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心不太懂重虞的话,他不保证什么,是不愿意把泣露带粗来,还是什么别的。
一种极不好的感觉在心底暗暗滋生。
“你应该知道,想那小子死的人有很多,”重虞抬眸,眼中不乏冷漠,“而且,他犯了重罪,我抓了他也不会交给你。”
玉如心不禁吸了口冷气。
欧阳错跟泣露密谋了那么久,沉溦作为欧阳错的直属上官,怕是早就知道了。
对于沉溦而言,泣露能悄无声息地死掉是最好的结果。
或者说,每一个想稳住圣堂局势的人,都希望泣露死掉。
玉如心看向一脸决然的太贞,心底抽疼,都没顾得上跟重虞请示,直接施了个礼,“娘娘,我带他出来。”
短短几个字,太贞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她转向玉如心,明眸顿时泛起一抹红。
重虞也不禁侧目,眼风扫过玉如心,转身离开。
玉如心松了好大一口气,“娘娘,这件事您实在不宜亲自参与其中,您放心,我就算是捆也把他捆回来见您。”
太贞咬了咬下唇,郑重地点了下头。
玉如心整个人都是懵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觉得世上最难应付的人师兄白照熙,跟现在一比,白照熙简直善良到贤惠。
但牛皮吹出去了就得履行,玉如心怔怔地跟在重虞后面,手里抄着归尘,机械地敲击着拦路的虚鬼。
重虞看着归尘,唇角噙上一抹笑,“你倒是会做好人。”
玉如心脑子里全是捆人的手法,没空看重虞,“你要是不同意,刚才为什么不拦我。”
重虞笑了起来,“你倒是会倒打一耙。”然后指了指玉如心手上的银笛,“哪来的?”
玉如心不想告诉重虞他又溯回了,那家伙死要面子,要是知道哭鼻子的糗相被他瞧见了,指不定要怎样恼羞成怒。
算了,他不仁咱不能不义,给孙子留点面子。
但是不敲打敲打他又实在憋得难受。
玉如心想了一下,“我从琉璃环上拿到的,说我是他认可的继承者。”
重虞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转而嘲讽一笑,“本事没见长,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厚不厚的也就这样吧,琉璃书认可我就行。”
“行,”重虞点点头,“拿到归尘代表你已经掌握了一半以上的琉璃书心法,足够支撑外显。今日你手持归尘出了花墟山,就意味着向世人昭告,你是琉璃书的持有者,身上有着无法描述的神奇力量,集万人艳羡于一身也成了众矢之的,你可想好了?”
玉如心麻利地转了两圈笛子,绚烂银花掌中翻转,“我尚且还是个艄公之时,欧阳错就敢集结虚鬼去冥界抢人,连鬼门关都给破了。我要是再继续一味忍让,指不定哪天又冒出个黑衣人白衣人的,下毒放火,亦或者别的什么,永远不会有消停时候。”
重虞半眯起眼睛,目光中尽是寒芒。
这几句话句句打他的脸,打得他心火蹿升。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归尘在玉如心掌中延伸再缩短,来回变换了几个长度后,玉如心选了最趁手的四尺短棒,用力挥了几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我并没对谁许诺,谈不上说到做到。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毕竟没有人想好端端地坐在家里,就天降横祸,来个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小狗东西有问题!
重虞暗暗叫着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伸手捞上玉如心的肩膀,捏住下巴,把人掰了过来。
玉如心故意不看他,把目光投向别处。
这让重虞很是恼火,他只不过就是宠幸了一个男妾而已,即便如此,也是玉如心先勾了他的火,又把冷在一边,月圆夜那毛病犯起来简直要人命,怎么可能忍得住。
“你在给谁甩脸子?”重虞眼中满是警告意味。
玉如心还是回避,“我没有甩脸子,我哪敢甩脸子。”
重虞手劲加重,稚嫩小脸被他捏到变形,“记住了,你没资格跟我摆脸色,我做什么,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要以为你现在承载着琉璃书我就拿你没办法,得意忘形,蔑视主上,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玉如心从重虞掌中挣脱出来,托着快要脱臼的下巴,总觉得说话不利索,“我说错了吗?难道尊上能永远一眼不挪地守着我?怎么我努力变强想守住琉璃书反倒不对了?这不是尊上一直想看到的吗?”
“很好,记得自己的位置就好,琉璃书在,你才有活下去的价值,若没了琉璃书……”重虞逼近,手指戳进玉如心的肩窝,一字一顿,字字警告,“你就什么都不是。”
玉如心抬起头,凉冰冰地笑了一下,“我当然会好好地护好琉璃书,不会把他给任何人,这事情这么好玩,我还没玩够呢,尊上也是如此吧。”
重虞也咬着牙笑了起来,“对,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咱们慢慢玩。”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双臂盘在胸前,斜眼睨着墙壁,“这迷宫真是惹人烦,我走累了,你去拆几面墙,我们直接穿过去。”
玉如心知道重虞是故意折腾他,点点头,刚要出掌又被重虞拦下。
“我说你是不是傻,”重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也进来这么半天了,就没察觉这墙用的是净灵石?你有多少灵力够这一地宫的石头吸?”
净灵石就像是会吸水的海绵,见到灵力就疯狂吸取,圣堂里曾经闹过一阵要用这石头通铺去往离恨天的台阶,好让众人步行上去以表敬意,被元熵以敬意由心而发不必拘泥形式给否了。
玉如心丧气地叹了一口,恨不得把胸口里的浊气统统吐出来。
脑子都木了,哪还有功夫想这些。
重虞就爱看他那副倒霉样,忍着笑意,轻咳一声,“用归尘。”
“哦。”玉如心抄起家伙,直接就要抡砸。
“哎哎哎!”重虞皱着眉头嚷嚷起来,“你那双眼派什么用的?先看看哪里结构松散,再往哪里打,真拿自己当装修队泥瓦匠使了?”
“哦。”玉如心低头照做,没跟重虞对着抬杠,那家伙脸酸心狠说不过就恼,指不定又要把他发配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好汉不吃眼前亏。
玉如心一边拆墙,一边暗暗骂重虞。
重虞就在揣着手在一旁看着,看玉如心的一举一动,处处透着憨态,一看就是脑子缺根筋。
他忽然有些感慨,师父当年选小白传承琉璃书时,也说过这样的话,琉璃书玄妙诡谲,非心底纯良之人不能承受,呆呆憨憨有时不见得是坏事。
而且细品一品,玉如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到归尘,真的不能说笨。
转眼之间地宫被玉如心拆了大半,重虞压下嘴角,冲他喊了一句,“好了,这边来。”
玉如心转了转发麻的手腕,砸了半天墙,倒是把心里的火撒出去不少,若是能一边砸一边喊,效果估计更好。
正想着,从旁边岔路上蹦跶出一只虚鬼,他抡起归尘直接来了个大开瓢,“哈!”
重虞吓了一跳,“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黑血溅在白墙上,密密麻麻一大片,玉如心指着那些斑点问重虞,“像不像芝麻?”
“什么?”重虞摸不着头脑。
“你再看这个,”他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虚鬼,头破血流,还没来得及消散,“像不像黑糖流心馅儿?”
重虞脸子一拉,“你他妈饿疯了吧!”随后又补了一句,“你不是怕血吗,这会又不嫌恶心了?”
玉如心见重虞没接住这茬,心里小小爽了一下,翘了翘尾巴又得意了起来,“尊上,你喜欢过那么多人,记得住他们的喜好吗,人家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穿多大尺码……”
“停,你给我打住!”重虞恨不得一脚踹死玉如心,“刚才那句,你给我再说一遍。”
“你记得住他们都喜欢吃什么吗?”
“前一句。”
“你喜欢的那么多人里面……”
就是这句,还没等说完,重虞的大长腿就踹了过来,“我他妈的喜欢你个四舅姥姥!”
玉如心早有防备,往前一窜,重虞直接踢了个空,这一步迈得着实不小,差点来个原地劈叉。
“哈……”他强咽下笑声,酸着张嘴往前跑,没跑两步,就被重虞拽了过来,直接按在了墙上。
“想跑?”
“别!”玉如心被重重地摔在墙上,净灵石贴着脊背,稍稍一动就要被吸走灵力,单凭身体力量,他根本招架不住重虞,挣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重虞把玉如心的双手背到后面去,掰过他的下巴,迫使其正视自己,“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重虞不信,还颇为得意,“你旁敲侧击这么久了,以为我听不出来?”
“我只是问问,并不是吃醋。”玉如心依旧嘴硬,“你不是说,你的事轮不到我过问吗?”
重虞眼中闪着精光,“你是不可以过问,但是要吃醋。”
玉如心差点没控制住白眼,可不翻白眼又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
老天,世上怎么会有重虞这么自我为中心的人,要求别人无条件地喜欢他,却什么承诺都不肯做。
可偏偏他就是对这个霸道的无赖动了真心。
“尊上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这种事情要你情我愿,不能勉强的。”
重虞松开制着玉如心的手,久在风月场中打转,什么**的把戏没见过,在他的眼中,玉如心这点防备简直不堪一击,倒是面红心跳的模样让人值得一品。
“你在说谎,我明明看见了。”
“看见什么?”玉如心胸中咯噔一下。
“我看见了,那天你在我的内景里,”重虞凑近玉如心的耳畔,灼热呼吸里裹着出了几个字,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那两个字犹如火雷,轰地一下把玉如心的耳廓炸得滚烫。
事情真的按最坏的方向去了,其实他也很少梦到那样激烈的场景,来了乘泠风之后一直气儿不顺,梦境要么是跟重虞对着生闷气,要么是他又咬又踹地撒火。
他不知道重虞有没有顺藤联想到些别的,偶尔一次还有得解释。
“这……这是个男人就会有的吧,就跟女子月事一般,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完还刻意清清嗓子,微扬起下巴表示自我确认。
“什么都说明不了。”
“说明不了?”重虞并没打算饶了他,“你在我的内景里那样,弄得整个瀚海沧溟都是你的东西,还敢说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