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无烟尘 第34章 小孩

乌拉尔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冷着，朝暗七和洛少游递了个眼色，率先牵着马往河边走。

马蹄踏过浅滩时，河水溅湿了裤脚，带着刺骨的凉，自从蛊毒入体，他的身体似乎没有以前耐冷。暗七却无心思顾及，他总觉得身后的目光还没移开，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假装真的被绑住般垂着手臂。

刚走走过哨塔，就听见身后两个亲卫压低了声音嘀咕：“格日勒那部落最近倒了血霉，跟他们扯上关系准没好事，赶紧让走，别沾了晦气。”

乌拉尔的脚步顿了顿，可他也没回头，只是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加快脚步往灌木深处走，直到彻底远离渡口，才停下动作，转身给两人解开麻绳。

“他们说的‘倒了血霉’，是指什么？”洛少游捏着松开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担忧，他想起黑影身上的血腥味，心又沉了下去。

乌拉尔将绳子收起来，抹了把脸，语气比刚才沉了些：“格日勒部落向来和王庭不对付，多半是被针对了。他们的部落已经出事了。”

洛少游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也压不下心头的闷意。

暗七看着乌拉尔紧绷的侧脸，刚才在渡口没说出口的话终于松了口：“你要是想回去看看，我可以先去看看，我的轻功很好。”

乌拉尔却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没了刚才的轻松，只剩沉下来的坚定：“现在回去没用，只会把我们三个都搭进去。先到牙帐见可汗，只有拿才能回头管格日勒的事。”他顿了顿，看向两人，“要是怕……”

“怕是从一开始你就不会认识我。”暗七打断他的话，语气比平时硬了些。

乌拉尔笑了，

洛少游也跟着点头，把布包里的地图掏出来展开：“对，我们先按原计划走，说不定到了牙帐，还能查到更多消息。”

乌拉尔笑了，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落了点晨光，冲淡了刚才的沉郁：“也是，我认识的暗七，从来不是会怕事的人。”他抬手拍了拍暗七的胳膊，又很快收回，转身牵起马缰绳，“走吧，趁日头还没烈起来，再赶段路。”

“哥，你俩关系真好。”洛少游在他们后面冒出头说。

这话一出口，前面两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本来我也和我的一群朋友一起来的，只是半路散了，不知道路遥他们怎么样了……”

暗七他飞快地别过脸，去看身旁的马，手指抠着马缰绳。

乌拉尔倒是坦荡，转头看向洛少游，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促狭：“你这小子，还编排我。”

“路遥？”乌拉尔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等洛少游跟上来，又拍了拍暗七的肩膀，“不过暗七确实靠谱，我很放心。”

暗七喉结动了动，憋出一句：“赶路吧，别耽误时间。”说着便率先牵马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几分。

洛少游看着暗七略显仓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凑到乌拉尔身边压低声音：“哥，你是不是故意逗他？”

乌拉尔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望着暗七的方向，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他啊，就是嘴硬心软。”两人并肩跟上，草原的风卷着笑声，悄悄漫过了三人的身影。

乌拉尔看着两人认真的模样，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点，伸手拍了拍暗七的肩膀：“那就别耽误，趁现在没追兵，再赶两个时辰的路，找个背风的地方歇脚。”

三人重新牵起马，往东北方向走。草原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衣角猎猎作响，远处的天际线已经褪去鱼肚白。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洛少游突然指着前方：“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不算高的土坡，坡后隐约能看见帐子的影子，正好能挡风。乌拉尔眼睛亮了亮：“就去那歇脚，正好把干粮分着吃点，补充体力。”

暗七却没动，指尖悄悄按在靴筒的短刀上，目光紧盯着那顶帐子：“不对劲，帐子前没拴马，也没炊烟，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他这话刚落，土坡后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风裹着声音飘过来。洛少游紧张的攥紧了怀里的地图，声音发紧：“是……是人声？”

乌拉尔收起笑意，琥珀色的眼睛沉了下来，他朝暗七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放轻脚步，慢慢往土坡靠近。

洛少游牵着两匹马留在原地，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目光紧紧跟着两人的背影。

爬到坡顶往下看，帐子的门帘破了个大口子，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穿着北地部落的服饰，胳膊上还缠着染血的布条。

乌拉尔刚要跳下去，却被暗七拉住，帐子周围的草被踩得凌乱，还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朝着远处延伸，显然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我去看看，你盯着周围。”乌拉尔压低声音，抽出腰间的弯刀，小心翼翼地撩开门帘。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灰尘的脸，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还攥着一把断了刃的短刀，眼神里满是警惕。

“别过来！”少年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倔强，试图往后缩，可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乌拉尔停下脚步，缓缓收起弯刀，声音放柔：“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想歇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少年盯着他看了半晌，又瞥了眼门口站着的暗七，才慢慢放下短刀，眼圈瞬间红了：“部落……部落被王庭的人烧了，阿爸阿妈都没了，我跑出来后就晕在这了……”

暗七皱了皱眉，走到乌拉尔身边，目光落在少年胳膊的伤口上：“伤口化脓了，得处理一下，不然会感染。”他转头看向坡上的洛少游，扬声喊，“把布包里的伤药递过来！”

洛少游赶紧应着，从布包里翻出黑影留下的伤药，快步跑了下来。

少年看着三人忙前忙后的样子，警惕渐渐松了，小声问：“你们……要去王庭吗？”

乌拉尔正帮少年清理伤口，闻言动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少年攥紧了衣角：“你不要去那，可汗疯了，他疯了。”