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门净玄在餐桌上看着小浈眼睛下快能与国宝媲美的黑眼圈,很关心地问:“昨天晚上又有牛去找你了?”
小浈连续两晚没睡,感觉心脏快爆炸了,听门净玄的阴阳怪气都不想搭理。
“别人问你话要回答知道吗?”门净玄不吝好意地教导她,“正常人不要装哑巴。”
小浈经过一整夜的复盘,坚定了门净玄绝对有什么阴谋,既然要利用她,那么暂时应该不会对她下杀手。
是的,她怀疑门净玄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小纤了。
两人都想从中获得一些利益,小浈反而放下心来——她不怕门家想利用她,相反,她更怕门家不利用她。
但是…正常人都应该装一下吧?门净玄简直毫不掩饰啊!
“头上的伤口一直痛,所以睡不着。”小浈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回答。
“原来会说话啊?”门净玄嘲笑她:“我还以为什么东西把你毒哑了,顺便还瘫了,痛也不吱一声。”
“对,我活该。”小浈没精力跟他对骂,门净玄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门净玄反而安静了。
“上课别睡觉就行。”他说,“本来就丢脸了,要是上课睡觉,我会帮你挖个洞。”
小浈点头:“好的。”
门净玄不爽地凝视着她,可小浈完全不想回应他,走流程似的喝着豆浆。
得不到回应,门净玄也懒得搭理她,吃完饭站在客厅准备送她去学校。
小浈对于他的陪同,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门净玄怕她再跑一次。
可就她这个状态能跑一公里都算优秀。
小浈不能理解他的顾虑,也摆烂地随他去了。
两人到了学校门口,门净玄便离开了,小浈则提着包准备面临课堂的折磨。
她先去十一级A班找了伊西多·埃文斯,对方貌似并不想与她过多交流,不过见到小浈头上的纱布被取下,还是失了一下神。
“我来还你的钱。”小浈将几卷现金重新交给伊西多,“谢谢你能借我。”
“…好吧。”伊西多本不想收,可这里人多眼杂,要是他推脱,流言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小浈还了钱也并不逗留,道完谢后便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班级。
“伊西多,你和她什么关系呀?”有人看热闹,八卦地开口问他。
伊西多蹙着眉说:“一个认识的人,她买东西钱不够就找我借了。”
周围的同学将信将疑,不过介于身份地位到底也没多嘴,只是互相看看自己的朋友,笑而不语。
小浈回到教室里,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周围的同学三两扎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璧如昨晚的歌剧如何,后天的音乐会谁一起去等等。
小浈与她们没有共同话题,像个透明人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
她决定借这个机会好好学习,毕竟有文化的人走哪儿都不会吃亏,况且她也不想再像昨天一样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今时不同往日,她这段时间肯定不能再度开展逃跑行动,既然要在这儿久留,学习一事便替换了保命,成为重中之重。
不过她的基础太差、不,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小浈在文档上列了一个大概的学习方向——从小学学起。
听着简单,实施起来简直是一场磨难。
视线略过小学的课程内容,小浈退出软件进入搜索引擎,查找西科斯公学的教学部分。
数学、物理、化学、地理、生物、文学、自选外语、世界历史以及自选军程。
这个所谓的自选军程就是个人参军意向。西科斯公学的第一录取校是司理联合大学——司法、理工二合一,可谓是所有六边形天才的聚集地。
从这所学校出来后会有优先工作权,无论是执政还是参军,又抑或是参加其他工作,司理联合大学的毕业证就是通行证。
小浈打着哈欠继续进行小学生课程。
她将课程开了倍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连不知何时教授宣布上课都不知道。小浈专注着自己的事情,电脑显示屏的下方突然闪烁一下,有消息进来。
这可是个新鲜事。小浈这辈子还没跟人在网络上交流,狐疑又带着好奇地点开查询,结果是门净玄隔着网线对她嘲讽。
——别看了,你考不上司理联合大学的。
小浈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没有回复,沉默地将界面调回小学课程讲解上。
她不喜欢这句话。就像绑架她一年的绑匪和她说,她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一样。
绑匪们真的说过这句话,而她到现在也不理解幸福的具体是什么模样。
小浈心里有一点火光在闪耀,灼烧着她的脏器,逼着她疼痛,逼着她低头。
可是。小浈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她要是会低头,她就不是小浈了。
整整一天下来,小浈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就没有离开过教室,更没有时间去拿钞票甩同学的脸,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不过她得到了一个好成果——她开始上初中的课程了。
严重睡眠不足让她的手臂上多了好几个血痕,这样强迫清醒的方式很有效,小浈以前面对复制体逃亡时也这样干。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责任教授范特勒·布朗特到班上统计下学期参加热武器使用课的人数。
小浈本来打算到楼下参观一下整个学校,毕竟昨天没心思,今天好不容易才有点时间。范特勒教授来的时候,她的课程才刚刚结束。
合上电脑,小浈看见有许多人在举手,弄不清楚他们在报名参加什么,想问问同桌,可对方一副离他远点的表情,小浈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她又不是什么脏东西需要辟邪。
靠人不如靠己,小浈立即举手问:“范特勒教授,请问是什么报名?”
范特勒教授扫了小浈一眼,有些不太高兴似的板着脸,重复一遍:“下学期的热武器使用课程,房贞同学,我建议有一定基础的前提下报名比较合适。”
小浈知道对方心中如何作想——无非就是昨天她整的那一出出尔反尔,凭添了她的工作量,本来她学习就不好,这要是还待见她就奇了怪了。
“我知道了教授。”小浈说完,举起的右手仍然没有放下去:“我要报名。”
一语惊四座,周围纷乱的目光格外统一地落在小浈身上,对她的决定诧异,不过空气仅凝固一秒,有人便低声讥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范特勒教授欲言又止,介于小浈的坚持,还是将她的名字登记到花名册上。
算了。她想,浪费子弹就浪费吧,西科斯公学也不差那一点。
范特勒教授的想法小浈没有想到,她也没花心思去揣测,只是见自己的名字登记在册后就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
门净玄刚刚给她传了讯息,说他已经在校门口了。
小浈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吐槽门净玄倒是格外的精准:既然不待见,还来接她干什么?自己恶心自己吗?
走到楼梯口时十分倒霉地碰到了巫哀。
她居然真的是西科斯公学的学生!
小浈昨天并没有看到巫哀和她的那位男性同伴穿学校制服,还以为她是为了蒙骗自己而说出的谎言——哪怕这个可能性太小,小浈也抱以恶意地揣测。
对方看见她,很自来熟地抬手勾住小浈的肩膀,笑话道:“看吧,我就说了你这点问题一点儿都不大。”
“那是基于他有阴谋的前提下。”小浈掰扯着巫哀的手指,企图让这个没有仗义之心的人离她远一点。
“阴谋?”巫哀觉得有点意思,“璧如什么呢?他要利用你做点什么事?”
“小声点吧。”小浈的眼珠子转动着,周围有几个路过的同学见到她们勾肩搭背,不由觉得奇怪,假意平静地打量她们。
小浈不知道巫哀在这个学校里扮演着何种身份,可能是温柔女神一类的好人,但绝不可能是在她面前显露出的那一面。
“怕什么嘛。”巫哀说:“拿出你不服就干的气势出来啊。”
“如果我是靠自己来这儿的,我当然没必要隐瞒什么。”小浈嫌弃地看她,“可惜我不是。”
“哈哈哈哈…”巫哀低声笑出来,“说说情况嘛,我想八卦。”
小浈知道她的意思,说:“我不知道他具体打着什么主意,但我们都为利益出发,这是一件好事。”
“哈,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你杀了他的亲妹妹顶替身份,还能毫无芥蒂地利用你?”巫哀一句话让小浈的心下坠,“是这意思吗?”
小浈的思维掉入真空世界。
是啊…门净玄如果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追究他亲妹妹的结果,反而籍此利用她?这完全不合常理…
她倏忽失神的表情落在巫哀眼里,后者觉得好笑,揶揄道:“我是该说你心眼多呢还是心眼少呢?”
“除了这个可能…其他原因也说不通啊,我漏洞百出了。”小浈像是自言自语,“但凡他产生一丝疑惑,他一定能察觉的…”
如果门净玄知道她是冒充的,那么这两天门家所有人的冷淡态度可以解释。
但同一个问题,如果门净玄知道她是冒充的,他们的态度又演变成为了一个新问题——完全不顾及小纤的下场,装作这个样子粉饰太平的动机,又是什么?
小浈捉摸不定了。
她自顾自头脑风暴,巫哀觉得好玩,手指摸了摸小浈的脸,说:“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怀疑你。”
小浈如遭雷击,猛地转头看向巫哀,两个女孩子挨得很近,从某种角度上看着就像一种不正常的交友范围。巫哀察觉了,但她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小浈没有察觉到,她一心扑在这些迷题之上:“这可能、”
“如果你在问她,让我久等会不会挨打的问题。”一道声音从二人前方传来,门净玄黑着脸对小浈说:“那可能挺大的。”
小浈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与她们隔着几米距离、两阶台阶下的门净玄。
男人穿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西装,没打领带,里面的同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显得格外随意。
“…这就来。”小浈被门净玄的脸色恐吓到了,才迈开一只脚就被巫哀拦住,“等会儿等会儿。”
拉住小浈的手让她转过去,小声说:“加个联系方式啊,这才是朋友该做的。”
小浈挣扎一下,还是掏出手机让她自己操作:“快点吧,他会骂死我的。”
“他还骂你啊?哇塞…”巫哀不走心地赞叹道。
小浈:……
她都不敢回头瞅瞅门净玄的脸色,焦急地看着巫哀慢悠悠地添加好联系方式,拿到手机后正想走,巫哀又拦住她。
小浈不耐烦:“干嘛?……!”
巫哀抱着她亲了一口她的侧脸。
小浈再度被雷劈了一下。她无比惊恐地看着巫哀,震惊到失语:“…你…你……”
她还没重获语言功能,一只手大力地拎住小浈的后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两人分开,门净玄挡在小浈面前,直接对巫哀说:“你亲她干什么!”
“喂…这是亲吻礼好吧!”巫哀理直气壮地说,“还有一边脸没亲呢。”
“都是华夏人搞什么亲吻礼?”门净玄不上她的当,冷声道:“你还不如鞠躬抱拳。”
巫哀撇撇嘴,“好吧,我下次注意。”
下次注意别让他看见?门净玄不想理会她的狡辩,态度很差地拽着小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