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遥望着这几十个巫疆女,又看了看胜券在握的皇帝,不禁笑了声:“居然是这样,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与祖父。但圣女,你真的认为区区几十个人,能打得过我这千军万马吗?你们想靠什么战术,美人计吗?太可笑了。”
沈青遥的手下也奸笑起来。
他们虽也跟着其他人骂过巫疆女几句,但不得不说,这身段,这容貌,绝对是他们几辈子都碰不到的大美人。
若是能造反成功,没准能逼着巫疆献上貌美女子,到时候岂不是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腿上突然被蚂蚁咬了口,起初,无人在意,可不断地有东西爬上来,他们低头看,立刻吓得头皮发麻。
“啊啊啊——”
“救命啊!”
“哪来的脏东西!”
“是她们,是她们!”
地上爬满了毒蜘蛛,毒蝎子,毒蛇,还有数不清的毒物,密密麻麻地在地上爬,甚至攀上人身,不过瞬间,就能让一个人连骨头都不剩。
再看蛊女们,她们表情魅惑,身上却爬着阴森的毒物,仿佛掌握生死的妖女。
她们脸上没有杀人的恐惧,反而互相取乐:
“你们轻点,那个男人挺不错的,留着给我做蛊器。”
“唉呀,我的蛊虫先吃了呢,对不起喽。”
“讨厌,你再赔我一个。”
沈青遥举着剑,拼命地杀着蛊虫,后面楚相大喊大叫。
她一回头,便看见被啃食了一半脸的楚相,他满脸的血,大小便失禁,拼命地喊着他不要死!和当初的楚承川窝囊样一模一样,不,他此刻还不如楚承川。
沈青遥心底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
都完蛋了。
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阿芜和皇帝联手,这一切都是他们俩设的局。
谢宴亦然。
难怪阿芜就算被关起来,也丝毫没有慌张。他还以为是阿芜坚强,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
蛊虫自动饶过谢宴和皇帝,但谢宴还是怕虫子,皱着眉不让自己露怯。
有只蛊虫特立独行,试探着爬上谢宴的靴子。
密密麻麻的脚,黑漆漆的身子,还时不时地吐出一点粘液。
谢宴闭了闭眼,心想眼不见为净,腿上却忽然缠上了一条竹叶青。
阿芜的命蛊。
它把蛊虫叼走,盘在谢宴脚边,护着他。
叛军被清除,大臣们也回来了,唾骂着楚相和沈青遥。
“堂堂楚相,居然弑君,真是枉为天下学子典范。”
“还楚相,呸,楚从谦,我倒了八辈子霉,当你的门生!”
“陛下,臣手无缚鸡之力,才不能护驾,请让臣教训教训楚从谦,来为陛下报仇雪恨!”
嘴上说着没有力气的文臣纷纷扒上楚相,扇巴掌,吐口水,揪头发,楚相刚想开口说他们毫无礼义廉耻,就被打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叹了口气,幸亏自己赢了,否则现在被骂的,兴许是自己。
皇帝让亲卫把楚相和沈青遥关进地牢,说着场面话:
“今日朕遭此难,幸得巫疆国与众爱卿,铲除叛军。”
皇帝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不能责怪这些大臣在关键时刻没有护着自己,而且这样很容易失了人心。所以,与其责怪,不如宽容。
大臣们听到皇帝这些话,有点心虚,又有点感动,陛下果然是仁君,这样都不责怪他们,还给他们留面子。
唉,早知道有巫疆女帮忙,他们就学谢宴护驾了。
皇帝虽不怪大臣,但是却真的感动谢宴奋不顾身来护驾,他大手一挥,道:
“尤其是谢将军,关键时刻,护着朕,堪称忠义,传朕圣旨,即刻封为护国大将军。”
大臣纷纷道,陛下英明,从前那些冷嘲热讽的人又凑到谢宴身边,说着恭喜的话。
谢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略过这些人,却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一抹身影。
……
阿芜走了,去找那个躲在水缸里,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的闻沉玉。
这位闻大小姐可不傻,当时那么乱,保全自己的小命要紧,所以躲在了早就琢磨好的地方藏身。
只是还是被命蛊找到了。
阿芜俯身望向水缸里面,和里面的闻沉玉相视。
闻沉玉:“……”
她猛然站起来,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芜的指腹磨着水缸的边缘,似笑非笑道:“我的命蛊很熟悉你的味道。”
闻沉玉下意识地想跑,却发现命蛊站在自己身后。
前后夹击,她跑不了了。
她眼睛一转,打起了感情牌:“小铃儿,你还记得吗,我是你阿姐啊,我们儿时可是最亲密的,你们不能杀我,否则父亲母亲不会原谅你的。”
若阿芜真的吃了解药,记起过往,兴许真的会原谅闻沉玉。
但是,她不记得。
阿芜:“你说的亲密,就是三番两次来杀我,或者借别人的手,或者自己亲自动手,置我于死地,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阿爹阿娘会不会原谅你。”
闻沉玉拉住阿芜的手,祈求道:“阿芜,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被逼无奈,都是沈青遥,是她逼我的!对了,还有父亲,他肯定不希望我们姐妹相残,在我过七岁生辰时,他还说,希望我一辈子幸福快乐,你还说要永远保护阿姐,你还记得吗?”
阿芜甩掉闻沉玉的手,语气无比冰凉:“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捡的是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当初肯定会任由你去死。”
这话彻底惹恼了闻沉玉。
她最讨厌别人提起自己不是亲生的,尤其,这个人还是阿芜。
“你有什么资格讨伐我!”闻沉玉尖叫道,“就因为你是从那个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是,所以你就有资格讽刺我?!你和那个女人一样,心里只有血缘,并无亲缘,表面上和蔼,背地里冷血,彻头彻尾的骗子!”
闻沉玉还记得,起初,风黎怀阿芜时,她很高兴。
虽然她当时还小,但她知道,自己要多个小妹妹。
可是,随着阿芜的出生,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闻川和风黎的爱。
尤其是风黎,心里只有她的亲生女儿,一身的本领,都只教给阿芜,不让她学。
阿芜静静地看着闻沉玉发疯,她告诉自己,无论闻沉玉有多么可怜,自己都不要对这个几次三番害自己的女人心软。
闻沉玉:“你知道吗,当初父亲要将我记在族谱上,可是她竟然不让,说什么再等等,都是骗人的鬼话,她根本就不想让我成为父亲真正的女儿,怕我抢了属于你的嫡长女的位置,凭什么啊,我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才应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那个人,是你抢了我的东西!是你抢了我的!”
阿芜有些动容,思索再三,从袖子里拿出信封。
可就在这时,闻沉玉情绪太激动了,一巴掌就要往阿芜的脸上打。
阿芜眼疾手快,后退了两步,将信封打在闻沉玉的手上,说道:“这是我阿娘留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吧。”
信封很锋利,划在闻沉玉手上,弄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她警惕道:“你想要耍什么花招?”
阿芜:“我要是想对付你,办法有很多,这个信封,真的只是信封。”
闻沉玉想,也许里面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话,可以帮自己免于一死,打开看看,应该没有坏处。
她打开信,看到的第一行字便是:
“我还记得,我不打算带你回巫疆时,你朝我哭的可怜模样,但你是东夏人,留在冼州会更好,希望你不要怨恨阿娘。”
闻沉玉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女人,惯会伪装,就连在信里,也要摆上一副慈祥的模样。
“恨我也无妨,只是盼着你能写封信过来,告诉我,你是否还能吃到松果,冬日里炭火是否足够,平日都读些什么书,我们沉玉如此聪慧,定能在诗书上有些造诣。”
闻沉玉一怔。
她居然还记得自己爱吃松果,自己怕冷。
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父亲会说姐姐当让着妹妹些,而风黎总会替她掖好被子,把松果放在炭火上烤,笑着说:“就算是姐姐,也当以自己为重,不能事事让着妹妹,这样会惯坏了小铃儿,也会委屈了沉玉。”
“这些年,我给你寄过去许多信,可你一封回信都没有,阿娘心里实是不安,总想着亲眼去瞧瞧你,可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兴许就要去找你父亲了。”
闻沉玉摸了摸信上的字,已经有些年头了,也就是说,风黎刚回巫疆没多少年就去世了。
而她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自己寄一封信吗?
不过那些信呢,她怎么一封都没有收到?
“不知族老是否待你如亲生。从前你父亲和我说,要将你以养女的名义寄在名下,可我总觉得这样不甚亲近,旁人也不会将你当作真正的闻大小姐。所以,我总说,等你们姊妹再大些,等巫疆与东夏的关系再缓和些,再让你们上族谱,到时候说你们是双生胎,想必也没有人会质疑。”
所以,风黎一直在为她真心的着想吗?
是她一直太胆小,太多疑,才会将风黎的付出当成居心叵测吗?
闻沉玉的手指紧紧捏着信纸,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是风黎呕在上面的血。
“可变故来的太快,我听说族老对外宣称,你是养女,不知道他们待你是不是不好,若你实在难过,可愿来巫疆。我虽可能不在了,但巫婆婆会照顾你,小铃儿也会护着你。沉玉,无论你怎么选,阿娘都支持你。”
字越写到最后越乱,就好像她渐渐紊乱的心脉。
唯一从头到尾写好的字,是“沉玉”二字。
闻沉玉攥紧了信,昂着头,不让自己的泪掉下来,她道:“你让我看这些,是想让我愧疚吗?”
阿芜沉默良久,道:“你自己清楚,你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给你看这封信,纯粹是因为阿娘的嘱托。”
她觉得,阿娘既然心里惦记闻沉玉,就应该让闻沉玉看到这封信。
所以她从巫婆婆那里要来了这封信,给闻沉玉。
闻沉玉仍然嘴硬:“那为何偏偏是此刻,你才将信给我,其他的信呢,为何我从来都没收到过?”
“其他的几封信,悉数寄到了冼州,可为何没到你手里,我不知道,兴许是被什么人截住了。”
闻沉玉心里猛颤了一下,是……族叔。
他们不想让她去巫疆,因为将闻大将军赶出闻府的名声并不好听,所以他们昧下了信,还总与她说,风黎卷走了父亲的一大笔钱回巫疆。
真是可笑。
她自诩聪慧,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蒙骗。
闻沉玉心中万分复杂,尤其是她看到阿芜眼中那股杀意时,慌张开口:“我只是被人蒙骗,要是我早知道真相,肯定不会针对你的。”
明晃晃的几次杀她,到了闻沉玉口中,却只是针对。
阿芜明白,在这么多年的深宅大院生活里,闻沉玉早就养成了铁石心肠,这封信能让她有所触动,但绝不会让她真心地悔改。
况且,就算她要悔改也没用了,毕竟,她真的杀了人。
“闻沉玉,老瘸挺疼你的吧,你让他杀我他就杀我。”阿芜想起那个老头,心中愤怒又酸涩,“可你还是杀了他。”
什么,阿芜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闻沉玉慌忙解释间,阿芜掐住她的下巴,往里面塞了枚药丸。
闻沉玉惊恐:“这是什么?”
阿芜笑了:“能让你死的药丸。”
闻沉玉:“……”
一天之内连续被谢宴和阿芜塞毒药,闻沉玉精神状态都不好了,她尖叫着,撒泼又打滚,周围的宫人都围上来也不在乎。
只是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带着怨恨躺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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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