面骂人。
回过身,看见目睹他所有的小浈,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看什么,你很光荣吗?”门净玄没好气地指责她:“要不是你,我们会扰民吗?”
“怪我?”小浈不可置信地哈一声,“分明是你强盗行径,讲不通道理,你这就是倒打一耙!”
门净玄反唇相讥:“我讲不通道理?你的思维是被狗屎糊过吗?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洗澡你听了吗?!”
“洗澡不会让我死!”小浈吼回去:“你总是有指责我的话题,我不洗澡你骂我臭,我洗澡你又不让,好赖话都被你说完了!”
“知道出汗会臭你还跑,你前十几年的人生都是别人在过吗!璧如你的脸皮?”门净玄简直无法冷静,大步逼近小浈,用很具侵略性的目光俯视着她。
小浈没有后退,就这么站在原地,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跑,留下来让你打死我吗?”
她的声音因过度使用而嘶哑,像一种疼痛产生的嘶鸣。门净玄气得心脏狂跳,“打你两下就要死了?你有这么脆弱?”
小浈的嘴唇启开又闭合,转身进了房间。
门净玄缓缓吐出一口气,去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医疗箱,再度走进小浈的卧室里。
小浈浑身萦绕着低气压,坐到床边时,因男人拿衣架打而产生的疼痛呼应着叫嚣起来,两只手有些发麻。
砸门的时候用力太过了。
听到脚步声小浈也没有抬头,他不知道门净玄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恶毒的谩骂,又或者更过。
“转过去。”门净玄这样说,但他显然并不相信小浈会听话,手掌按着她的肩头迫使着下压,小浈无力地倒在床上。
没有挣扎,也没有顺从,像一条咸鱼。
直到男人的手撩起她的睡衣衣摆。
“…你干什么!”小浈想蹦起来,又意料之中地,被门净玄强势地摁着脊背。
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小浈感到空气温度刹那间的腾升,整个人都热起来,脖子、脸庞以及耳廓都红得要滴血。
“你不要碰我!”她的喊声蒙在被子里,闷而沉重:“我不需要!你不准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的手指带着药膏擦拭着红色的鞭痕,又冷又热的感受简直就是凌迟,身体的感官达到至高点,甚至感受到他的指纹、掌心在她的后腰流连。
药膏被体温融化、吸收,主导者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痕迹,而小浈在门净玄扯裤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安静了,要不是她身体在颤栗、体温在浮升,门净玄都快以为小浈被他气死了。
他看着眼前的所有。
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疤,大的,小的,而这只是后背。
她好像真的很脆弱。
门净玄无知觉地将掌心贴合在她的腰上,几乎是一只手就能丈量她的腰围,无故的掌控欲盘旋在他的心里。
擦完药,门净玄将她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蹲下去给小浈的脚上药。
最后是她的脑袋。
好像…过分了……门净玄默默想,她的身上全是伤。
他刻意不去与小浈对视,在给她裹纱布的时候,小浈突然说话。
假慈悲。她这样说。
而门净玄只是很安静地固定好纱布,转身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