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站出来,道:“岑校尉,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是的,他怕了,闻沉玉当年只是个孩子,自己还可以狡辩她是年幼记不清事才把所有的罪都推到自己身上。
可岑正不是啊,他可是闻川最信任的属下之一,一字一言,都可以成为呈堂证供。
楚相照往常般,威胁道:“好好想想你的女儿,莫要与他人同流合污,污蔑本相!”
女儿?
岑正绝望地想,自己最对不住的就是皎皎,因为他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楚从谦和谢宴轮番用女儿威胁他。
那他索性就站到谢宴一边,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岑正跪在地上,很快又很有力地说道:
“陛下,十年前,臣安顿好女儿,返回冼州时,发现原本应该在军营粮仓的军饷少了一半之多,而北盛的士兵居然吃上了从前从未吃过的馍馍,臣便猜测有人贪污军饷,后来果然在楚相楚从谦处发现大量银票,所有的账本都藏在书房屋顶,他通敌叛国,罪无可恕!”
皇帝啪地合上山海图册,厉声质问他:“岑卿,你该知欺君为何罪?”这个岑正,看着老老实实,居然敢隐瞒下这么大的一件事。
岑正伏地道:“臣罪该万死,是楚从谦,他以臣的女儿作为要挟,让臣保守秘密。”
一旁的岑皎无比惊讶,原来自己的父亲竟然隐瞒了这么大的秘密,还是为了自己。
她不顾一切扑上去,跪在地上磕头:“陛下,臣女的父亲都是为了臣女才做出此等傻事,臣女愿意承担所有罪责,求陛下网开一面。”
岑正涕泗横流道:“不!都是臣的错,她才十七岁,什么都不懂,求陛下饶她一命。”
父女俩都争着拦罪责时,楚相却不屑嗤笑。
凭他的功绩和声望,陛下顶多会罢免了他的官职,根本就杀不了他。
岑正和谢宴拼尽性命想要求得的公正,最后只能是一场空。
果然,刚有人说岑正求什么饶啊,现在陛下应该把楚相关起来,就有人立马出来反驳,说楚相一辈子廉洁清正,桃李满天下,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也不应当还未查明就关起来。
认真算起来,整个朝堂,几乎有一半的文官都算是楚相的门生。
皇帝向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堪称宽厚,这次也定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没想到皇帝竟然从大殿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楚相面前,质问道:
“楚从谦,你有什么可说的?”
之前,皇帝敬重楚相,再怎么生气,也从未直呼其名。
看来,这次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楚相向后递给沈青遥一个眼神,拱手抬眼,和皇帝道:
“陛下,臣无错。是小人污蔑臣,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激动地拍着山海图册,道:“证据都摆在这里了,你居然还在狡辩,来人,把楚从谦给朕关进大牢!”
“陛下小心!”
沈青遥的匕首搭上皇帝脖子的瞬间,就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石子弹飞。
谢宴来不及拍手里的灰尘,就夺过旁边侍卫的佩剑,喊道:“护驾!快护驾!”
一时间,人群纷乱。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青遥和楚相居然敢造反!
眼看着很多臣子们惊慌的护驾,沈青遥冷笑一声,周围的侍卫居然和陛下的亲卫打了起来,还刺伤了不少大臣。
钱邢一拍大腿。
乱了,乱了,全乱了!
这沈青遥和楚相不仅要造反,还是有预谋的造反,他们早就把自己人安排进来了。
武将不能佩戴武器,又有些酒囊饭袋,因此并不能抵挡这些堪称死士的沈青遥安排的侍卫。
谢宴倒是武艺高强,一人可挡千军万马,可他前不久断臂,现在只能用左手持剑,攻击力大打折扣。
大臣们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是伤的伤,都捂着伤口,不敢再去护驾,怕把自己小命也搭进去。
谢宴本来束着高马尾,可在护驾时,被人砍断了发带,乌发倾落,凌乱地披在肩上,脸上是或深或浅的血痕,眼神似狼,勇敢又坚毅地守护着皇帝。
皇帝显然也吓傻了,颤着手指破口大骂:“楚从谦,你是要弑君吗?!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楚相哈哈大笑几声,被侍卫和沈青遥簇拥着,从容的样子,比皇帝更像位君主:“你为君时,本相是弑君;若本相为君,杀你便是正道。”
周围已经被沈青遥控制住了,楚相干脆不装了,直接道: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本相告诉你,十年前本相就想谋权篡位了,只是谢家和闻川突然发现军饷的事,才导致本相又韬光养晦了十年。”
谢宴横着剑,对楚相道:“你野心很大,只可惜生的孩子一个不如一个,楚承川死了,楚客疯了,就算你成功了,也不能将王朝延续至千秋万代,不如你此刻放弃,陛下兴许能饶你一命。”
沈青遥忽然出声:“我嫁给阿客,亦是楚家人,祖父不必担心,日后我的孩子继位,定会奉你为先祖,享万世香火。”
楚相满意地点点头。
自己这个孙媳妇,很有野心,能帮自己巩固政权。
楚相指了指或逃走或躲起来的大臣们,又看了看满身伤痕的谢宴,猖狂笑道:
“陛下,你真是愚蠢,这个最忠心的臣子,竟是你当初逼着谢宴断臂罢职,这世间之事,太荒谬了。”
皇帝愧疚地看向谢宴还缠着纱布的右臂,欲言又止:“谢卿,是朕连累了你。”
谢宴双眸之间正气浩荡,他肃声道:
“陛下的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
“今日臣为陛下死,亦是全了臣的气节。”
十年前,闻川曾在教授他剑法时,说道:
“为武者,可以丢命,但决不能丢气节。”
沈青遥讥讽道:
“谢宴,你征战多年,应知道孤立无援,就相当于输了。”
苍穹之下,少年玄衣冷眸,发带胡乱的拍打着他的脸,可他却无半分退让之色。
反而,那双眸子在触及一摸嫣红时,忽然亮了起来,正如春日将来,涌现出无数的生机。
不远处,本应躲起来的“小公主”却直直地站在不远处,脚下是那方红盖头,她弯了弯碧眸,笑着朝那剑拔弩张的人们道:
“有我在,谢宴怎会孤立无援。”
楚相责备道:“怎么回事,本相不是让你也派人绑了云泱吗?”云泱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也算是个筹码。沈青遥非但没把人绑起来,还被偷梁换柱了,成了这巫疆圣女。
楚相不能接受。
其实沈青遥是故意放走云泱的,毕竟长安中,对她真心的人不多,这位极其崇拜她的小公主算一个,所以沈青遥没有让手下去绑她,没想到却被阿芜钻了空子。
沈青遥:“祖父莫担心,她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个人?”
阿芜轻蔑一笑,弯了弯食指,道,
“你们还没造反成功呢,”
“而我,已经当了十年的巫疆圣女。”
不远处,无人在意起眼的宫女们纷纷扯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张妩媚又张扬的脸。
而“林慕风”亦撕下面具,月暮双随着其他的蛊女们一同站在了阿芜的身后,恭敬道:
“我等——”
“听候圣女调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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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